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音庙上的封条确实撤了,只是大门仍紧闭着。
陈忠敲开禅音庙的门,来开门的小和尚满脸警惕,尤其是看见厉奉时,脸色难看无比。若不是怕冲撞了贵人,再让禅音庙吃苦头,他早就不客气地将这些人赶下山去了。
陈忠说明了他们的来意,又微微侧身露出了身后的两大箱银子。
小和尚瞧见那两箱银子,眼睛都有些发直。
入狱后,师父为佛像重建的事整日愁得不行。先前愁也只是在心里愁,如今回到了庙里,那愁便落在了眼前。
从回来到现在,师父和师叔师伯们瞧着那些被推倒砸破的佛像不知道叹了多少气。
那两箱银子许是没有太大的用处,但不管怎么说,聊胜于无。
“我去和师父说一声。若是师父不愿收,那就只能劳烦各位将箱子抬回去了。”小和尚不舍地瞧了那两箱银子一眼,关上门,通报去了。
不一会小和尚回来,神色高兴。
“师父说既是贵客带来的香火,那庙里就收下了!”小和尚双手合十,认真地朝陈忠他们鞠了一躬,“多谢各位施主,好人有好报!”
说罢,小和尚将门打开了,“施主们请随我来。”
陈忠回头看了一眼。
厉奉和宋元晟双双点头。
他们将那两箱银子抬进了庙里。
虽只过了几日,可满院的落叶和碎石,还有一些尚未来得及扶起来的神佛雕塑,让整座庙宇看起来破败萧条,几乎瞧不出初五那日的香火鼎盛之貌。
宋元晟瞧着满院的狼藉,心里对老皇帝愈发不满。他偷偷去看厉奉,发现厉奉的神色也有些阴沉。
果然,这老皇帝干的非人事谁都接受不了。
主持亲自来向厉奉他们道谢。
厉奉没有揽功,解释道:“这些银子不归王府,都是都城百姓自愿捐赠的香火。”
主持愣了愣,有些没想到。
厉奉拍了拍宋元晟的后颈,让宋元晟说。
宋元晟将先前就定好的主意说了出来。
“……主持大师,这禅音庙遭遇此变故,不光是你们,都城的百姓也都非常痛心与心寒。若是想要早日恢复禅音庙往日的香火盛况,还请主持考虑募捐一事。”
宋元晟向陈忠伸手。
陈忠将那十一万两银票递过来。
不远处就是功德箱。
整个寺院破败,但那功德箱却未染半点尘埃。
他将十一万两的银票一张一张地投入功德箱中,“这十一万两是安诏府厉奉和宋怨所捐。对外募捐一事主持可以慢慢考虑,只是那功德碑上……”
主持双手合十朝宋元晟和厉奉拜了拜,“多谢厉施主和宋施主慷慨,功德碑上自会详细记下所有捐赠香客的姓名。”
宋元晟松了口气,也双手合十朝主持拜了拜,“劳烦主持。”
从禅音庙离开前,厉奉又单独留了一阵,也不知道是做什么。
宋元晟和陈忠在庙门外等。
陈忠夸道:“公子方才所为着实出人意料,将银票投入功德箱,那主持就算是想拒绝也无从开口。我瞧见那主持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什么也没说。”
宋元晟想到自己投银票时的样子,也忍不住发笑,“也就是恰好功德箱在一旁,我也没料到自己会直接将银票投进去。其实我是不好意思给主持,总觉得将银票直接给过去,有些侮辱人。”
陈忠想了想,笑了,“还是公子想得周全。”
“阿宣可有说我们何时动身么?”宋元晟问。
陈忠:“并未。这事公子不知道,我们又怎会知道?”
宋元晟听出了陈忠话里的言外之意,红了耳朵,目光乱飞,“那等阿宣回来了再问问吧。修庙没那么快,我们许是等不到这庙修好了。”
陈忠:“嗯。”
他们话音刚落,厉奉回来了。
宋元晟往厉奉的手上瞧,没看见什么。
上回厉奉将他支出月老殿后,回去手上便多了一根红绳。也不知道这回厉奉又在庙里求了什么。
回到王府用过饭后,宋元晟和厉奉一人搬来一张躺椅,坐在院子里吹风。
临近惊蛰,每日傍晚吹来的风都带着湿润润的感觉。
宋元晟望着天边的点点乌云,嗅着空气里的泥土气,依旧稳稳地窝在躺椅里,“今年还会有春园诗会吗?”
今年从一开始就不太平。
北边正起战事,都城虽安然无恙,可厉显又突然中邪了似的在禅音庙中当着众多百姓的面失礼,随后被禁足。虽说厉显现在应当也是被解禁了,禅音庙也解禁了,可眼下这个情况,皇后还有心思举办什么春园诗会么?
“许是难。”厉奉伸手勾住宋元晟的躺椅,将宋元晟搭在扶手上的手拉过来握着,“往年的春园诗会多在立春后、春节前办,最晚不过元宵,且会提前至少七日发名帖。如今元宵已过,如今太子妃入东宫一事更为重要。”
宋元晟反扣着厉奉的手,偏头看他,“那我们是在太子妃的册封大典后再走么?”
