这两日叶濯几乎将枕清林所有弟子训了个遍,食堂的话题也从哪个夫子出了什么样的糗事到叶濯又如何折磨人了。
夫子们也有些头疼,他们上课时弟子都是有气无力,一个个鬼迷日眼的打瞌睡揉背。
这么教了数十天,叶濯一整个精神不振。
原因无他,早上起不来。
叶濯表示,他可以晚睡,但不能早起。
终于,众望所归的好消息出现了,鹿找到一位夫子,是一只颇有能力的半妖。
叶濯同他见了一次,简单交接过课程。
离开时鹿还希望叶濯继续做习武夫子。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嘛,你教的几日这些弟子可是提高不少实力。”
“那他们还上不上其他课了。”叶濯平静说。
“哈哈,你见到啦?”鹿想起看到上课各种打瞌睡偷觉的弟子就想笑。
叶濯指了指身后。
一群刚下了课的弟子恨不得爬着进食堂,他们有气无力的同两人打招呼,活像奔丧。
鹿扬起笑容,脚下生出朵莲花,花瓣张开后飞舞出美丽的亮光,这些亮光是一个个小萤虫,它们飞进弟子的身体中治愈疲惫。
弟子们感受着长老的灵力,像是暖阳,瞬间觉得能再和叶濯大战三百回合。
叶濯看向他们。
弟子:开个玩笑。
“多谢长老。”
弟子们弓身行礼。
“快去吃饭吧。”鹿挥手遣散他们,带着叶濯进食堂。
枕清林的膳食是整个青霄山公认最好吃的,许多其他长老座下的弟子在没课时常千里迢迢跑来。更不用说枕清林的外卖产业,那是不带停的,送餐小哥一个个腿都能跑断。
鹿和叶濯简单打了一些,刚坐下就见到凡丁闻着气味儿跑来,他拖着身体急匆匆打完饭回来凑到两人面前。
鹿笑着给了他两个小萤火虫。
凡丁浑身轻松。
鹿记得他们班今早的课是那位新夫子上的,便问他。“觉得新夫子怎么样?”
凡丁两手直点赞。“非常好,讲课特别好,通俗易懂,雅俗共赏。”
鹿点点头。“那便好。”
凡丁搓手看向叶濯。“大人,那您还教课吗?”
“不教。”叶濯咽下口中食物回答。
太棒了!
凡丁内心跳起舞面上还佯装伤心。“啊,怎么这样呢,我们很舍不得您啊大人。”
“您不知道,在您手下,我们进步那可不是一般的大……”
叶濯挑眉,勾起嘴角看他装。
“继续。”
凡丁第一次见叶濯脸上有什么表情,更别提笑了,他两耳通红,也不好意思说话,低着头啃碗里的饭,脑袋上直冒热气。
鹿倚在位上捂嘴笑。
“凡丁怎么闭嘴了,继续说呀,你再夸两句说不定你的大人就又回来给你们上课了呢。”
凡丁头埋得更低:那我可成枕清林第一罪人了,我夸两句意思一下,你们可不能当真。
他打马虎眼。“哈哈,这,大人一定还有其他事要忙,怎么能劳烦大人代课呢,太,太小题大做了,哈哈。”
“明日我要上早朝。”鹿夹着菜没有吃。
叶濯闻声放下筷子。
鹿继续说。“现下其他人都不知道你醒了的事,明日同我一起去,正式交接花酒案,然后你就需要下山处理案子了,可以吗?”
叶濯听她讲完说。“可以。”
鹿点点头。“我会再给你找个助手一起下山,这可不能拒绝,现在接收处理案子很麻烦,都是需要至少两人以及记录时记录的。”
叶濯:“知道了。”
凡丁眼睛咕噜噜转,听两人说话,他举起手打报告。
“我可以去!”
