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红颜 第413章 第105章 旧忆·修行之路

天亮了，但二丫，还是舍不得摘下面具。

昨夜，他们逛了许久的集会，品鉴了些许吃食，观赏了各色的烟火。见到有人奏乐，小姑娘甚至还上前去，展示了自己方学半日的笛子，得到了不少夸赞。

二丫懵懵懂懂，却也有着些小聪明。她谎称是已经学了一段日子的笛子，这样听起来便容易接受许多。果然，那些弹琴鼓瑟弹琵琶的或年轻或年迈的乐者，都朝洛魂夸了起来——

令妹实乃笛乐强将也。

当然，三分实意，七分客套。

二丫最恐怖的是进步速度，而非当下的能力。再怎么说，她也只是方学半日，虽说进步神速，但基数过小，最终的能力不过尔尔。但若是说出去这是半日的成果，先前从未有过接触笛子的经历，那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些。

在这场乐器大乱斗之后，二人便是随心地吃了些带着地方特色的点心。当然，主要是二丫在吃，洛魂似乎对这种口腹之欲没有太大兴趣，总是浅尝辄止，正在吃的时候，似乎也在想着心事。又或者说，他平日里总有心事在脑中回转，这只是他的日常。

二丫觉察到洛魂其实对这集会并不感兴趣，正巧一番吃喝玩乐，心境也排遣了许多。于是，她主动提出，如今已见疲乏，不若今日到此为止，安心休憩。

洛魂颔首同意，便先去裁缝铺取了二丫的衣裳。二丫换了身新衣裳，不光厚实更多、保暖更甚，用料也远比先前的粗布麻衣好上许多，穿上的感觉也不会再如此扎人。

人靠衣装马靠鞍，二丫的确生得白净好看，但总是风尘仆仆的，着装更是平平无奇，珠玉光华为尘埃所掩。如今有了购置的这两套衣裳，那夜洛魂所见的灰头土脸的小姑娘，也算是初见富贵人家的模样。

付过余账之后，洛魂便带着二丫去往镇上的客栈。

既然已经抵达了镇上，也不必要再风餐露宿了。如果洛魂独自一人倒没太所谓，但带上了一个小拖油瓶，还是无需让她太过辛苦，毕竟这小姑娘的过往，的确太不容易。

当然，付过账后，洛魂也开始盘算，明日该去镇上的布告栏，看看会不会有撞到他手里的幸运儿。

他向来不是很在意银钱多寡，总是抱着够用就行的心态。若是欠缺了，就是附近通缉犯倒霉的时候；但若附近治安尚可，不存在通缉犯、逃犯、亡命徒什么的，他不介意自己客串一回，劫些银钱，也不用多，够用就行。

他不是好人，从来都不是。他最大的善心，也只是让他劫富不逼贫罢了。

不过，这是后面需要考虑的事。今日，先准备歇息罢。

一间客房，屏风隔断，小姑娘在内梳洗，洛魂则在外静修。

其实，这般年纪的小姑娘，已经有了些许两性分别的意识。奈何洛魂只开了一间房，小姑娘自己手头没有半个子儿，也没好意思多说什么。况且，她自己一个人一间房的话，其实也没多少安全感，若那恶鬼苏醒又闹什么幺蛾子，哥哥不在身边，她也会怕得紧——洛魂已然成了小姑娘的勇气之柱了。

所幸，洛魂也没让她过多纠结，自顾自地做了决定，这让小姑娘松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又开始打起了鼓。

进门之后，洛魂便让她进内室休息，他自己则在外修行，于是小姑娘便愈加放松了些。她连忙道谢，噔噔噔跑去了内室，还试图抱出被褥枕头给洛魂。

无情剑客自然是拒绝了，坦言就算需要他自己也有，无需如此，你自己好好休息便好，明日还得赶路云云，小姑娘便不好意思地抱了回去。

没多久，小姑娘又怯生生地从屏风边露了个脑袋出来，还不及开口呢，洛魂便睁开眼，偏过头来，问她何事。她便说遇见哥哥之后安生太多，不胜感激，今日新衣，想要梳洗一番，以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于是洛魂便明白，这小丫头大概是想要梳洗，却不知该如何去做。乡野丫头，没住过客栈，缺少经验，人还有几分怯懦，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问询于他。

