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蹲在茶馆窗台下,隔着窗子向外看。
景煦心里还是有数,他只在战斗外圈对付几个修为较低的人,还算游刃有余。
玉竹感觉景煦的修为又进步了,风雪诀使得有模有样,剑风凌厉,虽然少了两分肃杀之气,但也能以柔克刚。
周南也在外圈游移。他俩都在外圈刷经验。
战斗中心圈就要激烈的多了。
静舒把着她的赤木琵琶,手指拨动琴弦,琴声化作道道艳红的利刃,飞向仙顶阁人,时不时还要弹几声舒缓的琴音,消解仙顶阁乐修发出的嘲哳声。
候季也持剑对敌,只是魔音入耳,冰块脸眉心也挤出了川字纹。
就连还在城外的百里渠都率领百里氏人加入战局。
玉竹还看到了涵儿,阿全,还有去仙顶阁那日和他们拼桌的一男一女,他们打得有来有回,看来修为也不俗。
果然,他们的举动都在仙顶阁的掌握之中,就是宁忤——宁忤呢?
玉竹猛然起身,紧握窗沿,眼神扫视全场,都不见宁忤的身影。
他去哪儿了?玉竹记得明明宁忤跟着一起来了城门。
贾府!他回贾府了!
玉竹连忙跑出去。大喊:“师姐!是调虎离山,宁忤回贾府了!”
说完,玉竹便已飞出百米外。
仙顶阁的人一听,为首的涵儿对一部分人下令道:“攻击护城阵。”
他们要尽快毁坏护城阵,让宁忤有机会直接逃走。
景煦他们欲回贾府,仙顶阁的人立马缠住他们。
玉竹用了灵力飞往贾府,半路忽见头顶一片阴影掠过,是一匹飞马带着马车。
凡城中人无故不得随意在城内飞行,更何况是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勒令不得在外,怎么会有人驾驶飞车。
玉竹悬停在马车前,持剑逼停马车,马车门帘挡住玉竹的视线,看不见车厢内的景象。
“城中动乱,阁下这是要去哪里?”
“自是逃命而去。”是一道呕哑的老汉声。
“护城阵已开,怕是逃不了。”
突然空中透明的屏障闪现了一道裂纹似的金光。
玉竹仰头望向护城阵展开的灵力罩,灵力罩还在不断出现细微的金光,有人正在破坏护城阵。
一道灵力直冲玉竹面门,玉竹旋身险险避过。
“这下姑娘可否让道?”
玉竹挥剑,门帘斩落,车内人正是宁忤,他身后还有两个平躺着的小孩,不知生死。
宁忤挤出一句“敬酒不吃吃罚酒”,随即自己抓起缰绳,驾驭飞马企图直接闯过玉竹。
玉竹自是不能让他得逞,长剑劈出道道青色灵光阻拦飞马的去处,一时之间,马车犹如困兽在笼。
突然,上空的灵力罩消失了一瞬,又复现。
宁忤哼笑一声,“护城阵很快就要被破了,不要再做无用之举了。”
玉竹绝不可能让宁忤将这两个孩子带走,若是真带走了,从此天高地远不知何时才能再找到。
玉竹狠了狠心,挥出一剑,利刃扎入飞马腹部,飞马仰头嘶鸣一声,没了方向,开始乱窜。
宁忤没法,缰绳都要扯断了也控不住飞马,反而人跟着车厢东倒西歪,只好弃车飞到半空。
飞马骤然失力,带着马车直直往下砸,下面正好是一条空巷。
玉竹见状,向地面甩出一道灵力,一根冰柱凭空而生,接住马车。可上空的护城阵又闪了几次,情况不容乐观。
宁忤向马车跃去,玉竹飞身拦截,瞬息间,二人刀剑相撞百余次,灵光熠熠。
“神壤山上对付两个金丹你都不易,我已元婴圆满,你打不过我的。”宁忤胸有成竹道。
玉竹确实感觉她的灵力消耗的差不多了,筋脉内相斥的灵力跟魔力又在摩擦碰撞了,神魂印开始压制魔力,拼命把魔力往筋脉一侧按。
或许是饮血虫起了一点作用,魔力被吸食了一部分,玉竹的痛感不如上次强烈。
玉竹将灵力布满剑身,剑身带着霜寒之气向宁忤袭去,数百剑芒刺向宁忤周身,如数百刀片般的飞雪割破宁忤的衣袍和皮肤,最后一剑全力劈去,宁忤被重重掼在这条巷子里,刀把脱手。
宁忤手脚微微动了几下,无力爬起。
玉竹抹去唇角溢出的鲜血,转身欲消融冰柱,放下马车。
忽而,一道劲风破空而来,玉竹不防,被掀烦在地,喷出一口血,面上惊骇。
“你——你是魔修!?还是半魔?”