两人抬眼看他。
凡丁咽下口水。“我真的可以,我数月前还和师兄一起下山处理过案子的,我有经验。”
鹿支起脑袋打量他。“我记得不错的话下周会有大考,你该不会是……”
凡丁义正言辞。“绝对不是!我这么爱学习的人怎么可能会逃避考试呢!长老您这么想我真的太伤心了!”
鹿笑笑不说话,示意叶濯问他的想法。
叶濯回答“都可以。”
鹿击掌,与其再找一个叶濯不认识的人,还不如就凡丁呢。“行,那就凡丁吧,时间紧迫,好生收拾,明日早朝你们就得出发。”
凡丁起立高喊。“明白!”
食堂其他人:什么鬼动静,吓我一哆嗦……
鹿嫌他丢人,拉他坐下。“快吃吧,不然赶不上下午的课。”
“啊?”凡丁眼睛瞪得老大。“这,就一下午时间了长老您不给我批公务啊。”
鹿笑得甜美。“你们夫子下午要测验,不能批哦。”
“不是吧!”
凡丁急忙扒拉两下饭就算完。“我还没背书呢!”
他欲哭无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两位大人慢用,弟子先行告退!”
叶濯搁下碗。“好吵。”
“不能把他毒哑哦。”鹿笑着继续吃饭。“他可是我们的小活宝。”
叶濯:“我没那么恶毒。”
“如果你没有这么想过的话。”
鹿凑近。“你这么想过吗?”
叶濯避开她。“没有。”
吃完饭后鹿还有事就先走了,叶濯慢悠悠随处转了一下午,恰巧碰到正在埋头苦写的凡丁,看他面部扭曲程度来说,题还是挺难的。
凡丁:如果我有罪,请让长老来惩罚我,而不是考试……
叶濯回到云下。
他其实没什么要带的东西,也就几件换洗衣服。
收拾好后他就躺回床上发呆。
云下的布置和百年前他的房间一样,东西都没有动过,他的眼神落到窗外的树枝上,那新搭了个鸟窝,却没有见到鸟的踪迹。
“鹤,你够到没有啊?”
鹿穿着漂亮的花裙子站的老远,生怕溅起的泥土弄脏她的新衣服。
“快了快了。”
鹤爬上树,伸长胳膊去掏鸟蛋。
“哇,大鸟回来了,快跑!”
鹿扯着嗓子大叫一声,然后丝毫不管身后的鹤,一溜烟跑没影。
鹤抱着树枝和大鸟面面相视。
鹤:“……”
“啊啊啊啊!鹿!”
叶濯翻身回神,眼中笑意还在。他听见门口风铃的声音,好像白玖随时都会推门而入把他捞起来练武。
无梦。
叶濯醒时已临近黄昏,他呆愣了一会才挠着头发下床。
鞋子不知被踢到哪去,他赤脚在地上走了好半天才在桌下找到。
穿上鞋时脚已是冰凉,他看天还未暗便换了身衣服出门。
从云下到后山不算远,叶濯什么都没带,他看了眼要绕路才能到的食堂心里表示非常拒绝。
算了,他俩不爱吃。
叶濯自己欺骗自己,一身轻松的向后山走去。
穿过竹林走在羊肠小道上,周围安静得很。
他停步在两处碑前,墓碑前放着两盏茶,已经凉透,只有点心还散发着香气。
他听见土坡后的林子里有动静,便抬头去看。
是一只兔子,嘴里叼着块点心。
叶濯没理,跪在两块碑前。
“没拿东西,你们吃鹿带的吧。”
小碑前的一朵花被风吹起。
叶濯扒拉两块碑前的食物,看有没有包装完整的。“不是忘了,懒得跑一趟。”
杂草哗哗动起来,碰上叶濯的手。
叶濯拿起大碑面前的一个包裹,拆开看是新炸的花生米。
“别小气,我就吃一点。”
一阵强风吹起,花生米掉落一地,扬起叶濯如墨的头发,撩开他的碎发,看到碎金色的湿润的眼睛和滑落到脸颊的水珠。
“……”
叶濯捡起花生米用油纸装好放在墓碑前。
“不让吃就算了。”
