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千隐和黎欢儿敲响巴储家的门后,除了公子邈,阴遣司的人就到齐了。
巴储家是个155平方米四个房间的大平层,八个人两两一组,正好能睡下,不过都是“大床房”,所以……
“乘歌,让我跟三愿一个房间呗,你去和北宫一起睡,这样他就不用睡沙发了。”安从背后抱住李乘歌,火红的长发挡住了他半边脸。
李乘歌纹丝不动,淡定拒绝:“你去睡沙发不就好了。”
“我怎么睡沙发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喜欢裸睡。”
李乘歌把那堆头发拨开,缠在安的胳膊上,又撕下橘子上的小标签贴住,稍稍加了些冥力在上面。
“既如此,你还敢问我要陈三愿?”
安歪着身子趴在沙发上,细腰翘臀,绰约多姿。
“三愿和你们这帮臭男人可不一样,他才不像你,脑子里净想些污秽之事。”
“我也不一样我也不一样!安姐,你不能说我嘛,你明明夸过黎欢儿是冥府里最可爱的阴差,可不许忘了。”黎欢儿委屈地看着她,“黎欢儿的脑子里也都是可爱的东西,绝对没有黄黄的东西哦。”
安愉快地笑了两声:“是啊,黎宝儿最可爱了。”
千隐浑身起鸡皮疙瘩,立马跑去厨房帮忙。
“看吧,吓跑一个了。”李乘歌侧过头,“安,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喜欢你才粘着你好吗?”安皱眉,将标签撕掉,走到李乘歌旁边坐下,“你就这么对待美女?”
“我可没说让你喜欢我。”李乘歌挪了位置,把靠枕放在两人中间。
安嘴角一弯,故意拉长了音:“那你想让谁喜欢你啊?这满屋子里,你最喜欢谁呀?”
“我就知道过年有你准不安生。”李乘歌抬手放于额上,视线悄咪咪瞥向厨房。
“我啊,喜欢我啊,司主最喜欢黎欢儿了不是吗?”黎欢儿再次加入话题,拼命指着自己,“司主,你不是最喜欢黎欢儿了吗?除了我你还喜欢谁啊?”
“还能是谁?肯定是……”
安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乘歌用一打窗花拍在脸上。
“你要是闲着没事干就去把窗花贴了!”李乘歌重重喘着粗气,又忽地转过身凶谢允,“还有你!剪个没完了是不是?”
“这这这这……李爷,主要是他家窗户多啊,而且是巴储让我剪的。”谢允急忙撇清关系。
黎欢儿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满脸期待地凑到安身边,小声问道:“安姐,是谁啊是谁啊?”
“黎欢儿!”李乘歌大喝一声。
“啊!”黎欢儿“牛躯”一震。
李乘歌手起手落,把黎欢儿拎到自己身后,又把茶几上那一大盘果盘塞到黎欢儿手中。
“吃!”
“司……司主……”黎欢儿咽了口唾沫,“我想留着肚子吃饭。”
“乘歌,你别迁怒黎宝儿呀。”安那双多情的眼睛眨了又眨,“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慌什么?”
“看来还是解决你比较好。”李乘歌把安拉起来,又拿上胶带和窗花,脑袋轻扬,“去不去?”
安耸耸肩:“怕你不成?再说一点活儿都不干也不像样子。”
谢允和黎欢儿紧紧抱在一起,后者仍不死心地问了一句:“谢允哥知道司主喜欢……”
谢允大惊失色,一个大力回钳捂住黎欢儿的嘴,低声道:“大过年的,你可千万别让李爷动杀心呀。”
黎欢儿不解,但黎欢儿觉得,不等司主动手,他已经快被捂死了,比起这种死法,还是司主动手痛快点。
窗边,贴窗花二人组。
“真是稀罕,乘歌你居然主动屈尊干活。”安细致地摆正每一个窗花的位置。
李乘歌冷哼:“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不害臊。”
安微微一笑:“说实话我不知道你在气什么,承认喜欢三愿很难吗?”
“我不喜欢。”李乘歌不假思索。
安无奈地看着他:“咱俩到底谁不害臊?你撒谎都脸不红心不跳的。”
李乘歌别过头,硬从齿缝间挤出来三个字:“没撒谎。”
“随便你怎么说吧。”安拨动着头顶的小彩灯,“你这张嘴,最多硬到今年秋天。”
“撕拉”——
李乘歌扯下一段一米长的胶带,在安的脸前比划。
安从容道:“你再这样我就喊三愿了。”
李乘歌脸色陡然一变,又气又没招。
安得意洋洋,不过很快又换上一副认真的样子。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有的关系适合维持现状,有的关系则需更进一步。补魄石的事情我听北宫说了,你千万注意分寸,于你于三愿都是,倘若真到了不得不去天牢抢魂的那一步,不许瞒着我们。”
李乘歌慢慢沉下心来,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我知道了。”
本来可以正点吃饭,结果千隐把米饭焖糊了,众人只得再等半小时。
陈三愿实在不忍心浪费这一锅米饭,一个人在厨房挑挑拣拣,挖出半盆米饭,虽然颜色未变,但也沾染上了糊味,做饭团做米粥都不好吃了。
“陈三愿。”李乘歌站在门口,一脸严肃。
“啊……”陈三愿慌忙在围裙上抹了把手,跑了过去。
“来房间一趟。”
这句话说完,李乘歌转头就走。
再不走,他脸红的秘密就要暴露出来了。
但他不知道,他的脸红早就不是秘密了。
这个房间又大又亮,比李乘歌的卧室大上一倍不止。
他们今晚就睡在这里。
“这个……拿去。”李乘歌从围巾里拿出三个笔记本。
“啊……”陈三愿大致猜到了什么,如接圣旨般双手捧住。
“一本数学,一本物理,一本化学,下学期要学的,我做了些笔记,你可以当辅助教材。”李乘歌越说头越低,越说脸越红,“典型例题我也有讲解,每道例题后还有道练习题,可以尝试解一下。”
对面传来抽泣声,李乘歌微微一愣,抬头看去,陈三愿快哭成猪头了。
“啊……啊……”陈三愿高举笔记本,笔记本闪着光,他也闪着光。
“大过年的,哭什么?”
