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石顶宽阔得几乎望不到头,细碎的微光来自镶嵌在石壁上的特殊矿石,因为数量众多,在水下时看上去竟然和太阳光线相差无几。
这一路火花带闪电的,秋杪终于憋不住笑出声。
被自己命苦笑了。
滇南星崖湖,平均深度三米四,即使抱着一丝希望自己是被卷进地下暗河,这会儿见到这种不该在地球上出现的景观,也该认清事实了。
“听你笑笑可真不容易,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气若游丝的呻吟悠悠飘来,秋杪耳朵动了动,没好气地一巴掌糊上楼危后背,疼得他直吸气。
背上的衣服被割得七零八落,丝丝缕缕的殷红正从衣服上渗出,伤口却已经被秋杪妥善处理好。
“笑你命硬。”秋杪自己的情况因为楼危的保护,要好上不少,这会也就是嘴硬,说完就一言不发地架着楼危,控制水流将两人推向岸边。
“其实我不只命硬……唔!”
秋杪手一抬,一道小水柱直直灌进那张不讨喜的嘴里。
他现在更烦了,不想听。
嘴不干净就洗洗。
一上岸,习惯被浮力托举的双腿顿时一软,两人你掺我我扶你登时就滚作一团,要不是岸边的石头被冲刷得圆润光滑,恐怕又要多出几道伤口来。
空气中只有洞顶水滴坠落的滴答声,深深浅浅地回荡,秋杪实在没有力气折腾,就这么和楼危七手八脚地就地一躺,半晌才有力气开口。
“你怎么……”
“我怎么在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楼危身残志坚,蛄蛹着翻了个身面朝秋杪,“当然是为了救你。”
他的语气颇为认真,眼中却闪过几丝戏谑,秋杪一时半会竟然也分不出真假,只是有些别扭地翻了个身,留给楼危一个背影,“谢谢。”
楼危表情一滞,似乎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眸光有片刻的闪烁,随即又如无其事地笑开,“好说,回头加个飞信,我请你吃饭。”
这搭讪方式未免太老土,但秋杪还是轻声应下了,之后两人再无话,各自修整过后才开始商量下一步,最后一致同意先顺着眼前的甬道探探路。
通道漆黑,通向不知名的远方,秋杪微微低头,细细感知空气中的湿度、温度,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声。
秋杪不知道是因为他觉醒异能才引来系统,还是因为系统绑定了他才觉醒异能,总之现在他的五感变得异常敏锐,甚至连那点缥缈海风的气息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唯一的问题是这里道路错综复杂,他无法确定正确的路径,另外虽然先前的怪兽被乱流卷走,但他能感觉到这里还有不少生物活动的踪迹。
反观楼危,愣头青似的到处好奇摸索,散发着蓝光的石头像极了某种宝石,诱使不知情的人去触碰。
“别动。”秋杪一把攥住楼危的手,将他从岩壁边拉开。下一秒,密密麻麻的黑色虫潮从石缝中涌出,又转瞬消失。
楼危心有余悸般搓了搓手,顺带吹了一顿彩虹屁,末了才终于忍不住似的小心翼翼问起秋杪异能的事情。
这种事情很难解释,秋杪也不打算解释,只递出去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那意思在楼危看来大概是天机不可泄露。
于是他更加来劲,“这里应该不是地球吧?”