他站起身,一片细小的叶子落入茶杯中,荡起涟漪。
“走了。”
太阳下山,月色很美。
后山又下了一夜的雨。
第二日。
侍女语莺到时叶濯已经起了,语莺等他梳洗完毕后带他找到鹿和凡丁,然后几人一起去早朝。
早朝在青霄群山的主山秋菊台,基本上一月一开,上次开会时间是叶濯苏醒的数日前。
秋菊台很大,装饰繁华却不失风雅。
大殿内有五扇门围成一个半圆形,长老们端坐在门前,鹿坐在最外的门前,门上挂了帘子,叶濯和凡丁就站在帘子后面。
侍女语莺和其他长老的代表人站在下面的位置,对着五位长老。
每个人代表自家长老讲述近日事宜。
五位长老垂耳听着,时不时提出问题。
帘后的叶濯已经坐在椅子里睡着了,戴上兜帽一副勿扰模式。只留第一次参加早朝的凡丁心惊肉跳不停擦手汗。
由于只是简单讲述,每个人都讲的很快,各位长老也很少有异议。
其中有一位三长老蒋文渊的代表人报告将会派四人下山处理自己管辖地的案子。
如果是一些小打小闹的案子的话自然不会上报到早朝,比如之前凡丁参加的案子,属于枕清林管辖地内部的小案子,影响力和伤亡程度都没有到要五位长老都知道的地步。
但像花酒案这种大型,覆盖范围广的就需要五位长老参与并注入灵力在记录石里记录了。
三长老身后的帘子摆动,走出四个人。
四人行礼后跳下高台,面对着五位长老自报身份,然后站在三长老的侍从身后。
二长老是位年纪颇大的长者,摸着胡须点头称赞。“文渊,你座下弟子真是越来越出色了啊。”
三长老蒋文渊颔首。“过誉了,还都是些不成器的毛孩子。”
二长老:“哈哈,都是未来可期的年轻人。”
下面的人继续上报,上报事情不多,很快便轮到语莺。
凡丁提前叫醒叶濯,在被叶濯瞪后大气不敢出。
凡丁:起床气别太重啊大人。
语莺上前一步拱手行礼,简单将这几日枕清林的事情汇报一遍,在没有异议后继续说。
“枕清林花酒一案,经长老定夺由仙君叶落秋,弟子凡柯领命完成。”
语莺话音落下,叶濯和凡丁掀开面前的帘子,出现在鹿身后。
其他长老在看清叶濯的面容后不由一顿。
叶濯对鹿点点头,带着凡丁从侧边的楼梯走下去。
凡丁:所以刚刚那四个人为什么要跳下去,因为帅吗。
两人站在语莺身旁行礼。
叶濯垂眸。“叶濯,叶落秋。”
凡丁紧张的差点行错礼。“凡丁,凡柯。”
抬头时,五位长老都看着叶濯。
大长老也就是青霄山尊主画凌烟,他动作温文尔雅,看向鹿。“鹿丫头,落秋醒了怎么不告诉我们,太不应该了。”
鹿身体转向画凌烟,语气平稳。“也是前不久的事,一时忙忘了。”
三长老蒋文渊看向叶濯。“身体恢复了?”
叶濯:“是。”
“哈哈。”二长老眯着眼睛笑。“刚醒就要下山办案?不再休息些日子?”
叶濯答。“不必了。”
画凌烟抬手,其他长老息声听他说。
“那好,便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画凌烟手中浮现出亮光,其他四位长老照做。
五个亮光散落到执行案子的六人眉心处。
温暖的热流顺着眉心流向四肢。
“执行案子时莫要忘了开启记录。”
画凌烟的眼睛落在六人身上,一一看过他们每一个人。
“注意安全,你们是青霄的骄傲。”
六人垂头屈膝下跪行礼,右手放于心脏的位置。
异口同声。
“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