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今天拔剑了吗？ 第4章 合修

楚欢雪扶着他的手臂站稳，瞥到他脖颈上的红痕，心中暗道无尽怎么这么狠。

“无尽师叔性子急，你别往心里去。”随即递给他两个玉瓶，“内服外敷，很快就好。”

谢不循伸手接过，被楚欢雪隔着衣物触碰的手臂隐隐发烫，这烫意似乎也蔓延到了脸上。

他按捺下心里毛茸茸的感觉，说道：

“我明白的，他是在担心你的伤才迁怒于我。”

“你现在好些了吗？”

“放心，死不了。”楚欢雪走到雪玉床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说吧，刚才为什么不跟师叔们说发生了何事？”

谢不循答得很快：“我初来乍到，只认识大师姐你。大师姐是因为救我才被剑意所伤，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似在组织语言，又继续说道：

“誓雪剑有些古怪，我不确定你是否愿意让别人知晓这个秘密。所以想先等你醒来。”

楚欢雪盯着谢不循，思绪翻滚：

【这小子看着胆小，倒还挺有担当。】

【师尊说我需与天生剑骨合修，或许能有破解剑咒之法。却还没告诉我怎么合修呢就闭关了...】

【师尊为什么话说一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又不想去问无尽师叔，那个骗子！】

...

她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没注意自己的变换的眼神让谢不循很是紧张。

他轻咳一声看向别处，“大师姐若觉得我做的不对，我，我可以去跟师叔们道歉，但我没错。”

楚欢雪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还没说话呢，这小师弟在瞎脑补什么。

她不动声色摇摇头，“不必如此拘束。你没错。”

思索片刻又说道：“师尊找到你时，还说过其他什么吗？”

谢不循：“他说我明珠蒙尘，身怀宝藏却不自知；说我不应拘泥于一方天地而应走出大山，看看这世界。”

他好像一点儿都没觉得自己说这些话是在自夸，只是单纯地回答问题而已。

又“背诵”了几句之后，他才停下，小心翼翼看向楚欢雪：

“这些算吗？”

楚欢雪：“......”六。

楚欢雪按下内心的无语，手无奈地支在太阳穴，“算。但你再想想，师尊有没有告诉过你要怎么修行？”

谢不循一本正经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怔怔，随即，瓷白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可疑的薄红。

无剑大笑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他耳旁：

“竟是天生剑骨，与那丫头合修，以天生剑身剑心剑意剑气解咒，定能取长补短，采阳补阴，快哉快哉！”

他当时听不懂，只是记住了这个场景，毕竟，这是他见过的无剑仙尊唯一一次情绪失控。

现在想来，这句话...特别是那句“解咒”...

很明显，“那丫头”肯定就是大师姐。

而“合修”是指...

赶路的这一个月他看了不少有关修行的书籍，自然知道“双修”是指那个，而“合修”此词虽没见过，但只差一字，听起来也是很像那个的...

谢不循的脸越来越红，恨不得挖个坑钻进去。

楚欢雪看他这样哪还有不明白的，她心里又是一万个动物飘过：

【我就是随口问问，他竟真的知道合修？】

【师尊已经告诉他合修是什么了？师尊这个关头选择闭关，不会是因为说不出口吧...】

【接下来我应该说什么...才不尴尬...】

【我也没有经验啊...】

【不可能。合修一定不是双修。如果是一个意思的话，就不会是两个词了。师尊只是因为其他原因没告诉我。】

她清清嗓子：“没说过那就算了。不过你放心，师尊虽然闭关了，我也定会竭尽全力助你修行。”

谢不循却开始大声背诵：“师尊说——天生剑骨，与那丫头合修，以天生剑身剑心剑意剑气解咒，定能取长补短，采阳补阴，快哉快哉！”

话到最后“采阳补阴”，他的声音已经细若蚊蝇，呐呐不敢抬头。

如果谢不循抬头，定能发现楚欢雪脸上的冰山不见了。

她根本没想到小师弟会背出这么一番话来，师尊那个万年冰山会这么说话？他可是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

她的手抚上自己微红的面孔，深呼吸几口，脸上的冰山又回来了。

她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你别脸红。合修和双修不是一个意思。”

谢不循抬头看向她，脸却更红了，“大师姐，我...我没有乱想...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楚欢雪看着他，久久无声。

其实她在想，这个小师弟看似胆小，却又胆大。看似无脑，说的话却又毫无错漏。

毕竟，他可以说他是在“复述”师尊的话，不是他自己的想法。

可就算他说的这些是真话，他就这么说出口算怎么回事？算为人实诚？算天真无邪？还是装傻充愣？

楚欢雪摇了摇自己胡思乱想的脑袋，算了。哪有那么多阴谋。

更有可能的是，这人性格就是这样。顶级的天赋，一般都需要某方面的缺陷来换。

比如眼前的小师弟，说不得换的就是脑子。

怪不得师尊让自己温柔细心呢。

楚欢雪缓缓说道：“不管师尊说了什么，在他出关之前我定会按照我的方法好好教你。这个你尽管放心。”

谢不循抬起头来，他正懊恼自己怎么就那么直接说出来了，就好像是嘴巴不听使唤一样。

但也松了一口气，合修不是那个意思，也挺好。

他按下心里一闪而过的失落，看了一眼楚欢雪，又飞快移开眼神，“都听大师姐安排。”

