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城市灯火如星河铺展。林知夏站在写字楼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车流如织,手中握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饭局刚结束,客户满意离去,她却无端感到疲惫。不是身体的累,而是心——从见到沈砚那一刻起,就再没真正平静过。
“林总监,沈总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助理轻声提醒。
林知夏指尖一颤,咖啡杯差点滑落。她深吸一口气,点头:“好,我这就去。”
沈砚的办公室在顶层,视野开阔,整座城市的灯火尽收眼底。他站在窗前,背影挺拔,手中拿着一份文件,听见脚步声才缓缓转身。
“坐。”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林知夏在他对面坐下,脊背挺直,像在等待一场审判。
“今天的提案,你准备得不错。”他开口,语气平静,“但还不够。”
“我知道。”她坦然回应,“客户要的是数据支撑,而我给了他们一个‘梦’。”
“可梦不能当饭吃。”他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她脸上,“知夏,你当年也是这样,总相信那些看不见的东西——爱情、理想、坚持。可现实呢?它会把你碾碎。”
她心头一刺。
他竟用“现实”来质问她,可当年,正是“现实”逼她离开。
“沈砚,”她抬眼,直视他,“如果当年我没有走,我们会不会早就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会不会早就互相埋怨,最后形同陌路?”
他一怔,眼神骤然深沉。
空气仿佛凝固。
良久,他低声问:“所以,你是为我好,才走的?”
她沉默片刻,终是点头:“我爸破产那天,我翻遍所有账户,只剩三千块。而你,刚拿到留学offer,前途光明。我不想拖累你。”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替我决定了我们的未来?”他声音微颤,带着压抑多年的痛,“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林知夏眼底泛起薄雾,却强忍着没让泪落下:“那时候,我们才二十二岁,爱情能当饭吃吗?我不能让你为我放弃一切。”
“可我愿意。”他忽然说,声音低却坚定,“我愿意。”
她怔住。
那一刻,十年的隔阂、误会、逃避,仿佛在这一句“我愿意”中轰然崩塌。
可她不能软弱。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她站起身,声音恢复冷静,“现在,我们是同事,是项目搭档。我会用专业说话,不会让私人情绪影响工作。”
沈砚看着她,忽然笑了,笑中带苦:“你还是这么倔,这么习惯把所有事扛在自己肩上。”
“不这样,活不下去。”她轻声说,转身欲走。
“知夏。”他在她身后叫住她,“明天项目评审会,我希望看到一个完整的数据模型。我要的不只是‘梦’,是梦能落地的证据。”
“我会给你。”她头也不回,推门而出。
(视角切换:沈砚)
门关上后,沈砚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他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他们大学时在校园樱花树下的合影。她笑得灿烂,他搂着她的肩,眼神温柔。
十年了。
他不是没找过她。
她留下的号码,三年后就停机;她老家的地址,他去过两次,只看到一扇紧闭的铁门。后来听说她去了南方,再后来,音讯全无。
他以为她彻底忘了他。
可就在上个月,集团高层会议,他第一次看到“林知夏”三个字出现在调任文件上时,心口像被重锤击中。
他申请亲自负责“星耀计划”,为的不是项目,是她。
他想问她:为什么走?为什么一声不响?为什么十年都不回头?
可今天,她站在他面前,眼神清冷,气场强大,他忽然发现,他不认识她了。
她不再是那个会靠在他肩上哭的小女孩,而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职场精英。
他既骄傲,又心痛。
骄傲她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心痛她竟从未给他机会,与她并肩。
他打开电脑,调出她过去三年的项目履历——从南方小公司起步,一步步拿下国际大奖,客户评价她“有洞察力,有共情力,更有死磕到底的韧性”。
他看着看着,笑了。
这才是林知夏。
哪怕被生活踩进泥里,也要仰着头开花。
他拿起手机,发了一条消息:“查一下林知夏父亲当年破产的全部资料。”
他不信,她所谓的“不拖累”,只是简单的逃避。
他要真相。
(视角切换:林知夏)
回到公寓,林知夏脱下高跟鞋,整个人瘫在沙发上。
手机震动,是程远发来的消息:
“今天表现超棒!沈总那关不好过,但你扛住了。晚上喝一杯?我请你。”
她笑了笑,回复:“改天吧,今天太累了。”
程远是她现在的同事,创意部资深策划,阳光幽默,总在她加班时默默递上一杯热咖啡。他知道她有心事,从不追问,只是陪伴。
可她清楚,程远再好,也不是沈砚。
她打开电脑,开始整理明天评审会要用的数据模型。可手指在键盘上停顿许久,终究点开了一个加密文件夹。
里面是一篇日记,写于十年前她离开的那天:
“今天,我去了沈砚的毕业典礼。他站在台上,意气风发,说着‘未来要改变广告行业’。我站在人群最后,哭得不能自已。可爱不是占有,是成全。所以,我走了。愿你前程似锦,沈砚。愿我,配得上曾经爱过你。”
她合上电脑,望着天花板,轻声问自己:“林知夏,你真的放下了吗?”
答案,早已在心底。
她没放下。
她只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