两年前就不断有言论称地球上出现异空间,谣言辟了又辟,但近些年频繁出现的自然灾害让许多人都开始动摇。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秋杪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他不仅知道这里不是地球,还知道这块异空间的官方称呼应该是侵蚀区。
视野正中央“侵蚀区”三个大字在几秒前才姗姗来迟,还时不时乱码几下,像极了信号不良。
就这还是秋杪夺命连环call才催出来的。
原地修整的时候,秋杪在心里求爷爷告奶奶地试图呼唤传说中的客服无果之后,又威逼利诱。
【狗东西,这里是不是侵蚀区,再不吱声等我挂了你自己拯救世界去吧:)】
听着不像是“拯救世界去吧”而是“你吃屎去吧”,系统这才勉强吐出三个字,但也仅限于此了。
他要这系统有何用,知道的还没自己多。
通道越往上越崎岖,有的地方狭窄得只有一个小口,两个人只能半爬半蹭地挤过去,还没走出多远,身上用异能弄干的衣服又湿了个七七八八。
在保持形象这一点上,秋杪堪称时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将水份和布料分离,美其名曰避免在危急时刻干扰行动。
又一次经过一段极为狭窄的下行路后,呼啸的海风裹挟着亮光从转角处忽地扑过来。
那道狭长的白色裂口,在黑暗中无比显眼,两人都是精神一振,快步赶向出口。
越是近,海水独有的咸腥味就越是浓重,直到眼前猛地一亮,海风扑面袭来,将他们的衣服吹得咧咧作响。
瞳孔收缩着适应光线,秋杪却久久说不出话来。
海浪咆哮着拍上崖壁,海水蓝到几乎发黑,一直延伸到太阳升起的地方。
如果那个正在发光的天体能叫太阳的话。
眼前没有陆地,只有一座座小岛,或者说像是板块运动时被挤压抬升的断裂陆地,它们或高或矮,但无一例外都极其陡峭嶙峋,像深深插入海面的断剑。
而秋杪和楼危,正站在万丈悬崖中间,头顶是悬崖,脚下依旧是悬崖。
脚边是层层叠叠长在一起的贝类,秋杪很快意识到现在正值退潮,等到涨潮,海水就会把地下洞穴淹没。
虽然他和楼危现在淹不死,但是他真的不想出演鲁滨逊漂流记的男主角之一。
“嚯,这鸟真不错。”楼·星期五·危正抬着头,真心实意地夸赞道。
闻言,秋杪只觉得眼前一暗,某种巨大生物的影子正在飞速贴近,他眼皮一跳,头都没抬就抓着楼危扑回洞里。
钢刀一般的利爪抓豆腐似的刨下一块山石,还没完,无形的风刃尖啸着劈开空气,可惜还没切开猎物就被突然出现的水盾化解。
秋杪心有余悸地放下手,得亏他以防万一多加了一重保险,否则现在恐怕已经变成鸟粮了。
一击失手的怪鸟没有放弃,还在外面徘徊,秋杪没有硬刚的打算,在这种地方还是保存实力比较明智。
倒是楼危看得欲言又止,“你怎么那么熟练?”
秋杪:“……”他能说是妈妈生的吗。
见他不说话,楼危玩笑般问道,“你不会是来自神秘组织的大佬吧?龙组?密大?还是什么什么基金会?”
他嘴叭叭个不停,有意逗秋杪,报菜名似的挨个报一遍,秋杪忙着思考出路没空搭理楼危,他一个人叽叽呱呱唱独角戏竟然还挺有滋有味,一会夸人牛逼一会又说要和他兄弟们吹牛去。
听到这里秋杪终于打断他,“保密协议,关于我和侵蚀区的一个字你都不能说出去。”
楼危以后想做什么他管不着,但是关于异能和系统的事情他暂时还不想暴露,如果谎称自己来自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能让楼危闭嘴,那就是吧。
这么想着,秋杪顿时支棱起来,斜睨他一眼,“什么都不要问,我会保护你。”
说完他又默默回味了一下,觉得实在是太装逼了,强忍耻意绷紧脸假装严肃。
几秒后,秋杪悄悄抖了抖。
嘶,莫名有点爽怎么回事。
将这些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的楼危低头笑了笑,还知道侵蚀区,他真的越来越好奇秋杪的来历了。
原本他只是觉得秋杪身上很香,香到能激发他的食欲,出于好奇心试探一番,现在却觉得不止如此。
他还想要更多。
喉结上下滚动,楼危闷笑一声,“那我的小命可就交给你了,秋——”
尾音被故意拉长,含糊地从舌尖滚到舌根,像是**般的呢喃。秋杪显然有被尬到,主动补上了后面那个字。
“哪个mia?缈还是秒?”
“岁杪的杪。”
没什么含义,只是因为生在秋末,所以被随意地给予了这个名字。
“好的秋Sir,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凉拌、爆炒、清蒸……哦不是,秋杪思绪发散一秒。
没有歪题,折腾这么久,他现在是真的很饿,饿到他觉得自己能生啃了楼危。
讲道理,他对侵蚀区的了解也不多,至少不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又要去哪里找吃的。
但关于怎么离开侵蚀区,回到地球——
他还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