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风裹着热汽卷过教学楼下的香樟林,叶隙漏下的光斑在地面跳成细碎的金箔。林霄穿着短袖运动服,抱着篮球蹲在树底,裸露的小臂绷着流畅的肌肉线条——刚结束早训的篮球服还没换,领口沾着层薄汗,却一点没影响他的精神头,指尖转着的篮球“嗒嗒”碰着地面,像在跟着风打节拍。
不远处的台阶上,庄寒垂着眸翻物理练习册,黑色水笔在错题旁画的辅助线细得像银丝,每道线的端点都整整齐齐。沈砚坐在他身侧,指尖捏着支薄荷绿的自动铅笔,草稿纸上的受力分析图旁,还画了个小小的篮球简笔画——转校生的校服领口还留着新布料的软褶,发梢沾着点日光,像把揉碎的金箔撒在浅棕色的头发上,耳尖还沾着片没抖掉的香樟叶碎屑。
“喂,俩学霸不去刷题,在这儿晒太阳?”林霄停下转球的动作,篮球稳稳落在掌心,他起身往台阶走,运动服下摆扫过草屑,带起阵淡淡的香樟味,“沈砚,你昨天说想看我练三步上篮,下午自由活动去球场,我给你露两手。”
沈砚抬头时,琥珀色瞳仁里晃着树顶漏下的光,眼睛亮了亮:“真的吗?我之前只在电视上看过,还没见过真人练。”
庄寒的笔顿了顿,墨点在纸页晕开一小片浅灰,像滴落在雪上的墨。他把练习册往旁边挪了挪,夹在页间的老香樟叶露了半角,叶边蜷成浅褐色的褶皱——是去年秋天落在窗台,被他小心压平的,叶脉上还能看见他用铅笔写的“高二(3)”小字样。林霄瞥见那片叶子,弯腰捡起草丛里片完整的新叶,指尖擦过叶面上的绒毛,软得像小猫的爪子:“庄寒,你这老叶子都快成文物了,换片新的呗?这棵树的新叶香得很,沈砚刚还说喜欢。”
庄寒合练习册的动作顿了顿,指节抵在书脊上,耳尖悄悄红了点:“不用,这个……有纪念意义。”
“什么纪念意义啊?”林霄凑过去想细看,篮球忽然从掌心滑下去,“咚”地撞在香樟树干上,又弹到庄寒脚边。庄寒弯腰捡球时,指尖碰到篮球表面的纹路,还带着林霄掌心的温度——风裹着香樟味卷过来,把三人的影子揉进台阶的光斑里,原本总隔着半米距离的“体育生”“学霸”和“新转校生”,像被叶汁浸软的纸,慢慢晕成了不分界的一团。
“对了。”沈砚从书包里掏出个透明笔袋,里面装着半袋晒干的香樟叶,叶脉泛着浅金,是他周末在家帮妈妈晒的,“我妈说这叶子能驱虫,还能当书签,你们要不要拿点?林霄你运动服口袋大,多装点放储物柜里,能去味。”
林霄抓了一大把往运动服口袋里塞,叶尖的碎屑沾在布料上,像撒了把碎绿:“还是转校生会来事!庄寒你也拿点,你那练习册总放抽屉里,防防蛀虫也好。”
庄寒没说话,却悄悄从笔袋里捏了片新叶,夹进了错题本的页间——那页恰好是上周林霄帮他捡散落在地上的练习册时,最上面的那页,纸角还留着林霄指尖的温度。
这时,操场入口传来女生的笑闹声。苏晴抱着一摞美术画册往教学楼走,帆布包上挂着的香樟叶挂坠晃得像个小铃铛;林小满跟在她旁边,发梢绑着的粉丝带振翅似的,手里提着个装着冰镇酸梅汤的保温桶:“林霄!早训结束了怎么还不回教室?我跟苏晴去美术室送画册,顺道买了酸梅汤,冰镇的!”
