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原来你也是Beta？！ 第8章 苦旅

暮色漫进客厅时，苏词正蜷在全息投影的光瀑里。南景煜推门的瞬间，少年把抱枕捏出咯吱声响，偏头将后脑勺对准玄关。

南景煜解下领带和外套挂在自动除菌衣架上，“小词，煮饭了没？我给你发了使用智能厨房的说明书，应该没有难度吧？”

少年没搭理他，回应他的只有电视音量突然暴涨的抗议。

南景煜不明白少年怎么又生气了，问管家：“小智，小主人今天怎么了？”

小智也没有说话，在南景煜面前亮出一块光屏，用文字解释了前因后果，还在他眼前展开小智的加密日志——定格画面里，少年被他禁锢在书房木桌上，白皙的小腿卡在他的腿间。

这画面确实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但南景煜知道苏词生气的点不是这个。

“不是监控，没有监视你的意思。”他走过去，单膝压上沙发，指腹揉进苏词微卷的发梢，“昨晚在书房录入星域加密文件，你闯进来时……忘记切换**模式了。我向你道歉，小词，对不起。”

苏词背对着他，冷硬地说：“那你怎么不删掉！”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这段有趣，就留了下来，你不想要我就删掉，好吗？”南景煜说的是实话，他第一次见会有人和光屏里的小AI玩得有来有回的。

尽管这段视频没有拍到正面。

光屏弹出确认窗口，南景煜将它挪到苏词面前，少年咬唇瞪向闪烁的“永久删除”按钮，伸手去戳了一下，视频随即粉碎。

南景煜揉了揉少年柔软的头发，“我下次一定注意，小词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少年冷哼一声，南景煜知道这事揭过去了，他忍不住问：“小词怎么还把小智的名字改了？”

苏词转过头来，冷笑：“不觉得现在的名字更适合它吗？叫它小智简直抬举它了，你说对吗，小猪？”

小智：不想理人……

“小猪！三秒内不回答我就把你换了，说到做到。”少年的声音变得不悦，表明他此刻并没有在开玩笑。

“是，小主人说得对，我更适合小猪这个名字。”被赐名“小猪”的管家系统立刻发出生无可恋的电子音。

少年像只胜利的小猫，仰起头看着南景煜，“看，我说对吧。”

“小猪。”南景煜忍俊不禁，屈指叩响茶几，“晚餐要糖醋排骨和冬瓜丸子汤，你先唤醒厨房。”说着，他去冰箱将这几样食材拿出来。

……

半小时后，两人坐在餐桌前，南景煜问及苏词今天的行程，苏词不语。小猪贴心地回答：“小主人在十点的时候出门，下午两点回来吃午饭，随后在卧室待了三个多小时，六点在客厅看电影。”

南景煜突然问：“小词，你是不是没上大学。”

苏词抬眸看了他一眼：“怎么，学历太低不能当首相夫人？那太好了，请问我什么时候能走？”

“没有这个意思，”南景煜声音依旧温柔，“我是想问，你想不想去上大学？”

“不，”苏词无所谓地说，“我只是个Omega，守则说Omega只需要相夫教子，守本分就行了。”

南景煜并没有在意他这句话，“我看过你的高中成绩，非常优秀，可你的高考成绩似乎没发挥出正常的水平。”

苏词轻笑：“因为我平常都是作弊的，高考暴露本性罢了。”

“是吗？”南景煜温和地说，“可我觉得你不是这种人。”

“那我是什么人？首相，你才认识两天，这么下定论不好吧？”苏词的语气变得冷硬。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准备一下。”南景煜没有争论苏词到底是个什么人，而是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弗里敦大学有竞赛招生这一渠道……”

瓷勺磕在青花碗沿的声响惊醒了苏词的恍惚，他盯着汤面上漂浮的星点油花，听见南景煜的声音穿透六年时光的迷雾：“你的理科很好，可以试试。”

餐桌突然扭曲成福利院斑驳的木桌，十六岁的自己正趴在霉味弥漫的床垫上。外面的满天星辰，他在储物间里借着外面漏进来的灯光演算最后一道天体物理题。

他读书早，十六岁就参加高考，出来的成绩非常不理想。他不相信自己会考得这么差，但也认命了，Beta的生活本就是一滩烂泥。

后来进了苏家，苏梨帮他查明真相，他的成绩被换了，顶替他成绩的那个Alpha上了曙葵市最好的大学的医学院。

苏梨帮他处理了这件事，那个Alpha因为这事被退学，还坐了牢。

他尝试着向苏梨提出自己想进大学的意愿，被苏梨一票否决。当时苏梨不满意他是个Beta，将他带进实验室“改造”为Omega……那段日子他再也不想回忆起。

“小词？”南景煜的指节轻叩桌面，雪松香信息素织成温柔的茧。苏词惊醒般攥住后颈，冰凉的凸起硌着他的手——这是苏梨为他烙下的“Omega认证章”，一块芯片。

“小猪的数据显示你高中物理竞赛拿过全国金奖，但高考理综只有187分？”