厉奉眉毛一挑,“你想去见他?”
“……胡说什么,我见他做什么?”宋元晟瞪眼,“我只是好奇我们何时动身去边关。若是走得晚,我许是还能请岑宣在观想楼吃顿饭。”
厉奉不高兴,“做什么请他?”
宋元晟耐心解释,“先前就想请,我觉得他是个好人。且他先前帮我良多,我做个东不行么?”
厉奉轻笑一声,笑声短促,也说不好是轻嘲还是什么,“你觉得时至今日你还能单独请他去观想楼么?”
“为何不能?”宋元晟不懂,瞧见厉奉回头往前厅里看,他也回头看去。
他瞧见平日里都自己一个人待着的钱灵均非得与岑宣坐在一块,那嘴巴絮絮叨叨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听得一向好脾气的岑宣频频皱眉。
宋元晟总觉得钱灵均与岑宣之间有些奇怪,但也说不上到底奇怪在哪里。
他重新窝回躺椅里,望着乌云愈发密集的天,“那等去了边关,我再看看吧。到时候他们都会一并入军营么?”
他早看出来了,偌大的王府里,约莫除了他和那些不常出现在前院的丫鬟外,剩下的身上都是有功夫的。岑宣就不必说了,他算是见过岑宣的身手。钱灵均先前杀气腾腾那模样作不得假,许是也会用刀剑。林溪知、何景和余围他们三人倒是暂时瞧不出来功夫如何,但估计也不是吃素的,换身装扮也应当能入军营。
厉奉从躺椅里起来了,顺手将宋元晟一并拉了起来,“看他们自己。”
“嗯?”宋元晟有些意外,他直白地问:“你将他们招入府中不就是为了能让他们与你一道出生入死么?怎么又看他们自己了?”
厉奉又轻笑了声,“先前是,包括将叶红莲召入府中,给她叶家那些打手的线索,也是为了能将人招为己用,不为别的,就为了恶心那人一番。否则我这一生岂不是太无趣?”
宋元晟点头,“那现在呢?不打算恶心他了?”
厉奉眼里带笑,眉毛都要飞上天了,“如今他爱而不得的人与我两情相悦,日日同眠,够了。”
宋元晟愣了愣,后知后觉捂住厉奉的嘴,但晚得不能再晚了。
厉奉垂眸望着宋元晟,眼底的笑意都要盛不住了。
宋元晟看得心脏怦怦直挑,直到几滴豆大的雨砸下来,他才“啊”地一声松开厉奉,往门口的屋檐下跑。
厉奉踱步过去,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笑盈盈地看着宋元晟的背影。
雨“唰”的就下大了。
两把没来得及撤走的躺椅被雨水打了个透。
宋元晟望着天幕,伸手去接从屋檐上坠下来的雨线。
前厅里,单方面拌嘴的钱灵均也不吵了,抓着一脸无奈的岑宣出门看雨。何景和余围也挤出来,只有林溪知打开了门边的景窗,从屋里看出来。
一场春雨来,所有人的心都静了。
*
今年果然没有了春园诗会。
下完雨的第二日,宫里便传来了消息,太子和太子妃的大婚礼仪定在惊蛰后。
“惊蛰后?”钱灵均瞧着那从宫里送来的名帖,“这算的什么‘惊蛰后’,‘惊蛰翌日’就‘惊蛰翌日’。左右赐婚的圣旨都下了,非得急在这一两日办大婚么?”
岑宣站在一边,点了点名帖下附着的大婚流程。
“惊蛰当日是祈福大典,大典定在了禅音庙。”
钱灵均摇头,一脸嫌弃,“啧啧啧。”
宋元晟喝了口林溪知泡的热茶,咂咂嘴又要了一杯,“如今距惊蛰已不足半月,禅音庙就是要修,哪儿能修得这么快?”
钱灵均:“你当谁都同你一样只有那一万两存银?既要在禅音庙举办大典,朝廷能不拨款?就算朝廷不拨款,太子也得自掏腰包,就是亲自去庙里监工也不为过。不管费多少的人力财力,这庙必要在大典前修好。”
“……你是不是在骂我穷?”宋元晟放下茶杯,薅起袖子,一副要跟钱灵均干架的模样。
钱灵均抱着胳膊勾着唇,“是啊。”
宋元晟:“…………”
我捶你!
宋元晟还没来得及动手,岑宣已经先将人捶了一遍。
前厅闹得很欢,谁也没将那份名帖放在心上。
直到厉奉进来,他们才消停了。
宋元晟笑盈盈地喊了声“阿宣”。
厉奉朝他招手,“来,同我去个地方。”
看得出来在收尾了吧~[熊猫头]
写这章的时候往回翻了不少,因为有些内容记不清写没写出来[鸽子]
完结倒计时(希望这个月内可以结束)启动[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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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