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觑景煦一眼,“你为什么要问我满不满意?”
景煦理所当然道:“因为我有一半是因师姐而存在。”
玉竹身形忽地僵住,景煦还在一条条列举:
“我在落白居陪伴师姐数十年,我的一缕神魂在师姐体内压制魔力,我的修为也是师姐教的,我跟师姐的联系密不可分。”
玉竹一时无语,“你对寂风铃的身份接受得还挺良好的,比对我……师尊的身份要更好接受。”
“可能是因为我确实不是仙尊吧。而且我那时虽有灵智,也不过堪比稚子,而仙尊已然成熟。”
“那你觉得你现在成熟了?”
景煦挺直身子,“师姐觉得我不成熟?”
玉竹哼笑一声,继续往前走,“没有,景大公子待人处事妥帖周全,哪有不成熟,只是我老觉得你年岁还小呢。”
景煦轻笑,“我确实做人的年岁还小,还要师姐多照顾。”
玉竹再次无语,“神魂融合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吗?你之前好像没有这么……活泼吧?”
“今日回家,喜不自胜。”景煦拉着玉竹大步往前走。
要到景府,玉竹突然有些犹豫,无缘无故来拜访好像有点奇怪,到时多尴尬啊。
玉竹放慢脚步,“要不我还是找……”
“师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景煦突然开口。
“嗯?”玉竹面露不解。
“师姐到底满不满意我如今的样子?”
怎么又提起这茬?
“景公子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谁能不满意?”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景府大门前。一道褐色身影急忙出来。
“公子回来了,玉仙子,又见面了。”
原来是江叔。
“家主和夫人早就期待你们到家了。”江叔笑呵呵地说。
玉竹踏进景府,虽然面上带笑,可她已经开始不自在了,直接去洛海城就好了,干嘛还要答应景煦来一趟勘州。
一男一女站在正厅,那便是景煦的父母,景明和李睦,来之前玉竹打听过二人的名讳。
李睦两手抓住景煦,左看看,右看看,笑道:“应天宗果然是个好地方,煦儿看起来更俊朗了。”
另一边,景明对玉竹道:“久闻玉仙子大名,没想到景煦能得你的教导,劳仙子费心了。”
玉竹挂上得体的笑,“景煦天资聪颖,又自律,他自己就能修炼得很好,我没有费什么心思。”
李睦走过来,“玉仙子不必客气,听煦儿说,他在外历练时,多靠仙子照拂才能无恙。”
“这都是小事,我毕竟是师姐嘛。”
“还是要多谢仙子,我已备了酒菜,请仙子移步。”李睦道。
来到桌前,果然是一桌丰盛的佳肴。
“这是勘州地界产的灵食,仙子可以尝尝。”
李睦亲手盛了一碗甜汤,“勘州这地长年采矿冶炼,火气躁动,大家爱喝这汤,凉丝丝的。”
玉竹接过碗,入手冰凉,将碗放在桌上,玉竹低头用勺子尝了一口,“味道很好,谢谢夫人。”
“师姐也尝尝这些炙肉,跟其他地方的风味不一样。”景煦用公筷给玉竹夹菜。
“你们也用吧,不用太关照我。”玉竹道。
“好,好,玉仙子自便。”李睦又给景煦盛了一碗汤,“煦儿好久没喝了。”
她自己则是端起景明给她盛好的汤。
李睦时不时给景煦夹菜,问两句他在应天宗的事,景明很少说话,目光也停留在妻儿间,偶尔给李睦夹菜。
玉竹可以想象得出从前这一家的温馨,当然,他们也没有忽略她,这样的环境培养出景煦温和的一面也正常。
饭毕,宾主皆乐。
景煦又带玉竹出去逛了一圈,账全记在景家头上,玉竹已经习惯了景煦的豪横。
回到景家,晚饭居然是火锅,这确实让玉竹有几分惊喜,她到修仙界这么久,居然没想着弄个火锅吃吃。
又是一顿宾主尽欢,玉竹去到景家准备的客院歇息。
景煦要跟父母交代神魂一事,当他说完,厅中陷入沉默。
李睦板着脸,“你这话是不想认我们做父母吗?”
景煦走到她身后,揉着她肩,“娘这说的什么话,你们当然是我的父母,但这件事你们有知道的权力。反倒是我,占了……的身体,恐惹你们忧心。”
李睦叹了口气,拍拍景煦的手,“我当初确实感觉腹中胎儿生息将尽,只是失而复得,没有去想其中关窍,如今知晓这一切,也觉意料之内。”
“煦儿不必担忧,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无论怎样,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孩子。”景明道。
李睦转头看向景煦,“原来玉仙子为你修补神魂费了这么多功夫,你多带玉仙子在勘州玩玩,尽好地主之谊。”
“师姐不会久留,她还有事在身。”
李睦:“这样啊,那你呢,你能在勘州待多久?”