李乘歌越来越见不得陈三愿哭,只要他一哭,他就想把这团小哭包抱在怀里,哄他也好,拍他也罢,或是就这样抱着,听他渐渐安静,呼吸由急变缓,似吹出一个比脸还大的泡泡,破掉后,蛛网般糊在脸上,那时,整个鼻腔都是糖的味道。
“过来,抱抱你。”
“啊……”陈三愿抖得像坏掉的机器。
李乘歌目光朝床上轻轻一掠:“先放床上吧。”
陈三愿动作极快,放下笔记本再挺起身子时,有那么一瞬间没有站稳,但李乘歌抓住了他的胳膊,然后仿佛落入陷阱般,被陈三愿扑倒在床上。
李乘歌嗓中溢出一声细小的树枝被踩断般的喘音,陈三愿的腕骨和硌得他没办法放松,他胳膊抬不起来,只能死死扯着陈三愿的衣服。
陈三愿倒是不哭了,可这喘息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粗野,让李乘歌感觉自己的耳朵被咬了。
两人的肩膀错位相压,他越往上,陈三愿越往下,肩胛骨处的硬物蓦地散开,陈三愿的五指揉压在他的脊骨上,每转一圈,李乘歌就绷紧一分,旋即整个身子软了下去。
李乘歌眼前渐渐模糊,脖子上全是汗,腰上也是。
“陈三愿……”
“哈……”
“嗯……”李乘歌使劲咬住嘴唇。
再这样下去,他会把陈三愿的衣服撕烂。
而且,有人过来了。
“下去。”
“啊……”
李乘歌就知道,这样一说,陈三愿肯定抱得更紧了。
“下……下去!”
陈三愿缓缓歪过头,与李乘歌对视。
李乘歌瞳孔骤然一紧。
陈三愿这出汗量……这……这绝不是泪……
门外声音越来越近。
“给我松开。”李乘歌抽出一只手,掐住陈三愿的下巴,呼吸急促,“你这……小疯子。”
陈三愿嘴唇颤动不止,唇下密密麻麻的汗珠颗颗都有掉落之势。
李乘歌想给陈三愿一脚,想骂他贪心不足、厚颜无耻,可开口却变成:“有人来了。”
陈三愿抿唇,喉结滚动了两下,缓缓向旁边滚去,躺在李乘歌旁边,大口大口呼着气。
“OMG……”
门口,安手里的礼物袋瞬间脱手。
李乘歌猛地坐起来,陈三愿立刻盘腿而坐,身子微微前倾。
“天呢……我是不是……”安边说边往里面走,“来的不是时候?”
“闭嘴!”李乘歌心快要跳出来了。
“你们……”安两手食指相碰,“在kiss?”
“没有!”李乘歌大脑一片混乱,拉着陈三愿的领子喊道,“告诉她没有!”
“啊……”陈三愿连忙摇头。
[没有,安姐,祖宗……祖宗在教我做题。]
“教你做题?”
李乘歌脸色霍然一变,做题?谁让他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添如乱!!!
“啊……”陈三愿从李乘歌身后拿出被压皱的本子,尴尬地笑了一下。
[这个……下学期的知识点。]
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李乘歌反手将陈三愿捂着脸按倒,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礼物袋,问道:“这是什么?”
“是我给三愿的新年礼物。”
看安那副摩拳擦掌的模样,李乘歌知道这份礼物一定不同寻常。
“是CK家的内裤哟。”
李乘歌“歘”一下把礼物袋摔安身上,声音都气变调了:“你过年礼物送内裤?!”
“怎么了?不实用吗?”安不满地白了李乘歌一眼,“没给你买你不开心啊?”
“我才不要!”
陈三愿呆头呆脑地过来。
[谢谢安姐,等我攒够钱了就给安姐买香水。]
“三愿,你真是太好了。”安推开李乘歌,欢喜地抱住陈三愿。
“你这人送礼物除了睡衣内衣还有点别的吗?”李乘歌重重叹了口气。
安笑道:“有呀,我还会送床上用品。”
李乘歌刀一样的眼神不断在安和陈三愿身上跳跃,使劲把两人扯开,瞪着安道:“你当着个未成年的面说什么呢?”
安无语地甩开李乘歌的手:“我说床单被套,我纯洁的老祖宗。”
陈三愿老实巴交地眨眨眼,疑惑地看向李乘歌。
“唉,三愿再待在你身边恐怕要学坏了。”安摇摇头,拉着陈三愿往外走,“乘歌,你好好反省反省吧。”
“啊……”陈三愿舍不得走。
“好啦三愿,我们下去和北宫他们打扑克。”
安欢快的笑声如小鬼般趴在李乘歌耳边,久久不散。
偌大的卧室里,空留他一人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