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葳蕤（女尊） 第576章 嘉礼成

明帝到来后所做的事，倒是很简单的，册封仪典已经定好了仪程，除了她亲临蕊珠殿是临时起意的之外，其他都是按照仪典来。

明帝也不登彩台，随行的御前护卫给她搬了张出行用的轻巧宝座放在彩台东侧，她就坐在那里看着台上柳笙和江澄几个遵照仪典给薛恺悦加封。

柳笙是册封使，江澄是册封副使，整个仪典则由礼部副尚书高莹负责引导。

仪典开始，高莹先向明帝躬身一礼，而后便朗声宣布：“惠风和畅，日吉时良，皇贵君晋封仪典从兹时兹刻起，请在场上下人等保持安静，勿得喧哗。”高莹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停顿，待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方才继续高声言道：“请册封使、右丞相柳笙柳大人准备宣读圣上旨意，请皇贵君殿下登台接旨。”

柳笙手持圣旨上前一步，将圣旨高高举在右手上，等候薛恺悦上台。

薛恺悦早在明帝驾临之时，便已从位置上站起来，在皎儿和涵儿的护持下，立在正席左侧。至此，他便转过身来，向着安澜笑了笑，屈膝行礼，恭声道谢：“臣侍入宫以来，承蒙皇后费心教导，雅量涵容，方能事事如意，更有今日殊荣，臣侍多谢皇后殿下。”

这个感谢是他自出心裁的，原本君卿晋封无需感谢皇后的，但他明白自己女男双全又晋位皇贵君，与安澜位分相亚，若不将态度及早亮明，那日后怕是有的麻烦，今日当着明帝、柳笙、江澄几个的面，在全场两百多个外命夫、几十个宫侍的共同见证下，向着安澜表示感谢，多少能够减些外界猜疑。

安澜也没想到薛恺悦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他先行行礼，他是个冰雪聪明的男儿，如何不知薛恺悦这么做的用意，但人都是有着虚荣心的，看着这个本该直接登台领旨却在无数视线注视下向他恭敬行礼的男子，他身为正宫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好的满足。

他站了起来，从位子上跨出一步，做出了个搀扶的动作，“皇贵君快请起，善待六宫是本宫份内之责，皇贵君无需多礼，日后仍同本宫一道敬侍天子和睦六宫即可。”

他这话说得正宫身份十足，并不算很和软，但他的语气很温柔，脸上的笑容也很和气，听在薛恺悦耳朵中，倒也不算如何刺耳。而今日来的外命夫大多是正君正夫，他们见了这情形，脸上全都露出舒服的笑意，显然是觉得这话很合心意。

安澜说完之后，也不让薛恺悦再耽搁，伸手做了个送的动作：“册封使还等着呢，皇贵君请登台领旨吧。”

薛恺悦闻言，这才向着安澜笑了笑，转过身去，在涵儿和皎儿的随奉之下一步步出了殿门，往彩台上去。

自殿门到彩台，铺的全是红色地毯，彩台上更是铺了一整层红毯，薛恺悦拾级而上，到距离柳笙三尺远的地方站定。

高莹见薛恺悦已经站好，便对着柳笙高声喊道：“皇贵君已登台，请册封使宣旨。”

柳笙立刻双手抖开圣旨用高扬而清朗的声音宣读旨意，薛恺悦自柳笙开始宣读，便按照高莹的示意，向着明帝所在的方向屈膝行礼。他的视线才一看向明帝，便与明帝的视线交汇在一起。当着这么多人明帝不能说话，他也不能同明帝交谈，但两个都感受到彼此的那份浓挚的爱意。