方才攻击玉竹的分明是魔力!
“咳咳,我本来不想要你命的,现在你必死无疑了。”
宁忤猛然上前,卸掉玉竹的反击,掐住玉竹的脖子抵在墙上,丝丝缕缕黑色的魔力缠绕住玉竹脖颈。
“嗬,呃……”
一瞬间,玉竹感觉脖子被铁钳箍住,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哽咽,玉竹双腿乱蹬,双手抓挠着宁忤的手,试图掰开。
很快,玉竹视线模糊,意识也开始模糊,抠住宁忤的手也失了力。
就在玉竹手掌将要松开的那刻,绕在玉竹脖颈上的魔力突然往玉竹手心钻,玉竹的手又像有了力气一般,死死抓住宁忤的手,几近将他手折断。
更奇怪的是,宁忤自己体内的魔气甚至生机都往被玉竹抓住的手涌去,没入玉竹掌心,被其强制吸收了。宁忤急忙放开玉竹的脖子,甩开玉竹的手,玉竹的手却像被黏住了一样,甩不掉。
宁忤看向玉竹,玉竹似乎还没清醒,但呼吸已然顺畅,但令宁忤害怕的是玉竹眼底的猩红。
“你——你也——”
宁忤惶然,抽刀欲砍掉玉竹手臂,刀风未起,玉竹另一只手已经“咔”的一声捏碎了宁忤拿刀那手的腕骨。
宁忤无法,将灵力集中在另一手,自断臂膀,血雾四溅,宁忤瞬移而出。
噗嗤!
玉竹将他丢下的刀掷出,穿透胸腹,这一刀,布满了魔力,宁忤必将魂飞魄散。
玉竹起身,左手,也是刚才吸取宁忤魔力的手颤抖不止。
不够,这么点儿魔力还不够!筋脉中的另一股力量叫嚣着。
神魂印发烫,要把这股力量给压下去,筋脉似有烈火灼烧。玉竹又吐出一口血,因为吸收了宁忤的魔力,玉竹体内的魔力增强,神魂印的反噬更剧烈了,但有饮血虫的加持,好歹是把魔力给压下去了几分。
玉竹拖着身子将冰柱融化,马车下降,玉竹检查了两个孩子,尚有呼吸。
她闭上眼,奄奄一息坐靠着马车,忍受着筋脉撕裂般的痛楚,心想,上一次神魂印反噬的痛都睡过去了,这次怎么没昏过去啊?
玉竹仿佛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不知过了多久,玉竹感应到一群人往这个方向来,应该是城门的混战结束了。
玉竹直起身子,苦笑了一声,她现在比童话里的美人鱼还要痛,她每走一步都好似有骨肉从她身上被剥下来。
走到巷口,果然是他们,应天宗的人在最前头,见了玉竹一身血迹尘土,立马飞至身前。
“阿竹,你这是?”
