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歌的确思考过周凯不会善罢甘休,可没想到是这样幼稚恶心的报复。
午饭后,几人慢悠悠地往宿舍走。
“三愿,最近怎么不见你去自习室了?”肖扬问道。
“他抢不到位置。”李乘歌一想到这件事就想笑,“冬天吃的比夏天多多了,每次回去都没有位置。”
“现在自习室是挺热闹。”
“你可以来我寝室学,我中午睡十分钟就够了。”顾声微微一笑。
因为顾声是走读生,又觉得中午回家一趟麻烦,所以就住进了单间。
“啊……”陈三愿笑得羞涩。
“他在寝室学。”李乘歌道。
“哦。”顾声若有所思,“你不睡觉吗?你不是最讨厌睡觉的时候有杂音吗?”
“老大就是那样说而已,你看他哪次晚自习没睡觉?”肖扬打趣。
“最近好像没有。”顾声倒是认真起来。
“什么没有?你坐第二排还能看到我睡没睡觉?”李乘歌微微脸红。
“于海铭说的。”顾声解释。
“他这几天倒是天天都往自习室跑,连食堂都不来了。”肖扬道。
“啊……”陈三愿目露忧色。
李乘歌看了他一眼,问道:“他不吃饭啊?”
“王子寒给他打包回去,然后于海铭吃饭,王子寒学。”
“难怪于海铭最近下午总是到后面站着上课。”
顾声拉了下领子,声如落雪般轻柔:“嘴上抱怨不断,可学起来比谁都努力。”
“毕竟是期末考试……呼……这学期过得可真快啊。”肖扬抽了张纸擤鼻涕,“转眼就结束了。”
“你可别在考试那几天感冒了。”李乘歌微微皱眉。
陈三愿拉了拉李乘歌的胳膊,比划了几个动作。
“陈三愿问你吃药了吗?没有药的话,可以来我们寝室拿。”
“就是有点着凉,没感冒。”肖扬笑了笑,“谢谢啊,陈三愿,等寒假我们出去玩吧?”
“嗯嗯!”陈三愿高兴答道。
“冬天有什么可玩的?”李乘歌回头看了一眼,眉头轻抬。
“溜冰,滑雪,密室逃脱什么的都可以呀。”肖扬也跟着看了一眼,但并没有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老大,你就是太宅了,冬天怕冷,夏天怕热,可总不能一辈子窝在家里吧?”
“春末夏初和夏末秋初的气候就很适宜。”李乘歌有些心不在焉。
“不如今年暑假我们去海边玩?我可以叫连叔送我们去。”顾声提议。
“海边?那可太好了。”肖扬欣然同意,“老大,陈三愿,你们去吗?”
“啊……”陈三愿心花怒放,连连点头。
肖扬笑道:“老大,陈三愿都答应了,你肯定会去的吧?”
李乘歌愣了一下,脚步放缓:“我为什么一定要迁就他?”
“这个嘛……”
“铃铃铃”!!!
身后突然响起急促的铃声,李乘歌一把搂过陈三愿的脖子,将其拽至自己左侧,而那辆自行车在冲过去后,猛地一打滑侧翻在地,车上的人被自行车压住,一时动弹不得。
“啊……”陈三愿惊魂未定。
肖扬跑过去将那人扶起,问道:“没事吧,同学?”
顾声本想过去帮忙,但看李乘歌脸色不对劲,便没有动。
“没事!谢谢……”那人很慌张,背上书包就推车欲走。
“等等。”李乘歌叫住了他。
“肖扬。”顾声招了招手。
肖扬退了回去,他心里也觉得奇怪:这条路很宽阔,这人怎么偏偏往陈三愿身上撞?
“对不起!”那人转身鞠躬,“十分抱歉!我刚开始学自行车,没控制好速度,让你们受到惊吓了,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车吧?”李乘歌直截了当道。
三人惊讶地看向李乘歌,那人颤巍巍地抬起头,又忽地转过身,吞吐道:“当……当然是我的车。对不起,同学,我还要去自习室,先走了。”
“因为控制不好速度,所以不会捏刹车也不会张口提醒吗?”李乘歌走过去,一掌拍在车座上,“还是说,你故意要通过撞人停车?”
那人沉默不语,肩头微微颤抖。
李乘歌心平气和道:“你叫季平安?”
季平安下意识抬头,随后慌张否定:“不……我不是……”
“周凯给你多少钱?”
此话一出,四人同时一惊,尤其是陈三愿,紧张得屏声息气。
李乘歌看着周围陆陆续续走过的人,不想耽误时间,直接说道:“不管你有什么苦衷,再有一次,我绝不会放过你。”
季平安只觉一阵冷风穿透了他的身子,他的脊骨、血液还有呼吸顷刻被冻结了。
“对不起。”季平安推着车,失魂落魄地走了。
几人这才敢跑过去,肖扬急问道:“老大,你说他是周凯派来的?”
