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葳蕤（女尊） 第465章 排人选

虽然江澄去参加宏儿的婚礼了，明帝也在睿思殿被沈芙的母亲缠住了，宫里的宫宴还是如期进行着，地点仍然在薛恺悦和董云飞住的暖阁中。这次的午宴，安澜就开口谈到了十五日前往汤泉邑的安排。

他笑吟吟地道：“淑君前个儿答应陛下留下来照顾辰儿，本宫很感激。别的弟弟，谁想去，谁不想去，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只有安澜在，明帝不在，在场的几个人互相看看，没人接话。

安澜见状，微有些尴尬，他笑着又补了一句，“想去的都可以去，不想去也可以不去，陛下的意思是全听各位弟弟自己的意见。”

沈知柔左右看看，幽幽地开了口，“我不去了，汤泉也没什么好玩的，还没我的暖阁暖和，我今年在暖阁窝着吧。”

安澜听沈知柔这么说，立即表示同意，“汤泉那边炭炉火盆都少，也就浸汤泉的时候暖和些，出来就有点冷了，知柔还是在暖阁里住着更宜病体些。”

沈知柔点点头，表示对安澜这话予以认可，但心里并不是很高兴，因为身体不适才留下猫冬，多少有些无奈的意味。

安澜当然不知道沈知柔这细腻的心思，他只盘算着，既是沈知柔不去，那回头就得跟太医院说让那个平日里给沈知柔诊脉的来太医留在太医院值守。

薛恺悦也跟着开了口，“臣侍也不去了，臣侍月份大了，泡汤泉不相宜。”他说的干脆简短，脸上也没什么不情愿的神色。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去与不去都没什么好矛盾的。

安澜见薛恺悦如此大方，倒有些佩服他，他知道薛恺悦刚有孕那阵子很粘乎明帝的，最近住到暖阁来，明帝未曾留宿过，倒也不见薛恺悦有什么不满的，当真是英武男儿，气度豪迈，拿得起放得下。

同住暖阁，沈知柔和薛恺悦都说不去，董云飞也就跟着表示不去，“恺哥不去，臣侍也不去了，秦太医说臣侍的胳膊至少得养个四十五天，臣侍且在暖阁养着吧。”

安澜听了，连忙和颜悦色地宽慰人：“小云不去的话，本宫传两个会演滑稽小戏的男伶人进来伺候，天天给你和贵君逗趣解闷。”

董云飞可有可无，“成吧，皇后哥哥看着安排就行。”

他这两天看传奇本子看得上瘾，只想晚上安安静静地看传奇本子，连玩木牌都没那么热衷了，对于滑稽小戏，完全不放在心上，但安澜既提到薛恺悦，这就不是专为他一个安排的伶人了，他就没有拒绝。

沈薛董三个都说不去，而且听安澜的语气，他是要去的，那余下的几个人就有些难发言了。赵玉泽和林从眼观鼻鼻观心，都没说话。赵玉泽其实不是很想去，他对于那个汤泉邑没有什么特别的喜爱之意，而且他也去过好几次了。

但十八日是他的生日，他若是不去，生日就要一个人在宫里过了，他自从进宫以来，还不曾一个人过生日，他无法想象没有明帝陪伴的生日是什么样子的。

林从自然是想去的，他是个爱玩水的，每次去汤泉邑都玩得十分畅快，可是他顾虑着安澜最近对他比较提防，不肯在明帝不在场的时候第一个开口说要去。

“我倒是想去，那个汤泉邑周边风景不错，我想过去瞧瞧，边看边画，可是我的两个孩子怎么办呢？他们是小男儿，去汤泉邑多有不妥。”陈语易打破了沉默，陈语易这两天总觉得怎么努力画也画不出他想要的感觉来，想着古人说奇山阅尽方有佳作，有心想要去汤泉邑逛逛，可他也顾虑两个儿子没办法安置。