“师姐一个人我不太放心,我打算跟她一起去。”
李睦跟景明对视一眼,景明委婉道:“玉仙子的修为应该比我们都要强吧。”
“师姐多次护我,我现在修为提高,想报答师姐。”
景煦想到玉竹每次战斗后神魂印反噬的痛苦,现在还不知道筋脉设阵到底会有什么后果,他一定要跟着她。
“行吧,你自己决定就好,长大了是该出去多闯闯。”李睦道。
景煦走出正厅,月色皎洁,倾泻一地,徒留清冷,但实则勘州气候温暖,夜间更是舒适宜人。
他走到玉竹的客院,见玉竹披了件披风,坐在院中望着月亮。
景煦在旁边坐下,闻见玉竹身上有一阵似有似无的药味,“师姐喝药了?”
玉竹惊讶,“这你都能闻出来,我都喝完好久了,是长老改良的灵光药方。”
“看起来还挺有效果的。”景煦悠悠道,提壶到了一杯水,握在掌心。
玉竹仰头看月,“我今天说错了,你有这样好的家人,培养出你这样的性子也在情理之中。”
景煦将手中的杯子放在玉竹面前,再给自己到了一杯。
“我这样的性子是什么样的性子?”
玉竹拿起杯子,触手便染上热意,唇角泄出一点笑意,用杯子轻碰了景煦的杯子,道:
“温柔、体贴的性子啊。”
“师姐还满意我家今天的招待吗?”
玉竹双手捧着杯子,“怎么又在问满不满意?”
“那到底满意吗?”
玉竹重重地点头,“满意啊,这么多美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而且你的家庭氛围也很好,我看得出来你父母是一对恩爱道侣。”
“他们确实感情很好。”景煦握着杯子的力道加重几分,笑道:“师姐有没有想过自己未来的道侣。”
“这……我还真没想过。”
“那师姐觉得我怎么样?”月光化成水,蓄在景煦眼里。
玉竹愣住,眼睛微微圆挣。
下一刻,景煦的脸放大在她面前,从景煦黑眸里她看见了眼神飘忽的自己,目光划过他挺拔的鼻梁,落在他红润的唇上,眼见那抹红越靠越近……
“师姐。”
玉竹倏然起身,坐在床上,景煦在门外。
“我准备了早膳,你要用吗?”
“我不用,谢谢。”
景煦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玉竹拍拍自己的脸,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晚的聊天分明截止在她说没有。
玉竹梳理好,拉开门,往外探头,撞上景煦的目光。
他坐在院中,桌上摆了碗碟,“师姐来看看,有没有你想吃的?”
玉竹坐下,“你不用去陪你父母吗?”
“他们可以互相陪,我若去说不准还会被嫌弃,所以特意来找师姐陪我。”
玉竹扯起嘴角,“那真不好意思,我也只能陪你一个早膳的时间,早膳完我准备向夫人和家主辞行。”
景煦眉头下压,“这么快?”
“找回记忆,弄清仙顶阁背后的阴谋,宜早不宜迟。”玉竹拿起筷子夹菜。
“师姐,我跟你一起去吧?”
玉竹手中动作一顿,掀眸看他。
“师姐体内的阵法到底如何,还没有定论,况且师姐还在服药,有人跟着或多或少都能照料师姐。”景煦言辞恳切道。
“只是这个原因吗?”玉竹漫不经心道,“如果只是这个原因,那我可以找别的弟子,宗内应该有在洛海城执行任务的弟子吧。”
景煦捏紧手中的筷子,又放下,挺直脊背,“还因为我想陪在师姐身边,我喜欢师姐。”
玉竹放下筷子,“你喜欢我什么呢?你确定不是因为多次见过我受神魂印反噬之痛后,产生的……怜悯吗?”
“师姐把怜悯换成心疼会更合适。我确定我喜欢师姐,在神魂融合之前就已经喜欢了,神魂融合之后更喜欢了。”
玉竹点点头。
“那师姐呢?师姐……喜欢我吗?”
玉竹大拇指跟食指掐出一小段,“一点吧。”
而且这一点更多是对于他皮囊的喜爱,都怪那棵合欢树。
景煦松了口气,绽开一抹笑,“有一点就好。”
之后,二人辞别景煦父母,来到洛海城。
玉竹再来之前就查过在应天宗的卷宗,当年应天宗弟子攻破魔窟后,特意保留了此地,此地还是被攻破是的模样。
此地外表是一座医馆,坐落在洛海城曾经最繁荣的地方。
“难怪师姐会怀疑仙顶阁,看来他们深谙大隐隐于市的道理。”景煦道。
“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