于是，洛魂只好起身，带她去问过楼下堂中，去后厨打了一桶热水回房，由她休沐。

自此，收下小丫头红着脸的无数道谢之后，洛魂终于能静心潜修了。

一夜安宁。

……

翌日，二人再度向西启程，踏上通天之途。

比起前日，洛魂自然是没多少变化的，一样的无情冷淡，一样的孤僻寡言，唯一稍显不同的，就是他一改最短路径的原则，绕路去布告栏那边驻足片刻，才带二丫离开镇子。而二丫变化颇大，换了身衣裳，整个人也都阳光活泼了许多，不再总是暗沉沉的。现在看来，是那不肯摘下的狐狸面具，掩埋了她所有的苦痛与灾祸，红白色彩，如冬日阳光般温暖和煦。

装束变化，心境变化，二丫整个人也变得积极阳光了许多，连带着步子也轻快了不少。而这也让洛魂对于抵达通天渊的时间有了新的估算，先前预计要十数天，现在肯定是用不了那么长时间了，许是能提前个三两日的光景。

他寻老剑神，其实并不算颇为要紧的事，只是需要。恰逢又碰上同样需要寻找老剑神的二丫，她身上又藏着他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这才组建了临时同盟，一同前往通天渊。

而自打从镇上离开之后，便又是不知多长的无人区。发展尚不平衡的地区便就是如此，地广人稀，路过一处聚集地之后，再下一处便不知何时才能遇见。不过，这对洛魂与二丫来说倒是好事，他们俩，一个不想见人，一个不愿见人，苍莽山林反倒才是他们更为心仪的地图。

这一日并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二人走了一天，除了野兽和一些未开灵智的小灵妖，都没见过什么活物。所以，二人才能有闲心聊些乱七八糟的，比如，洛魂甚至会给初出茅庐的二丫科普整个世界究竟是怎样的。由他来说，或许会有失偏颇，但整体的架构还是基本完整的。

不过，说着说着，二丫倒是对修者这条路起了兴趣——尤其是在晚膳时，她看见洛魂不借助任何生火工具，凭空点起篝火之时，便更好奇了。

于是乎，小姑娘便问起了修者这条路如何，也期期艾艾地请求洛魂，能不能帮她看看她有没有天赋踏上修行之路？

洛魂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着二丫，似乎看了很久很久，才淡漠地说，修者之路亦不好走，总是要面对江湖的人情世故或打打杀杀，头脑灵、运气好、实力强，才是生存下去的资本。若无勇猛的胆魄与出众的能力，还不如就当个寻常百姓，虽说生活会是一眼能望到头的毫无波澜，但也胜在能望到头，不会有太多担心明天的时候。不似修者，指不定哪天便死在了无人问津的阴暗角落里，雨水一冲，了无痕迹，再无生息。

而二丫却说，她身上有那恶鬼寄宿，这条路恐怕是非走不可，否则如何能与之抗衡？先不论学剑学刀还是枪矛斧槊，抑或靠一双拳脚，不论以何种武艺入道，首先需要踏上修行之路，才有可能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而无需看他人脸色过活。二丫也想像哥哥一样，护己所想，卫己所道！

洛魂沉默着，想着自己跟她说了那么多珍爱生命注意安全的人生观，怎么在她的理解里全是要以打打杀杀来实现自我价值？

但说真的，这样理解，于她而言无不可。

她的经历，属实是受迫过多，又因没有什么能力自救，如今依然是过于缺乏安全感的状态。所以，她也会渴求力量，保护自己，守护他人，行其所想，卫其所护。

其实，这是很好的守护之道，她是个哪怕世界如此残忍待她，她却依然能保持善良、保持温柔的孩子，走上这样一条路，且信念坚定，日后必然强大无比。

但，也需要有日后。

哪怕是天才，要成长到独当一面的程度，其间的重重困难亦不言而喻。更何况，她虽有心，但有没有天赋，还暂未可知。

若她天赋不显，正好可以以此为由让她收心。

洛魂直言要看看她的天赋如何，二丫乖顺应允，便任由他那布满茧子的手覆上自己的头顶。那种温暖，足以令她沉醉其中，顿时便有满心的惬意与慵懒，似乎一切都无需在意，有洛魂哥哥在呢！

而洛魂？

在注入玄气感应的时候就已经愣住了。

不信邪的他深呼吸了一次，重新专心去感应二丫体内的玄气漩涡……

液态的？

即便是惯常沉静到几乎死寂待事的他，此刻也难以遏制自己的表情，心中的震撼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世上绝大多数人的玄气漩涡都是气态的，少有天赋者则为雾态，雾气浓重与否便又是进一步区分天赋高低的依据。至于液态？那更是史上凤毛麟角的存在，现在，就出现一个在自己面前？

（笔者自己都快忘记的设定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