林霄眼睛一亮,抱着篮球就往那边跑,运动服下摆扫过台阶,带起阵风:“小满你也太懂我了!刚训完正渴呢——苏晴,你们美术室是不是新到了水彩?上次你说想画香樟树,今天天气正好。”
苏晴点点头,指尖轻轻摸着帆布包上的挂坠,声音温温柔柔的:“嗯,老师说下午自由活动可以去美术室画画,林小满说想跟我一起画香樟叶,你要是有空,也可以来当模特,你站在树下的样子,很适合入画。”
林小满蹲下来打开保温桶,白色的雾气裹着酸梅汤的甜香飘出来:“快喝快喝,再放就不冰了——沈砚,这个梅子味的给你,苏晴特意让老板多放了两颗话梅;庄寒你要原味的对吧?我记得你不爱吃太酸的。”
庄寒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壁的凉意,小声说:“谢谢。”
沈砚喝着酸梅汤,忽然注意到苏晴的画册封面上,画着棵小小的香樟树,树下站着三个模糊的人影,还没上色。林小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着戳了戳苏晴的胳膊:“这是苏晴昨天画的草稿,说想把咱们几个都画进去,等画完了贴在教室后墙的展示栏上。”
苏晴的耳尖红了红,把画册往怀里抱了抱:“还没画好呢,等上色了再给你们看。”
上课铃响了,林霄把没喝完的酸梅汤塞进运动服口袋,拍了拍沈砚的肩膀:“走了走了,老班的课要查作业,你刚转来别迟到——下午自由活动,咱们准时去球场!”
沈砚点点头,跟着他往教学楼走,庄寒抱着练习册和酸梅汤跟在后面——风又卷过香樟叶,新落的一片叶恰好落在苏晴的画册上,她小心地把叶子捡起来,夹进画册里,对着林小满笑了笑:“这片叶子形状好看,刚好当参考。”
午休的教室像个闷透的蒸笼,吊扇转得“嗡嗡”响,吹过来的风都是热的。林霄趴在桌上补觉,运动服口袋里的香樟叶露了个角,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沈砚坐在他旁边,把上午捡的新叶夹进物理书里,还在叶子旁边写了“林霄推荐”四个字,字迹软软的;庄寒则在旁边写物理作业,错题本摊开着,那片新叶压在页脚,和老叶隔着两页纸的距离。
“喂,沈砚。”林霄忽然抬起头,声音压得低低的,“你下午去球场,要不要带个本子?可以把我上篮的动作画下来,以后你想练,照着图就能学。”
沈砚眼睛一亮:“好啊!我书包里有速写本,下午我带着。”
庄寒的笔顿了顿,侧头看了他们一眼:“上篮时注意落地重心,你上周训练崴了脚,别再受伤。”
林霄愣了愣,随即笑了:“还是你细心!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对了,你下午要不要去球场?沈砚画动作,你可以帮我们算投篮角度,物理学霸的优势得用上。”
庄寒没立刻回答,指尖捏着笔转了转,余光瞥见后桌的江涛正对着漫画书笑,忽然说:“江涛也喜欢篮球,下午可以一起去,人多热闹。”
江涛立刻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霄哥,我能去看你练球吗?我还想跟你□□球,上次看你变向运球,也太帅了!”
“当然能!”林霄拍了拍他的肩膀,“下午我教你基础动作,不难,你学几遍就能会。”
这时,苏晴和林小满抱着美术工具走了进来,苏晴手里拿着几支水彩笔,林小满则抱着一叠画纸:“林霄,你下午去球场,能帮我们摘几片香樟叶吗?要形状完整的,我们想做叶拓画。”
林霄立刻点头:“没问题!保证给你们摘最漂亮的——小满,你们下午什么时候去美术室?我练完球过去看你们画画。”
林小满笑着说:“等你练完球,我们估计刚开始上色,你过来正好能帮我们选颜色,苏晴总纠结用浅绿还是深绿。”
苏晴坐在座位上,把水彩笔摊在桌上,指尖捏着支浅绿的笔,对着阳光看了看:“浅绿像新叶,深绿像老叶,都想用上,不知道怎么搭配。”
沈砚凑过去看了看:“可以一半新叶一半老叶,像庄寒错题本里那样,新旧放在一起,很特别。”
苏晴眼睛一亮:“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庄寒,能借你的错题本给我看看吗?我想参考一下叶子的摆放。”
庄寒把错题本递过去,声音轻轻的:“小心点,别弄坏了。”
苏晴接过本子,小心翼翼地翻开,看着那片老叶和新叶隔着纸页相望,忽然对着林小满笑了笑——阳光落在她们身上,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幅软乎乎的画。
下午自由活动的哨声刚响,林霄就抱着篮球往球场跑,沈砚背着速写本跟在后面,庄寒和江涛走在最后,手里还提着苏晴和林小满托他们带的叶拓工具包。
球场的塑胶跑道被晒得发烫,踩上去软乎乎的,像踩在棉花糖上。林霄站在三分线外,拍了拍篮球,对着沈砚喊:“我先给你演示三步上篮,你注意看我的脚步——第一步迈大,第二步收力,第三步起跳时要稳!”