楚欢雪就当没发生过一样直接转移话题，“目前我们的要紧事是查出妖兽袭击的真相，你刚来就有如此波折，必须要查清楚，你才能名正言顺拜入师门。”

谢不循的心神似也被目前的话题吸引，他正准备表达感谢，却又听楚欢雪说道：

“那两只鼍和蛟出现得太过巧合，显然是受人驱使，那鼍刚开始只攻击你，你最近有招惹到什么人吗？或者，你有什么仇家吗？”

“仇家？”谢不循愕然，“我自小在小山村长大，没有什么仇家。这一个月来赶路也颇为平静，并未招惹什么人。”

他眉头微蹙：“不过，我在进入流云镇之前经过青云山，我想着快到了就连夜赶路。途中...我的玉佩掉了，我过了一个时辰才发现。我顺路回去找，在青云山半山腰的湖边捡到。会是因为这个时间空白吗？”

楚欢雪沉吟：“有可能。”又追问道：“你四个月前才遇见师尊，那之前你的天生剑骨是怎么隐藏的？那时你可没有掩藏剑意的宝器。”

谢不循脸上也浮现几丝迷惘，他的记忆也有些混沌。

无剑仙尊找到他时是个早上，他刚从一场大梦中醒来。梦见了什么他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醒来时，无剑仙尊一脸殷切地看着他，要他跟着他走。

他想起家里生病的父母，已经嫁出去但还没安稳下来的小妹，拒绝了。

随后仙尊就递给他那半块玉佩。与此同时，还要走了他从小到大箍在脖子上的那圈黑色颈链，说作为交换。

他当时也没想太多，毕竟仙尊给了他钱、信物和药。他也没好意思拒绝。

谢不循把这些如实告诉了楚欢雪。

楚欢雪思索片刻，“所以，之前是因为你的黑色颈琏掩盖了你的先天剑意。只不过师尊可能觉得那颈链不够好，给你换成了玉佩。也正因为换成了玉佩，炼虚修为的无尽师叔和化神修为的苏祗师叔都没立刻看出你的天生剑骨。”

“如果这样的话，那就说得通了。”楚欢雪总结道。

谢不循听懂了，点了点头。

“所以，事情的经过很可能是这样的——你在进入流云镇之前丢失了玉佩，暴露了自身剑意。而这先天剑意引来了青云山中的妖兽，他们觊觎你的身体。但之后你又返回找到了玉佩，他们失去了你的气息。但他们可能还有什么识别的方法，最终在流云镇锁定了你，随后发动了攻击。”

谢不循看着说得头头是道的少女，心里再次泛起涟漪，大师姐看起来冰冷少言，其实内里是个很温暖的人吧。

他们才认识没多久，就已经为他思前想后了，已经。

“你带我去青云山的那湖看看，说不定会有线索。”楚欢雪才不知道谢不循在想什么，她只想尽快调查清楚这个事情，小师弟才能名正言顺进门。

眼看宗门大比在即，她想要小师弟在宗门大比一鸣惊人。好叫大家知道，师尊的徒弟都是一等一的厉害。

“可是大师姐你还有伤，现在就去太危险。”谢不循关心道：“我清不清白没有那么重要，你的身体最重要。”

楚欢雪皱眉：“小小年纪怎么如此啰嗦？”

谢不循：“......”他今天确实是啰嗦了点儿，而且还总是往外冒一些不太好说出口的话。

遇到大师姐之后，他的语言系统就好像突然失调。看来，自己得控制一下说话的频率。

楚欢雪见他不说话，以为自己的不温柔吓到了他，补充道：“你放心。今天去不了，暂定明天去。而且我们肯定要找帮手。不能我们两个去。我们一个伤，一个...”

她想了想，还是把“废”咽了下去，再次转移话题，“我还记得，在打架的时候，是你用树枝杀死两只鼍的，你也扔给我了两只树枝做武器。现在想来，是你的剑意把树枝变得坚硬无比，像剑一样？”

谢不循点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楚欢雪心里长叹一口气。怎么这么难哄。

她再次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师尊只有你我两个徒弟，我却是‘大师姐’，而你是‘小师弟’？”

谢不循的声音有些怔愣，“大师姐叫我什么都没关系的。”

楚欢雪看他有所反应，才继续往下讲起流云宗的人员构成。

原来，楚欢雪和谢不循都是第十代内门弟子，师从无剑仙尊。无剑仙尊主修剑道。

他还有五个同门师兄弟，分别是：

无尽师叔，主修丹药，收过徒，但已身故。

苏祗师叔，现任掌门，主修阵法，徒弟是自己的女儿苏小叶。

雨落天师伯，是位女剑修，徒弟沈辞渊。

叶青塘师叔，主修阵法。徒弟秦天一、秦天二。

路沉师叔，主修...厨修。暂未收徒。

内门弟子都统一排序，楚欢雪行一是大师姐，谢不循行是小七，小师弟。

谢不循听完的第一反应却是两眼放光：“厨修？大师姐，怎么才能当厨修？”

楚欢雪正打开一瓶翡翠玉茗在喝，闻言直接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