静舒执起玉竹左手,要给她把脉。
玉竹抽出手:“神魂印反噬罢了,等会儿就好。宁忤带着两个孩子要逃,我拦住了。师姐去看看吧。”
静舒面露担忧,“可阿竹,你……”
“师姐,去吧,我没事的。”
见玉竹坚持,静舒只得带人进巷。
玉竹脚下趔趄,身子往旁边一歪,景煦及时揽住她。
看着玉竹一脸惨白,景煦抬手掐诀,金色的灵力从掌心流出,流向玉竹。
“不用。”
玉竹抬手轻轻挥开景煦的手。
“师姐,你这样不行,我的灵力能让你好受些,为什么不用?”
景煦说着,连同玉竹的手揽紧,再次给她渡灵力。
玉竹无力动弹,灵力入体确实舒缓了些,“行吧,别渡太多了。”
神魂印反噬稍微平息了一点,但玉竹筋骨仍然疼痛难忍。景煦背着玉竹往游梦楼走,清晰感受到玉竹趴伏在他背上颤抖,玉竹双手绕过景煦脖颈,抓住自己的胳膊,指甲都要穿破衣服刺进肉里。
“师姐,疼的话就咬我肩膀吧。再咬破嘴唇,我那儿就没药了,你可得好几日吃不了饭。”
“胡说八道,你明明……有一瓶子的药。”
“那药可贵了,用在这样的小伤,我舍不得。”
什么鬼,这么有钱,一粒药丸都舍不得,亏她这么用心的教导他。玉竹脑袋拱了拱,在景煦肩上寻了个地儿,用力咬了下去。
景煦倒是面色不改,步履不停。
回到游梦楼,玉竹已经意识不清了,口中不住闷哼,浑身抽搐。景煦又给她渡了几次灵力,甚至还吞了好几瓶回元丹,才勉强让玉竹安稳睡着。
在做梦吧,玉竹想,眼前一片昏暗,她听到了好多哭声,大人的,小孩儿的,还有某种猛兽嘶吼的声音。
“仙子救救我们吧,没有其他办法了,求仙子救救我们吧!”
一道灰扑扑的身影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道。
这是谁啊?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想看清面前的人,面前之人慢慢清晰,是——是宁忤!他掌心带着魔力狞笑着向她劈来。
“啊!”
玉竹一抖,眼前是游梦楼上等房的床帏。
“师姐,你醒了!”景煦急急推门而入。
玉竹起身,浑身像被碾过一样的酸痛。景煦见状,忙扶起她,堆好枕头,以便玉竹半靠。
“什么时候了?我不会又睡了两天吧。”
“没有,现在太阳刚落山没多久。”
“那就好。”瞥见景煦一贯红润的脸色有些苍白,玉竹皱眉,“你不会又给我渡灵力了吧?”
“多渡些灵力效果师姐恢复得更快些。”景煦不否认,笑道。
玉竹清了清嗓子,“景煦下次你不用给我渡灵力,就你那点修为,我能把你的灵力吸干。”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提升修为的,我现在已经筑基圆满了。”
玉竹:“……”
她是这个意思吗?不过——“筑基圆满?实操这么有效果吗?进步这么快。”
“其实神壤山一战后我就筑基圆满了,只是最近感觉修为似乎停滞了。”
“你进步已经很快了,不必担忧,到时候了自然会有提高。”玉竹鼓励道。
玉竹:“师姐他们怎么样?”
“仙顶阁的人有生有死,静舒师姐还在处理他们。对了,长佑师兄也要来芳草洲了。”
玉竹眼里冒出问号,长佑不是在狴犴峡修补关押魔神的阵法吗?
景煦解释:“芳草洲的护城阵损坏,长佑师兄善阵,特来修补。”
修仙界的阵分两种,一种是功法,如蜃境阵,一种是工具,如护城阵。玉竹虽然会阵法,但只会蜃境阵这一门,而长佑则是精通各种阵法。
师兄是什么修仙界的修理工吗?这儿修完了那儿修。
不过上次玉竹问他有没有找到除去神魂印的方法,长佑至今还没回信,也不知到底怎么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