李乘歌略有头疼地看了眼陈三愿,点头道:“嗯,这人跟咱们一路了,要是不动手,我也可以当没看到,但既然撞过来了,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
“原来你看的是他啊。”肖扬恍然。
“你认识他吗?”顾声道。
李乘歌稍作犹豫,回道:“在贫困生名册上看到过。”
顾声的目光再次落到季平安身上,眼中多了几分同情。
“周凯这颗大毒瘤,人都不在了还祸害同学,实在可憎!”肖扬愤懑道。
“啊!”陈三愿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你跟着喊什么?”李乘歌推了下陈三愿的脑袋,“那么响的车胎声都听不到?”
“啊……”陈三愿眨巴着眼睛,憨笑起来。
[谢谢祖宗救我,我以后会注意的。]
“老大,你也别埋怨三愿,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周凯这王八蛋的错。”
顾声面露困惑之情:“不过他为什么要对陈三愿出手?就算要报复,不也应该是公子邈吗?”
“谁知道呢?不过驳了一次面子,现在看来,怕不是要被他怀恨在心一辈子。”李乘歌无语,顾声说的没错,周凯怎么不去报复公子邈啊?
“可是苦了陈三愿了。”顾声无奈道。
“苦他一个倒好,要是连累到你们……”
李乘歌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陈三愿认认真真地点着头。
这条笨狗,他越来越舍不得了。
“看在我爸的面子上,他不会对我出手的。”顾声淡淡一笑。
“我也没事,六个人以下都是轻轻松松。”肖扬活络了一下肩膀,“不过不能给他点教训实在是太窝火了。”
“嗯,还有季平安,他也……很让人担心啊。”顾声轻呼口气。
肖扬摸着下巴思索:“要是能整点东西吓吓他就好了。”
看着垃圾桶口飘动的塑料袋,顾声喃喃:“鬼吗?”
李乘歌眼中一亮,脱口而出:“顾声,你真是天才。”
顾声以为李乘歌在揶揄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开玩笑的……”
顾声还想说点什么,但看上去,李乘歌已经没心思听他说了。
走到宿舍门口时,顾声一摸兜,猛然想起来一件大事。
“陈三愿,这个给你。”
“啊……”陈三愿伸出双手去接。
一个黄色的小布袋,里面是一串茶晶手串。
“这是顾听送给你的。”顾声温柔笑了笑,“他自己做的呢。”
“啊……啊……”
陈三愿感动得稀里哗啦,昨天顾听还给他发了红包,要他买大白兔奶糖吃,今天又送给他这么漂亮的手串,他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他说给你发了红包你不要,手串就不能再拒绝了,若是你不收下的话,就不让我回家吃饭了。”
“啊……”陈三愿吸了下鼻子。
李乘歌拍了下陈三愿的头:“收着吧,等放假了你俩约着出去玩,当面和他道谢就好。”
“嗯!”
[谢谢顾听,也谢谢顾声。]
“那我先回去了,下午见。”顾声晃了晃钥匙。
“啊……”
“嗯,下午见。”
陈三愿戴手串之前,拿毛巾把整只左胳膊都擦了一遍。
“又不是不洗澡,哪有那么脏?”李乘歌盯着陈三愿的手,“伤口进水了有你好受的。”
“啊……”陈三愿立刻检查了一遍纱布,确定没进水后,缓缓舒了口气。
“傻样。”李乘歌扭过头。
“啊……”陈三愿跑了过来。
[祖宗,你看,好看吗?]
“看什么?”李乘歌明知故问。
陈三愿“嘿嘿”一乐,指了下手串。
“什么?这里有东西?”李乘歌故意装作看不到。
“啊……”陈三愿抖了抖手。
“就一只黑胳膊,你要我看什么?”李乘歌笑意吟吟。
“唔……”
陈三愿嘴巴紧抿,这茶晶的颜色,和他还真是像。
“臭美。”
陈三愿立马看向李乘歌。
李乘歌拿起手机,拍了下陈三愿的胯:“去,搬椅子过来,陪我打两把游戏。”
“啊……”陈三愿踌躇。
“不算你贪玩。”李乘歌给了陈三愿一个安心的眼神,“免得你学入魔了。”
“嗯!”
李乘歌嘴角一弯,陈三愿绝对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可这并不是贬义——他太容易满足了,只要给他一点点关爱就乐不可言,这也导致他过于谨小慎微,为了那一点点关爱,近乎执拗地去努力,不肯松懈一分一毫。
人不是机器,需要压力,亦需要放松。
他掌握不好的尺度,就由他来掌握。
在此过程中,实现由关爱,到爱。
李乘歌心猛地一颤,把大招和闪现全按了出去,队友接连疯狂点击他的头像。
陈三愿小嘴一撇,开始反击,什么打野上单中路辅助,己方的敌方的通通点了一遍,然后光荣牺牲。
现在好了,队友团结一心,甭管是0/6还是2/8,同心协契地骂起陈三愿来。
陈三愿也不吱声,伸着脑袋看李乘歌玩。
李乘歌不想同猪计较,直到有人说了一句:开麦,你是哑巴吗?
“陈三愿,我要吃猕猴桃。”李乘歌的屏幕上不断闪过装备页面。
“啊……”陈三愿看了眼复活时间,缓缓站起。
“输不了。”李乘歌低下头,呼吸冗长,“你切好了再回来。”
“嗯。”陈三愿老实巴交地答道。
李乘歌侧耳,待陈三愿走远后,点开了听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