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孩子呢?”玉竹问。
景煦:“那两个孩子体内也有问题,但情况比合欢树下找到的要好。”
“看来那两个孩子还真有可能实验成功。”
景煦掖了掖被角,“这些自有人去处理,师姐就不要操心了,好好恢复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不想问这么多,但做事不得有始有终嘛。”玉竹嘟囔着。
“好了,我找白小姐讨了些有益灵气恢复的补药,我去看看厨房做好没有。”景煦嘴边勾起浅浅的弧度,轻轻合上门。
景煦走后,玉竹收起故作轻松的表情,拿起枕边放着的灵力袋,捏着传讯玉牌,提醒静舒要顾好那两个孩子的安全,仙顶阁宁愿暴露宁忤也要将他们带走,必有其特殊之处,还有就是告知静舒宁忤能同时使用魔力和灵力的事情。
放下玉牌,玉竹陷入了沉思。
一般来说,修士不可以同时修灵力和魔力,因为它们是两套不同的运行方式。
如果把人的筋脉比作河道,灵力和魔力就是两股流向不同的河水,水强势的一方可以改变弱势一方的流向,但灵力和魔力却不行,他们生而互斥,挤在同一条河道里只能互相倾轧,互相摩擦。
玉竹的痛楚便是由此而来,神魂印虽然使她不能用太多灵力,甚至还会带来反噬,可它却也免了玉竹受两股力量日夜冲撞的痛苦。
宁忤居然能同时使用两种力量,看起来也没有她这样的副作用,还有他说的“你也”又是何意。她也能使用同时灵力和魔力?
可她又不像宁忤那样是修炼的魔力,而更像是血脉里的本能,发挥出魔力暴戾的本性,吸取他人的力量。
还有刚才做的梦,是原身在周家村的经历,就是为了保护那些人,原身与魔兽战斗,激发了血脉力量,结果走火入魔死了,换成她这个新时代的新青年顶替了她,不是什么好回忆。
景煦进门时便看到玉竹眼睫低垂,苍白着一张脸,像一尊白瓷。
开门一瞬传进来的吵闹声拉回了玉竹的神思,玉竹眨巴了两下眼,“外面怎么了?”
景煦将托盘放在床头的柜子上,道:“是百里二少主带百里氏的人入住游梦楼了。”
他将碗勺递给玉竹。
玉竹捧着碗,问:“贾家跟仙顶阁有没有关系啊?我是在贾府外碰上宁忤的。”
景煦推了推碗,“我也不知道,待会儿一起去看看吧。”
玉竹几下喝掉灵药,又换了套新的绿衣,和景煦在楼梯口碰面。
二人下楼,百里渠正跟百里氏人交代什么,余光瞥见他们,轻飘飘地丢去一眼,侧头往外走去。
拽什么拽,手下败将。
当然,这话玉竹没有说出口,她才动用灵力不久,还没充满电呢。
二人慢慢走到候季的宅子,一进去,静舒就把玉竹单独拉到一个房间,房间内还放着宁忤的尸体。
静舒眉头紧锁,“宁忤是你用魔力杀死的?”
玉竹还摸不着头脑,“是,怎么了吗?”
静舒看起来比她还要疑惑,“你能用魔力?”
“不能吗?那不是我的血脉力量吗?”
静舒闭了闭眼,沉声道:“不能,你有魔族血脉只能说你更适合做魔修,修炼灵力的话,到了一定阶段你的身体会排斥灵力,修为难以增进。只有纯粹的魔族血脉才能生来就掌握魔力,其他的必须要修炼才可以。”
“你是说我修炼过魔力?可没有啊。那时宁忤就要掐死我了,我就吸了他的力量……”
“吸收宁忤的魔力可以说是血脉力量的缘故,那把魔力附着在刀上呢?”静舒看向从宁忤腹部取出的刀,“魔力外化可不只是本能。”
玉竹脸上一片茫然,原主还曾经是魔修吗?
静舒拍了拍玉竹肩膀,放缓了语气,“没事,说不定师尊早就知道,十八年前的清洗可能就是因你而来的,我稍后去信问问。这事没弄清楚前,不要跟别人说。”
清洗?还有这回事,搞谍战吗?
见玉竹还是一副呆愣愣的样子,静舒揉揉她的头,“回神了,这事是我大惊小怪了。”
玉竹眼睑微微抽动一下,按捺住翻白眼的念头,看静舒的反应,这怎么也不是小怪吧。
玉竹来到正厅,景煦和候季,还有百里渠都在。
百里渠似乎似乎刚来,衣摆还在晃动。
“师姐,候季仙君正好在说贾家跟仙顶阁的事。”景煦招呼她在身旁坐下。
贾家跟仙顶阁确实有些关系,贾文戟资质不好,修炼困难,寄希望于合欢术,在仙顶阁听闻有秘法可以快速提升修为。恰好,神壤山下有一片林子属于贾家,穿过林子就可上神壤山。
于是,用林子作为交换,仙顶阁帮贾文戟提高修为。据贾文戟称,仙顶阁每次对他实施秘法时,他都是没有知觉的,因此不清楚究竟是何种秘法,但修为确实提升了。
昨夜便是仙顶阁以秘法为诱,将孩子藏在贾府。仙顶阁全是灵修,宁忤搜查时一直称找的是魔族,贾家人便没起疑心。
以上,皆是贾家的说辞,
“那秘法真的有用吗?他们还真有研究成果啊?”玉竹忍不住问。
候季:“不知道,但他的修为像是被人强行拔高的。”
他面色微沉,若仙顶阁真能强行拔高修为,修仙界恐怕又会混乱了。
若说筋脉是河道,流转其中的力量是河水,那么修为就是河道的宽窄或深浅。修者大部分的修炼就是经年累月运转体内的力量,就像河水不停冲刷河道,一点点将其拓宽、凿深。
且这件事只能由修士自己来做。
众人一时寂静。
静舒走出来,看着百里渠,唇角微扬,“那贾家看起来也只是蠢了些,贾文戟修为能够提升,说不定本人也有不同凡响之处,百里氏可还要赌一赌,继续联姻?”
