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灵力从手腕处钻入玉竹筋脉。
玉竹面色大变,想要将手抽离,灵光搭在腕上的几根手指却有千钧重,竟让她动弹不得。
预想中的神魂印反噬之痛没有出现,玉竹拧着眉注视灵光。
灵光笑了笑,收回手,“妙哉,你的筋脉被扩大至两倍,加上封印阻隔,竟能同时容纳灵力和魔力,此法当真……别出心裁。”
“你能给我一滴你的血吗?”
玉竹警惕起来,立刻将手抽离桌面,“你要血干嘛?”
灵光不答,面上的表情像是凝固了一样。
堂外,景煦见玉竹跟灵光似乎僵持起来,眼里浮上担忧,往前走了几步,被屏障挡住。
发泄般捣药的邵载焕停下来,看向堂内,玉竹再次伸出手。
手心朝下,指尖微颤,一滴血落入灵光掌心。
灵光另一只手在指尖凝了一点白光,触上那滴血。
“原来你有魔族血脉。”灵光拿了一方白帕沾水,一边擦手一边道:“你的血脉比半魔的稀薄,我猜你的父母有一方是半魔。你被人强行撑开筋脉而不死,或许就是这点魔族血脉保了你。”
他露出不解的神色,“可你已经有了魔力,又怎么能修灵道?人族,果然有意思。”
玉竹眉头越皱越深,他已经说了半天魔族血脉,她想听得不是这个。
“你体内的神魂印似乎与方才那位有些联系,似是同源,而他神魂有缺,你们是为了修补他的神魂而来,是吗?”
玉竹沉下气,“正是。”
“可若是拔除神魂印,姑娘体内的虫可压制不了魔气。”
玉竹神色不变,这人说话啰里啰嗦,他肯定有办法。
可灵光又定住了,玉竹只得开口:“那我该如何是好?”
灵光像触发了程序,道:“我观姑娘佩剑带有寒凉之气,姑娘修行的功法应属寒性,若是寒到极致,或许能把筋脉内的魔力冻结。”
冻结魔力?听起来倒是可行。
“那神魂印到底该如何拔除?”
灵光恍若未闻,“姑娘可将右边靠近大堂的房间清扫暂住,我为姑娘开药方,增强寒性。”
“你还没说神魂印到底该如何取出呢?”
灵光不答,只一味盯着玉竹。
玉竹无奈,走出厅堂。
景煦拉起玉竹右手,无名指指腹只剩一道细细的血痕,“师姐,没事吧?”
“他要你的血干嘛?”一旁停下捣药的邵载焕插嘴。
玉竹瞪他一眼,“管你什么事!”
“他也让我打扫屋子,右侧第一间。”玉竹对景煦说。
邵载焕面色一冷。
景煦:“先看看师姐的房间吧。”
二人进入右侧第一间,布置很简单,就一张床和一张茶桌。
再去看景煦的房间,那确实要好很多,除了床和茶桌,还有书桌、书架、衣柜,甚至还有浴桶。
用灵力很快收拾好,两人又去找灵光。
灵光变出一堆看起来像是刚采的草药,吩咐玉竹去除枯败的枝叶。
看着快铺满了半个院子草药,玉竹抬手挥起一道灵力,草药飘到半空。
“哎呦!”玉竹猛地收回手。
“师姐怎么了?”
她一瞧,手背上现出一道红痕。
景煦将手里的水瓢扔回水桶,溅起大片水珠,糊了旁边邵载焕一脸。
“处理草药不可用灵力。”灵光淡淡的声音传来。
“为什么?”
玉竹纳闷,用灵力也没有影响吧,她看修仙界那些医药堂也用灵力处理草药啊。
邵载焕幸灾乐祸,“哪有为什么,他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玉竹不虞地瞟一眼他,对用灵力帮他消去红痕的景煦说:“我没事,你去忙你的吧”
“我已经做完了。”
玉竹:“嗯?”
“他让我给院子里的花浇水,可院子里只有五盆花。”
玉竹看向墙边,果然只有五株瘦瘦弱弱的植物。
“那老头没给你安排别的事了?”邵载焕愤愤道。
“没有。”
玉竹确实感受到灵光对景煦的偏爱了。
她忍不住借此讥讽邵载焕:“这人跟人就是不同啊,有的人招人喜欢,有的人就是讨人嫌。”
“哼,招人喜欢的又不是你,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邵公子还是先捣药吧,你的任务应该不比我们轻松。”景煦刻意加重了“我们”二字。
邵载焕语塞,加重了挥舞药杵的力度。
虽然斗嘴赢了,可玉竹还是得坐在院子里整理草药。景煦坐在旁边,也拿起草药摆弄。
玉竹原本还猜想灵光会不会阻止景煦,让她一个人整理,或是干脆免了他们的活计。但事实是他根本没管这件事,静静地坐在堂内翻书写字。
就连邵载焕时不时偷懒,他也不管。
理草药这件事,久违地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的感觉,有一搭没一搭地理,要日落时也整理出不少了。
灵光出来叫停了他们,他让邵载焕将捣好的药粉送进制药房,吩咐玉竹去把理好的草药掺水烧成药汤,这次没给景煦安排。
最后是景煦烧了药汤,灵光将药汤倒入景煦房里的浴桶,叮嘱他泡上。
灵光离开后,屋内水汽氤氲,药味浓烈。
玉竹看着桶内褐色的药汤,“这能泡吗?安全吗?”