朕总算是对得起悦儿，明帝这般想。她脸上的笑意极盛，凤眸中的温柔快要溢出来。

薛恺悦感受到明帝的温柔，心里头更是满足得快要哭出来。他本以为今日要到晚上才能见到她，他之前从礼部官员口中了解到的仪典根本没有天子亲临这一条。按原来的仪典，明帝在垂拱殿发圣旨，由柳笙几个带着圣旨和册宝过来给他晋封，明帝无需亲临。可是明帝还是来了，来与他分享这一刻的荣光这一刻的喜悦。他想她是知道他的心事的，他没有母家，除了两个孩子，没有谁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她亲自过来，像个普通的亲人一般与他共度这欢乐时光，便是告诉他，她是与他身心相许的爱人，更是他能够依赖能够指望的亲人，有她在，他永远都不会孤单。

册封圣旨已经不是江澄当时匆忙草就的那一道，而是由右散骑常侍向锦出手写成的一篇词藻华美又骨气端翔的骈四俪六的文字。这骈文极长，柳笙念了好一会儿方才念完，围观的外命夫们都有些等不及了。他们自明帝驾临便全都恭敬地站了起来，柳笙宣读旨意，他们又都陪着薛恺悦屈膝行礼，年轻一点的像陈语和、岳晔、陶逸晨还不觉得如何，年长的像淑王君、惠王君、徐家老正君这个岁数的，那真是蹲得腰腿酸麻，两眼发花，几乎是咬牙撑着才不至于身姿歪斜。

薛恺悦也觉得有些腿酸，他毕竟今日才产育满月，身体还没能彻底恢复，待柳笙念完，赶紧向着明帝道了一句“臣侍谢陛下凤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而后伸出双手，准备敬接圣旨。

女男授受不亲，柳笙却不能将旨意直接交于他，由皇仪宫掌管紫宸殿的侍儿露儿自台下弯着腰上来，至柳笙身侧跪接了圣旨，再膝行几步，将圣旨双手递给他。薛恺悦自露儿手上接过圣旨，瞧了一眼，将圣旨转交给他身后站着的侍儿皎儿，这才站了起来。

柳笙待他站起，便退归本位，露儿也跟着站了起来。

高莹继续宣读仪典进程：“请册封副使江澄给皇贵君敬授玉册，请撰册官礼部祠部员外郎梁茜、书册官工部郎中谢琳，将玉册开匣。”

这梁茜原本是礼部的膳部员外郎，因为送嫁北都，行事得体，既不大肆奢华，也不堕朝廷脸面，很得冰月世女认可，冰月世女回京后说了她很多好话，柳笙便把她提到祠部做祠部员外郎，而将原来担任礼部员外郎的寒门出身的进士女儿陶怡萱调去做了膳部员外郎。虽然对陶怡萱来说，有点贬官的意思，但柳笙很会说话，一番话语说下来，陶怡萱不仅接受了这个膳部员外郎的位置，还对未来的前程充满了信心。前头朝廷选派督促春耕的人，陶怡萱也是热情满满地就去了，一点犹豫都没有。

高莹喊完，江澄便上前一步，而梁茜和谢琳则一起动手，将两个原本合捧着的锦匣向着江澄打开，把锦匣上盖向两边拂起，江澄待玉册露出，便再次上前一步，双手微微一低，自底部托起锦匣，而后小心转过身来，朝着薛恺悦走过去，走到薛恺悦一步远的位置停下，微笑着对薛恺悦道，“请皇贵君接锦匣。”

薛恺悦含笑着向前一步，直接自江澄手上接过锦匣，而后小心转过身来，将沉甸甸的锦匣交于身后屈膝等候的皎儿和涵儿。皎儿和涵儿两个慢慢站起来，将锦匣盖子合上，一左一右护持着锦匣往台下去，交于碧宇殿跟过来的四名三等侍儿。

至此，仪典进程加快，江澄退后一步，柳笙再次向前一步，高莹继续宣读仪典安排，“请册封使右相柳笙代圣上给皇贵君颁授宝印。”