师姐果然很讨厌百里氏,这么拉仇恨。
百里渠脸色铁青,“一个靠邪术的废物罢了,我百里氏还不至于念念不舍。”
不知想起什么,他硬是挤出一丝笑,“这桩婚事没了不可惜,倒是静舒仙子跟候季仙君,不知何时能喝到二位的喜酒啊?”
这是什么瓜?玉竹看看静舒,又瞅瞅候季。连总是面含笑意的景煦都不由自主怔愣了一瞬。
静舒拍了拍衣裙,笑容不改,“前尘往事罢了,劳二少主还记挂。”
玉竹看了看候季,依然八风不动的样子。
“不过——”静舒拉长了声音,笑容扩大,“二少主记得那么清楚,不会是羡慕吧?”
羡慕?羡慕谁,说清楚啊,玉竹讨厌谜语人。
突然,手腕上传了一股拉力。
“师姐,你还要休息,我们先走吧。”景煦低头,凑近玉竹低声道。
“啊?我……”收到静舒的眼刀,玉竹咽下后面的话,“好,走吧。”
二人走在街上,芳草洲已完全入夜了,又点上了各色灯火。
玉竹还沉浸在方才的微妙氛围中,“原来师姐跟候季有旧啊,怪不得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他俩怪怪的。”
景煦走到玉竹左侧,“师姐何出此言?”
“就连百里渠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师姐都愿意怼两句,可她却不太愿意和候季交流,大家现在在合作,除了第一面我就没见他俩再没说过话了。”玉竹斟酌着说道。
“那可能静舒师姐过去跟候季仙君不太愉快。”
“嗯……那可能不愉快的是候季,师姐是那种有花堪折直须折的人,从不为外事所困扰。候季说不定就是被师姐抛弃了才变得冷冰冰的。”根据脑海中的记忆,玉竹促狭道。
“长佑师兄快到了,师姐若是感兴趣,可以去问长佑师兄。”
“那还是算了吧,你感兴趣你自己去问。”
这件事在原主记忆里隐隐约约听过一两句,她去问万一露馅儿了怎么办?
“那师姐呢?”
“嗯?”玉竹的视线被花团锦簇的招幌吸引了去,没听清景煦的话。
“师姐是哪种人?”景煦温声道。
“我嘛——之前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但现在我决定向师姐学习,今朝有酒今朝醉。难得有时间,我们好好逛逛这芳草洲吧。”
话音刚落,玉竹朝早就瞄好的一家店铺冲去,景煦笑了笑,抬脚跟上。
待二人逛个尽兴,回到游梦楼时,玉竹灵力袋里多了不少东西。
她发间还簪了一朵绿幕隐玉,是景煦硬要赔给她的,说是刚来的时候耽搁她买花,错过了那朵与她绿裙甚配的花,他必须得赔她一朵。
玉竹几番推辞不得,只好收下。
进了客栈,景煦抬眼,“长佑师兄到了。”
玉竹顺着景煦视线,果然是他,长佑一侧还坐着一名杏色衣裙的女子,看起来年龄不大。
玉竹二人走近,那名女子立马站起身来。
“师兄。”
“长佑师兄。”
“你们去夜游了?”长佑随口问一句,也不需要回答便道:“这是赵珣,我的弟子。这位是你玉竹师叔。这位是景煦,比你入门早,称景师兄便可。”
赵珣端端正正给玉竹行了个礼,“赵珣见过玉师叔。”
然后向景煦点头致意,“景师兄。”
玉竹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受晚辈的礼,想了想,手中出现一束凤凰花,“突然见你,我也没准备别的,这是我刚买的凤凰花,开得正艳,先暂时充作见面礼吧。”
赵珣端庄的笑颜微滞,接过火红的凤凰花,浅笑道:“多谢玉师叔,我很喜欢。”
这时,一位白衣女子款款走来,“诸位可是应天宗的仙长们?”
玉竹几人看见她裙摆上的莲纹,便知这是百里氏人,将要起身,她忙道:
“诸位不必起身,我来是想向诸位道谢,不想惶扰了各位。”
长佑:“娘娘不必多礼,我们正是应天宗人,不知姑娘道谢所为何事?”
“我叫百里蓉,多亏应天宗揭穿贾家与仙顶阁的勾结,才免得我所嫁非人。”
“原来如此,那百里姑娘应该感谢这两位。”长佑指了指玉竹跟景煦,“是他们勘破了此中事。”
百里蓉随即朝玉竹景煦郑重一拜,二人连忙起身,玉竹扶起她:“哎呦,不用这么大礼,这,这除魔卫道本来就是应天宗的人的职责,算不了什么,贾家也是顺手摸瓜。”
玉竹说了一大通,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怎么今天见到的人都这么有礼貌。
长佑适时出声,“阿竹说的是,百里姑娘不必多礼。”
百里蓉只好作罢,说待会儿会派人送谢礼到玉竹的房间。
玉竹再次推辞无果,大家真是太讲礼了,这也包括景煦在内。
百里蓉离开后,玉竹用手背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汗,“这百里姑娘真是太执着了。”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幸运来之不易吧。”赵珣带着些怅然道。
嗯?这是何意?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金缕衣》唐 作者不可考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汉语俗语,最早见于《西游记》 明·吴承恩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自遣》 唐·罗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仙顶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