他说完,运球、加速、起跳,动作流畅得像阵风,篮球“唰”地空心入网。沈砚赶紧翻开速写本,笔尖飞快地画着,连林霄运动服飘动的弧度都没落下:“太帅了!霄哥,你再做一遍,我把细节画清楚。”
庄寒站在旁边,从工具包里拿出苏晴准备的尺子,帮沈砚量着画纸上的比例:“这里的腿部线条可以再长一点,他起跳时膝盖是微屈的,不是直的。”
江涛凑在沈砚旁边看速写本,忍不住感叹:“沈砚你画得也太像了!霄哥,你再教我运球呗,我想练你上次那个变向。”
林霄笑着点头,把篮球递给江涛:“运球时先练重心,膝盖弯一点,别站直了,像这样……”他边说边示范,手把手帮江涛调整姿势,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汗水顺着林霄的下颌线淌下来,滴在跑道上,瞬间就被晒干了。
不远处的香樟树下,苏晴和林小满正铺画纸,苏晴把上午捡的新叶放在纸上,林小满则挤着颜料:“晴晴,你看这个浅绿怎么样?跟叶子的颜色很像。”
苏晴点点头,拿起画笔蘸了点颜料,轻轻涂在叶子上:“你帮我扶着叶子,别让它动,我要拓印了。”
林小满赶紧按住叶子的边缘:“好了好了,你印吧——对了,你画册上的人影,什么时候画?我想把沈砚画画的样子也画进去,他刚才低头画画的样子,特别认真。”
苏晴的耳尖红了红,画笔顿了顿:“等会儿他们练完球,我再画,现在先把叶拓画做好,不然颜料干了就不好看了。”
风裹着香樟味吹过来,把林霄的笑声和苏晴的说话声裹在一起。沈砚画完最后一笔,举着速写本给林霄看:“霄哥,你看像吗?庄寒帮我改了细节,比刚才好看多了。”
林霄凑过去看,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太像了!沈砚你这手艺,不去学美术可惜了——庄寒,你也看看,是不是跟我动作一模一样?”
庄寒接过速写本,仔细看了看,忽然笑了:“嗯,很像,连你口袋里露出来的香樟叶都画了。”
江涛也凑过来看,指着画纸上的篮球说:“这个篮球画得好圆!沈砚,你能帮我也画一张吗?我想贴在书桌前,激励自己练球。”
“当然可以!”沈砚点点头,刚要翻开新的一页,就听见苏晴喊他们:“林霄!沈砚!庄寒!叶拓画做好了,你们过来看看!”
四人赶紧往香樟树下跑,只见两张画纸上印着十几片香樟叶,浅绿和深绿交错着,像片小小的香樟林。林小满举着画纸笑:“好看吗?这个深绿是用庄寒的老叶拓的,浅绿是新叶,是不是很特别?”
林霄点点头:“太好看了!苏晴,你这手艺跟沈砚有得一拼——对了,你画册上的画,什么时候画完?我们都等着看呢。”
苏晴把画纸放在长椅上晾干,翻开画册给他们看:“已经画得差不多了,就差上色了——你看,这是你在打球,这是沈砚在画画,这是庄寒在旁边看,江涛在□□球,我和小满在画叶拓画。”
大家凑过去看,画册上的六个人影虽然没上色,却透着股热闹的温馨——香樟树下,篮球、速写本、画纸和颜料盘放在一起,阳光落在每个人的身上,连影子都透着软乎乎的暖。
“等上色了,咱们把它贴在教室后墙的展示栏上,就叫‘香樟树下的我们’!”林小满笑着说,发梢的粉丝带晃得像只蝴蝶。
林霄举起篮球,对着阳光喊:“好啊!以后咱们每个月都来这儿聚一次,苏晴负责画画,沈砚负责记录,我负责带大家玩,庄寒负责……嗯,负责提醒我们别忘事!”
庄寒忍不住笑了,指尖碰了碰画册上的人影,轻声说:“好。”
沈砚把速写本放在画纸上,对着大家说:“我把今天的场景也画下来,以后咱们翻着看,就能想起今天的事。”
风又卷过香樟叶,新落的一片叶恰好落在画册上,苏晴小心地把叶子捡起来,夹进画册里——这片叶子的形状,和庄寒错题本里的老叶、沈砚物理书里的新叶,刚好能拼成完整的圆形。
夕阳把几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缠在香樟树下,像一串永远不会散开的糖葫芦。林霄抱着篮球开始教江涛运球,沈砚坐在长椅上画画,苏晴和林小满对着画册讨论上色,庄寒则在旁边帮他们整理画具——香樟叶的气味裹着风飘过来,把每个人的笑声都装了进去,成了夏末最温柔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