薛恺悦听了，在旁边笑着道：“他们哥儿俩才几岁啊，小孩子家家的，去玩一趟无妨的。”

陈语易看薛恺悦这么说，勾唇一笑，黑白分明的鹤目上有一抹淡淡的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是很小了。等贵君肚子里的皇子生出来，贵君就知道了，养儿子要处处小心，比养女儿麻烦得多。既怕他磕着碰着，又怕他冻着饿着，既得防着他被人怠慢，又得防着他被人惦记，更要防着他遇到坏人，一天到晚操不完的心。”

这话安澜很是赞同，安澜在他说完，立刻就接话道：“文卿顾虑得对，是不能带弘文和永和去，小男儿不管几岁，都不应当去汤泉。本宫也不打算带乐安去。”

陈语易闻言，就把视线移向了安澜，意思是要安澜给他拿主意。

安澜脱口而出道：“文卿想要去，这事也好办，澄之多半不会去，他往年都不去的，把两个孩子暂时挪到澄之殿里住几天，白天有乳父照管，晚上有澄之照料，也很稳妥的。”

安澜这话一出，陈语易还没接话，林从就又看了赵玉泽一眼。赵玉泽明白林从的意思，抿了抿唇，思考要不要开口。他这会子不说话，江澄多半就真的去不了了，可是他开口的话，等于当众挑明了他和江澄是一气的，这对于他和江澄都不利，而且江澄究竟要不要去想不想去，他也不知道。

在赵玉泽思考犹豫的时候，冷清泉开口了。冷清泉在宫里住了这么多年，大的本事没学会，看彼此的小争小斗小心机，还是看得极为清楚的。他察言观色，已经看出来，安澜是要去的，赵林两个也都是要去的，但是安澜不想让赵林两个去，眼下无法阻止赵林两个，就干脆先阻止江澄。他端起桌子上的芙蓉石雕成的漂亮酒杯，暗暗地笑了下，他不能去，他也不介意给安澜添点堵。他愿意照料奕辰，愿意在安澜跟前恭谨小心，却并不意味着他从此之后就要成为唯安澜马首是瞻的人，他就是他，便是失了势，也不会成为别人的随从和仆侍。

“澄之往年都没能去，那是他总有事，今年说不准他想去呢，皇后还是等他回来问问他吧。”

冷清泉眉眼间含着浅淡的笑意，话说得也是慢条斯理，态度算不上谦卑，却也足够温和，安澜没办法挑他的理，而且，安澜还得让他照料奕辰呢。

安澜只能接话道：“这么着，等澄之回来再看，若是澄之也要去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横竖安儿要住在太君殿里，让弘文和永和也去太君殿里住就是了，他们兄弟在一处，倒方便太君照顾。”

他说到这里，想起顾琼，笑吟吟地问顾琼道：“小琼你也去吧，你这阵子只顾着忙，都没能松散一下，让乐乐和他三个弟弟都住太君殿里，好好玩一玩。”

顾琼婉言拒绝，“汤泉邑臣侍也去过好几次了，这回就不去了吧，年底生意忙，臣侍还是留在京里照料生意的好，要去也等一下年吧。”

他已经看得明白，安澜和赵林两个都去，陈语易也去，他跟着去，也分不了多少恩宠，白白浪费掉年底这段做生意的最佳时光，不如留在京里照看铺子。横竖以他家陛下的性子，他若是不去，她必然会在出发前或者回宫后，对他有所补偿，他挣着银子等她的补偿岂不比过去相争还有可能争不过好太多了？

当然，若是以往他与安澜关系好的时候，他也不介意一同前往，可是眼下，他并不想成为安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麾下心腹。

被当众拒绝，安澜神色有些不好看，但他也不想同顾琼闹翻，而且他自知是因扣了顾琼的衣裳导致顾琼与他有了隔膜，很有些愧疚。他心中酸涩，沉默片刻，自己调整了情绪，给了人一个明艳绝伦的笑脸，“小琼这么说，本宫便依着小琼，不过小琼忙生意也别太累着，忙里偷个闲，对陛下和本宫来说，银子赚多赚少，都不如小琼身体康健来得重要。”

