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 第6章 同桌的日常

第六章同桌的日常

高二（3）班的教室里，林霄和庄寒的新同桌关系已持续了一周。

上午的语文课，老师在讲台上逐字逐句分析着一篇抒情散文的结构，窗外的蝉鸣一声接着一声，衬得课堂愈发安静。林霄的笔在笔记本上转了足足三圈，最终还是落回了课本的空白处，画了个带着火焰特效的歪歪扭扭篮球。旁边的庄寒则脊背挺直，目光专注地追着老师的身影，手中的笔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着要点，字迹一如既往地工整，连标点符号都像是用直尺量过一般规整。

林霄侧头看了看庄寒那本几乎没有涂改痕迹的笔记本，又低头瞥了瞥自己页面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涂鸦，撇了撇嘴，干脆把画着篮球的那页纸撕下来，动作幅度大得差点带倒了桌角的水杯。他将纸团揉成一团，手臂扬起一个弧度，本想精准投进远处的垃圾桶，谁知纸团在空中划过一道偏离的弧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庄寒的脚边。

庄寒低头看了看脚边那个皱巴巴的纸团，又抬眼看向林霄，漆黑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只是几秒钟后，他便弯腰将纸团捡起来，起身走到教室后方的垃圾桶旁，抬手一扔，纸团稳稳落了进去。

“喂，庄寒，”林霄压低声音，胳膊肘轻轻撞了撞旁边人的胳膊，“你不觉得这语文课比训练还无聊吗？”

庄寒的目光没有离开摊开的课本，语气平淡得像一杯凉白开：“上课。”

林霄讨了个没趣，腮帮子鼓了鼓，又转回头，把脸往胳膊上一埋，看着窗外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香樟树发呆。他数着树叶的纹路，直到老师的声音在耳边停下——“林霄，你来分析一下这一段的情感表达。”

林霄猛地抬头，眼神迷茫地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庄寒递过来的课本上，那一页的段落旁，庄寒用铅笔轻轻标注了“借景抒情，以乐景衬哀情”的字样。他清了清嗓子，磕磕绊绊地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惹得后排几个同学低低笑出声。老师也没多问，摆摆手让他坐下了。林霄坐下时，肩膀不小心碰到了庄寒的胳膊，他没道歉，只是把自己的椅子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两厘米的距离。

数学课上，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道难度颇大的函数综合题，密密麻麻的已知条件和未知变量绕得人头晕。林霄盯着题目看了半天，只觉得那些x和y在眼前跳起了杂乱的舞蹈。他偷偷瞄了一眼庄寒，对方已经在草稿纸上列出了清晰的解题步骤，每一个公式的推导都逻辑严密。

“喂，庄寒，”林霄用胳膊肘又轻轻碰了碰庄寒，声音压得更低，“这题……你写完了？”

庄寒停下转动的笔，将自己写满解题过程的草稿纸往林霄那边推了推，纸上的字迹清晰，步骤从“设变量”到“求导”再到“验证极值”，一目了然。林霄看了看，又看了看庄寒面无表情的侧脸，到了嘴边的“谢了”两个字又被他咽了回去，只是默默地把解题步骤抄到了自己的本子上，抄到最后一个等号时，笔尖顿了顿。

课间，林霄和赵宇他们在走廊里你追我赶地打闹，篮球在他们手中传来传去。庄寒则是和陈默一起，站在教室门口的栏杆旁，低头讨论着一道物理竞赛题。林霄一个假动作晃过赵宇，运球跑到庄寒身边时，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庄寒的肩膀，庄寒身子踉跄了一下，手里的练习册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林霄却已经抱着篮球跑远了，还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陈默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庄寒却只是捡起练习册，拍了拍上面的灰，继续和陈默讨论起刚才被打断的题目。

中午去食堂吃饭，林霄和赵宇他们挤在一张桌子上，聊昨晚的球赛聊得热火朝天，餐盘里的饭菜没动几口。庄寒则是和陈默、夏梦他们坐在斜对角的桌子上，安静地吃着饭，偶尔因为某个问题交谈几句，声音不大，刚好够彼此听见。林霄用筷子戳着米饭，余光瞥见庄寒把自己不喜欢吃的青椒夹到了陈默碗里，动作自然得很。他“啧”了一声，把自己碗里最大的一块排骨夹给了赵宇。

下午的自习课，教室里安静得只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林霄写了没一会儿作业，就从书包里摸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着，刷着最新的球鞋资讯。庄寒则是一直埋头在题海里，偶尔停下来，眉头微蹙地思考一会儿，然后又迅速拿起笔，在纸上书写着推导过程。

突然，林霄的手机“嗡”地一声震动了一下，弹出一条来自赵宇的消息：“晚上打球？”他赶紧把手机藏到桌肚里，飞快地回了个“必须来”，手指离开屏幕时，不小心碰到了桌沿的橡皮，橡皮滚到了庄寒的脚边。

林霄心里一紧，抬头时正好对上庄寒看过来的目光。他心里有点发毛，随即又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冲庄寒挑了挑眉，还刻意把椅子往后挪了挪，发出“吱呀”一声响。庄寒没什么表情，只是弯腰捡起橡皮，放在林霄的桌角，然后收回目光，继续看自己的书，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放学铃声响起，林霄第一个冲出了教室，书包带子甩得哗哗响，和赵宇他们勾肩搭背地往球场走。庄寒则是不紧不慢地收拾好书包，把每一本书都按照大小顺序放进书包夹层，然后和陈默一起，背着书包走出了教室。

夕阳的余晖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在地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两个座位紧挨着的人，一个身影在阳光下跑得飞快，一个身影在阴影里走得平稳，朝着不同的方向，渐行渐远，就像他们截然不同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