景煦:“灵光说我现在的身体强度不能忍受修补神魂的痛苦,要先用药汤淬体。”
“那他跟你说了具体怎么修补没?我问他没有反应。”
“没有,他只说要淬体。”
玉竹眉心都要打结了,“那你要泡吗?”
“来都来了,泡。”
来都来了,玉竹没想到这句话也能在这儿听见。
“行吧,那我帮你盯着点。”玉竹把剑握在手里。
景煦愣了愣,开始脱衣服。玉竹见他手触上腰带,立即转过目光,这场景怎么觉得熟悉呢?
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停下,玉竹看向景煦,他身上只剩一层里衣。
景煦缓缓坐进浴桶,药汤浸湿衣服,贴在他精瘦的躯干。
“感觉怎么样?”玉竹关切问道。
景煦认真感受后,道“并无异样的感觉。”
玉竹稍微松了口气,在茶桌旁坐下,“那就好。”
突然想起邵载焕,不知灵光要他干什么。
玉竹趴在门缝往外看,制药房火光闪烁,还似乎有呼呼的风声。
玉竹重新坐下,不错眼地盯着景煦。
慢慢地,景煦视线下移,空洞地落在玉竹裙摆,深色药汤下的身躯微微紧绷。
“是不是很烫?要不要给你加点冷水。”
玉竹看着景煦额头渗出的汗和他泛红的皮肤问道。
景煦呼吸一滞,“不用了,或许就是要这样的效果。”
“有道理。灵光现在应该是在给邵载焕制药吧,下一个肯定就是我了,今天他不就是在写药方吗?”
玉竹想起白日里灵光伏案书写的样子,突然站起来道:“灵光今天翻的几本书我们要找机会看看。”
景煦也想起了灵光的确看了几本书。
“也不知道灵光有没有睡觉的习惯,趁他现在不在外面,我去正屋看看。”
景煦犹豫一瞬,道:“师姐小心。”
玉竹放轻脚步出门,听见制药房里传来呼呼的风声,她走到灵光白日写字的地方,面上的都是几张药方,最上面的药方玉竹依稀辨认出几味寒性的药材。
这不会是给她的吧?
桌上叠了一摞半臂高的书,玉竹一一扫过,移魂手记,驱魂术,补魂手札,魂器收集录……
这都什么玩意儿,玉竹暗骂一声。
玉竹先抽出补魂手札,飞速浏览后发现这都是讲得受伤后如何修补神魂,与景煦对不上号。
又看魂器收集录,翻开第一页,玉竹看到“牵魂丝”三个字,瞬间精神一阵。
突然,制药房的风声消失,玉竹立即将书放回原位,走到堂前,迎面便碰上灵光。
她还未开口,灵光先道:“姑娘的药要熬好了,请随我来。”
不等玉竹回应,灵光又迈步往回走。
玉竹跟着进了制药房,迎面就是一股热气,屋里除了药味,还有木柴燃烧的味道。
灵光将一个咕嘟咕嘟的药壶提起,倒出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姑娘今日喝下它即可。”
说完,不等玉竹应答,自顾自地走回正屋。
玉竹面上露出犹疑,准备把药拿去跟景煦商量商量。
“喂,你要喝吗?”邵载焕出声问,他手里躺着几颗药丸。
“喝啊,看病喝药不正常嘛。”玉竹说着,一边抬手给那碗药扇风,一边放了两分心神在他身上。
邵载焕看她扇药半晌,嗤笑一声,把药丸收起,进了自己的房间。
玉竹把药端到景煦房间,将方才的事情告知景煦。
景煦沉思后道:“师姐还是别喝了,入口的东西还是得谨慎。我怀疑牵丝魂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先找到它再说吧。”
“那你也先出来吧,万一这个药汤有问题呢,我还是不够谨慎。”玉竹懊恼道。
景煦笑笑,“师姐不用自责,这本来就是我自己决定要泡的,泡药汤风险要比喝药小,而且我能感觉得到,灵光对我没有恶意,但对师姐跟邵公子就……。”
玉竹也有同感,灵光对她俩和景煦的差别挺大的,之后三天,玉竹的这种感觉更是深刻。
灵光给她和邵载焕白天一天都排满了活,而景煦自己的任务就只是浇花,一盏茶都用不到。
后来玉竹又找了机会去看那本书,确实牵魂丝可以将玉竹的神魂印牵引下来并绑到景煦身上,可他们暗中翻遍了整个草屋,都没有找到疑似牵魂丝的东西。
同时,他们发现邵载焕也在找东西,且这几天他的火气越压越大,玉竹心里的烦躁也不断增加。
当收到外面应天宗弟子的来信,玉竹的不安达到极点。有魔修攻击了她和景煦在外面的替身,伪装的事情已经泄露了。
又过了一天,灵光突然把他们三人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