宝印虽然也有个盒子，却比装着玉册的锦匣轻得多，柳笙自书宝文官员工部制作司郎中乔绮真手中接过宝印盒子，递于薛恺悦的贴身侍儿皎儿，薛恺悦接在手上捧了捧，仍旧将宝印交于皎儿送下去，用时不过一瞬间。

颁完宝印，最后还有一道用碎金花笺写成的告身。这个告身没有撰写使，由礼部随行的小吏带过来，江澄自那小吏手上拿过来，颁发于薛恺悦，薛恺悦直接接过来，交给涵儿收好。这仪典的部分便算是完成了。

随着高莹道一声“礼成，请册封使、册封副使、撰册官、书册官、书宝文官离场。”柳笙和江澄便排着队往台下去，行至院门等候明帝。

院子中，高莹待柳笙几个退出后，自己也从彩台上下来，站在明帝身边，高声喊道：“请各位外命夫恭贺皇贵君殿下。”

此言一出，以淑王君为首的外命夫们，全都向着彩台屈膝行礼，口中报道：“侍身等恭贺皇贵君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一二百个男子一起喊，声音着实有些响亮，薛恺悦自彩台上向着四方都做了个请起的动作，朗声道：“各位诰命夫郎免礼。”

待这些诰命夫郎们全都站了起来，薛恺悦便迈步往台下来，走到明帝跟前停住。

高莹待薛恺悦站定，便再次高声道：“圣上赐宴，请上下人等领宴谢恩”，明帝乐呵呵地站起身来，向着围观的外命夫男子们朗声道：“今日皇贵君荣典，有劳各位诰命夫郎前来观礼，眼下礼成，请各位尽情欢饮。”

以淑王君为首的外命夫们全都向着明帝再次屈膝行礼，“侍身等谢陛下圣恩。”

明帝却没功夫理会他们，挥了挥手让他们起来。她则看向薛恺悦，柔情脉脉地伸出手来，握着薛恺悦的手，往正殿走，到得殿内，亲手将薛恺悦交给安澜，语气柔和至极，“皇后替朕款待好大家，朕去前头了。”她说着顿了顿，用更为亲密的语气对安澜道：“三位皇姨父还有舅舅，皇后多替朕敬两杯酒。”

安澜笑着答应，“陛下放心，臣侍会的。”

明帝自然知道安澜一切都会安排妥当，她这话不过是说给淑王君几个听的，当下又捏了下薛恺悦的手背，方才一笑起身，自带着柳笙、江澄几个往前朝崇文殿饮宴庆祝。

这蕊珠殿中只留下男子们，明帝一走，安澜便举起酒杯，略说了两句做为开场白，表示大伙可以动筷子了。男子们原本并不饿的，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等待，也都有些腹饥，喧喧闹闹地动筷子。这是个极好的打听事情结识人脉的机会，男子们也不管什么寝不言食不语的古训，一个个边用宴边小声交谈，场面热闹又红火。

安澜一边用膳，一边留意着众人的动静，尤其是奕辰这边的情形。奕辰似乎与黄家女儿很投契，两个有说有笑，彼此接话都能接对地方，很有一见如故的感觉。相比之下，段家小姐因为只有七岁，不大接得上话，只一个人默默地扒菜吃，而蒋家小姐好像更喜欢向辰，与向辰比天比地地聊天，同奕辰说得不多。

看来以后还是要教一下女儿，同臣僚家的小姑娘们打交道，不能只凭自己的好恶来，安澜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便把视线移向别桌。男子们都在用膳说笑，他的视线轻盈迅捷地看过去，大家也都照常用膳，唯有右手第三席上，岑倩的正君宁丰在他一看向第三席，就停了筷子半侧着身子微笑着等他，见他的视线快要落过来了，这宁丰立刻把手边的小男娃转了个个儿，让这容颜绝美的小男娃正面对着他，小男娃很机灵，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

安澜心头一跳，这宁丰是什么意思？明知道他抚养着大公主，还在宴席之上，让这么漂亮的儿子对着他笑，这是想要把儿子送给他做女婿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