苏词的十六岁有一场很大暴雨——那天没有太阳，天很黑，他蜷缩在福利院厕所隔间里，就着昏黄的应急灯核对答案，他的湿发黏在脸上，分不清是汗还是泪，或许是窗外的瓢泼大雨。

他去找说法，要求查看试卷，最后只是被推进雨里，大雨吞没了他的哭声。

此后，这场暴雨一直落在他心里，经久不停。

银叉突然刺穿丸子，汁液渗出：“首相大人查得真细，连我作弊被逮的丑事都翻出来了？”

“那年五月七号，”南景煜突然翻开全息投影，泛黄的监控影像里，瘦削的少年正在最后一次模考的考场外呕吐，“你被三个Alpha堵在洗手间注射了非法的信息素紊乱剂——他们父亲是教育部长的心腹。”

苏词盯着影像中蜷缩的自己，仿佛又闻到消毒液混着劣质抑制剂的刺鼻味道。

“苏梨后来把他们送进了监狱。”他机械地搅了搅汤水，“所以呢？首相要给我补发毕业证书？”

“首相大人查户口倒是勤快。”少年舀起一勺汤，任水汽氤氲眼角，“怎么不去查查曙葵大学医学院401级那个冒名顶替的Alpha？听说他出狱后在诊所打工呢。”

“所以你也清楚，你的成绩是被替换了，那为什么不试试呢？”

“弗里敦大学的竞赛报名时间还没截止，”南景煜调出报名界面，“我相信你可以的。”

全息屏上浮动的几何体闪着微光。

瓷勺“当啷”砸在碗沿，苏词讥讽道：“您觉得我这种劣质Omega，配站在天文物理的讲台上？”

苏梨给他配的信息素等级是A级，和“劣质”完全沾不上边。

那个实验室冷得像停尸房，他被绑在手术台上看全息投影播放《Omega行为守则》。机械臂刺入脊椎时，苏梨的声音从扩音器传来：“清除那些无用的记忆，你只需要学会绽放信息素。”

脸上流淌着温热的液体，苏词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在说：“首相府的玫瑰园需要个花匠，何必浪费资源培养会逃跑的粒子？”

他颤抖着伸手去撕掉后颈的腺体贴，Beta残缺的腺体开始慢吞吞释放柑橘味的信息素，“首相还想送这样的Omega去参加学术竞赛？真是浪费。”

南景煜起身，绕过餐桌走到他面前，轻轻抹掉他的泪，让机器人取来新的腺体贴，温柔地给他贴上。

“玫瑰园不缺能将玫瑰修剪整齐的花匠，这颗会逃跑的粒子该回到原本属于他的天地。”

闻言，少年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他不是没有做过挣扎，可他看见六年前的自己攥着大学宣传册冲进苏梨的书房，女人正在给未能出世的长子折纸鹤。

那些雪白的千纸鹤突然变成朝他飞来的手术刀，将他钉在改造舱冰冷的金属壁上。

“小词，你还好吗？”南景煜伸手抱住他，试图安抚他颤抖不止的身体。

少年却突然推开他，踉跄着退到观星窗边，首都的霓虹在他苍白的脸上流淌成银河。

“太迟了......”苏词摸着后颈的芯片轻笑，笑声渐渐染上血锈味。

他的五指在疯狂地抓挠自己残缺的腺体，想把这个并不应该存在的东西从他身体上剥离下来。

他想恨那个顶替他的Alpha，想恨苏梨，想恨南烟……想恨所有在他身上施予痛苦的人。

可是到最后，他只能恨自己，恨自己偏偏是个Beta。

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自己是个Alpha，他会过得比现在好很多；若是个Omega，估计也不会比现在糟糕。

他的所有痛苦，都来自这个可笑的理由——他是个Beta。

南景煜抚上他的后颈，制止了他的自残行为，像握住了一颗即将超新星爆发的恒星。

小猪突然将全息屏铺满整个空间，天空划过流星一样的东西。

苏词看见十六岁的自己正在演算方程，草稿纸边缘画着歪扭的星舰——那是被困在福利院的少年，给未来的自己写的求救信号。

南景煜将少年抱起来，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本破破旧旧的书，放到他的腿上，是上一个纪元，公元2005年版的《费曼物理学讲义》——扉页有行小字：

【致十六岁的小词：

你值得所有星辰。】

弗里敦=freed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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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苦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