被拒绝了还能笑着说这么一翻场面话，林从和赵玉泽再次互相看了一眼，两个都有些服气安澜的度量。

顾琼听安澜这么讲，多少有些为自己拒绝的果断而心生歉意，也回了安澜一个友善的笑脸，曼声道：“臣侍知道啦，臣侍多谢皇后哥哥关心。”

明帝从睿思殿赶回来的时候，暖阁中已经议定了前往汤泉邑的人选，明帝听完安澜的奏报，很是满意这个结果，“小语天天闷在宫里，都快闷傻了，是该出去看看风景，澄儿还从来没去过汤泉，朕正说这回要带他去呢，澜儿这个安排很妥当。”

安澜唇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声音清雅舒缓，眼神中柔和得体，“臣侍没怎么安排，是几位弟弟自己的意思。”

明帝把手伸向国色天香的人儿，“宝贝这个不安排，便是最好的安排。”她说着话，当着几个人的面，直接握住安澜的手，笑呵呵地道：“朕以前就知道澜儿贤惠，可朕没有对比，也没能体会得深刻，这一年见识了京里那几个少年正君的暴脾气，朕才充分认识到澜儿是天下最贤惠的正君。”

所以他们几个就要看着天子当着他们的面握着皇后的手夸奖皇后吗？薛恺悦几个默默地腹诽了一下，却是谁也没说出来，全都点头附和，“是呀，是呀，皇后哥哥是臣侍几个见过的最贤惠的正宫了。”

几个人又说笑了一阵，明帝心头有事，看看天色已暮，就借口天冷回去得迟了，路上风大，让安澜带着顾琼几个各自回去，她则留携了沈知柔的手前往沈知柔住的暖阁，陪沈知柔用晚膳。

晚膳用过，她方才同沈知柔讲今日沈芙的母亲过来见驾的事，“吴欢和沈芙的婚事彻底成不了了。”

沈知柔吓了一跳，“怎得就彻底成不了了？陛下何出此言呢？”

“今个儿柔儿的姨母过来找朕，说是沈家上下都担心吴欢桀骜不驯，怕一旦吴欢投敌，会连累沈家，她们写了一个沈家族众签名画押的家事书，带给朕看，家事书上头写着，绝不许吴欢进沈家门，沈芙若是胆敢私自迎娶吴欢，就是违逆不孝，沈家的万贯家财不会分给不孝之人一分一毫。” 明帝神色有些懊恼，她没有想到一个杜某人投敌会带来这么多的后续问题，她自己是很看好沈芙和吴欢的亲事的，岂料出了这么一个岔子。

但按凰朝律法和姚天风俗，祖母、母亲对于女孙的婚事是有充分的决定权的，若是女孙坚持迎娶不被家长认可的男儿，那祖母、母亲也有权收回所有给予女孙的财产爵位，有权将女孙赶出家门，有权与之断绝祖孙关系、母女关系。所以沈芙的母亲这做法虽然霸道，却完全在律法许可的范围内，她也不好强迫沈芙母亲改变主意。只能暗中感叹，她所看好的一桩亲事就此没了希望。

沈知柔倒比她乐观得多，他很是镇静地分析道：“姨母这话不过是威胁小芙罢了，小芙的性子，未必受姨母威胁，陛下且瞧着，过不得几日，姨母就得向小芙让步。不过小芙能不能娶到吴欢，也不取决于姨母是否同意，关键还是吴欢始终没松口嫁给她。只要吴欢松口，小芙说什么也会娶吴欢为夫的。”

事实证明，沈知柔的判断是有道理的，次日是大起居，沈芙在朝堂上公然奏请与沈家脱离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