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繁华 第12章 Chapter3 娱乐大风暴（1）

她被软禁一年。

江家宅邸，江灵溪拉开窗帘。

明朗黄昏里夜风清凉，窗外天很蓝很深，天边清澈无雾，万物微微现出清晰轮廓，连最朦胧往事也浮现了出来，内心炽热过往已经被厚厚的灰烬掩盖。

软禁感觉窒息，原来人在丧失之后，才感到自由多么幸福。

她泡一杯很浓咖啡，寂静的空气里，听着手指敲击在键盘上直到把眼前空白页面用黑字填满，结束一天工作。

江灵溪靠着一台电脑对外联络完成工作，沐云深建议她养一缸热带鱼。

“花收到了？”

“雏菊。

传说起源于罗马神话，森林精灵为躲避追逐而化身雏菊，象征着天真、纯洁、幼稚、希望、和平。

花语，一种明朗不经世事的美好。

适合我？”

视频另一边，沐云深视乎刚下班回家，他松开手腕寸衫纽扣，放松一天紧张心情。

“抢钱妖精，鲜花为了净化你被物质包围的心灵。”她拿起一些鱼食撒入鱼缸。

“sisi，一点一点喂食，一开始鱼会抢食，到鱼抢食不明显的时候就可以停止。”

一种亲切的称谓sisi。

持续一年劝说后，沐云深勉强用亲切地呼唤江灵溪。

“狡兔三窟。狡猾的妖精，地中海风格和上次新中式又不一样，你到底有几处房产？”她眉梢眼角。

“我也想不到江氏财阀这么贫瘠，家大像城堡一样却只有一处。”他唇角露出一丝淡笑。

“要比吗？我有108个房间。”她挑眉夸张说着。

“不战而胜，全球房产，我不只108处。”他一边互使着坏眼色，一边掩饰古怪的笑意，不知道为何他很乐意与她抬杠。

沐云深声音刚落，沐瑶站在门口，她脸上带着一丝轻笑看着他。

“深哥，你一贯财力雄厚，更不会在意一个女明星解约。”

沐云深见状立刻逮住沐瑶身边助理唐心，他嘱咐江灵溪问情况。

平日里不见得江灵溪多重要，但凡突发情况，沐云深对江灵溪信任度显然高得离谱，他很放心把事情交给她。

沐云深独自去追拖着行李去机场的沐瑶。

“坐。”

视频里，江灵溪和颜悦色指着一边沙发，助理唐心颤巍巍靠向椅背。

唐心穿卫衣牛仔裤，小助理依旧有浓厚学生气息，一只初出茅庐的职场天真菜鸟。

江灵溪指着唐心脸上伤，助理眼角数道长短不一划痕：

“怎么弄？”

“钱弄的。”

唐心眼神却又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她又仿佛不在乎：

“沐瑶姐拿钱啪啪甩人家的脸。

为了钱，我捱着。”

唐心开始接受职场潜在规则，努力工作，贪婪爱财，逻辑自洽。

她身体晃悠，做手势比划：

“沐瑶姐心情不好，现金抽、抽、抽，抽我的脸。

抽完，那些钱，就是我的了。”

“值吗？”江灵溪挑了挑眉。

“值啊。”唐心拿起小账本给江灵溪看，吃饭、房租、上大学还贷款……小助理一边摸着小账本，一边开始落泪：“值啊，一个三流大学专科生，不挨着怎么活下去……”

“可你的眼泪，不是这么说的。

你的眼泪告诉我，赚钱的意义是……

不、求、人。”

江灵溪幽暗的眼眸，深不见底。

“你没试过，缺钱滋味。”

唐心撇了一眼江灵溪身后如城堡般房子：

“像我这样基层，到哪里都只有弱肉强食，你不一样，上位者只会嘴上说……”

“那，上位者来点实际行动。

看到花瓶那束雏菊？

你们深哥说。

雏菊花语，天真、纯洁、希望，一种明朗不经世事的美好。

我的字典里，花语带有神秘色彩：

对美好事物的期待，如重生般获得希望，人内心的纯粹、坚韧、顽强以及……

新生。

送你一朵。

一朵独属于唐心的小小个体，要对工作和生活，充满着希望和憧憬。”

江灵溪眼睛熠熠生光，她一向睿智，话语里带着人文关怀。

心里一颤，唐心拿起一朵雏菊。

她才二十岁那么年轻的时候，灵魂尊严就死掉了，晃晃悠悠地飘到天上，静静看着自己，死掉理由那么无聊——

为了几张票子，她一定会嚎啕大哭。

“名利场里，尊严是首先被舍弃掉一部分，而人若没了尊严，灵魂还剩下什么？”

江灵溪靠向椅背，她斜眼睨唐心：

“如果我的部下，我会让你拿着钱，让羞辱你的人滚蛋！”

唐心合上小帐本，从包里掏出沐瑶扔在她脸上一沓钱。

钱很多足够解决一阵子生存，摆在桌子上，她忽然不想要那些钱，因为……

人，不只生存。

“请深哥转交给沐瑶姐。

沐瑶姐的钱，唐心不要了……

你还缺部下？

打杂也行，小助理很能吃苦，什么都肯干。”

江灵溪审视了一番，助理唐心不错，毕竟她不能让干将苏颜打杂，江灵溪笑眯眯问：

“小助理，对过去羞辱你人格的老板，你应该说什么？”

唐心抽了口气，鼓起勇气：

“不是沐瑶姐把助理抄了，是老娘不干了，助理把老板抄了，让羞辱我的人滚蛋！”

“good！”

沐云深回来时，江灵溪已经成功收复一名助理策反，顺便泡了第三杯咖啡，沐云深那边明显落空，他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把你那杯咖啡给我，现在需要提神。”

“行，来江家拿。

想办法把我从这里解救出来，请你吃满汉全席都行。”

江灵溪无所谓的轻笑在精致脸上漾开。

灯光和阴影在沐云深脸上交错，平安和凶兆的变奏。

“你哥都失算了，我有什么胜算。”

“沐教授，咱们私交甚好，贡献个点子。”

“sisi，我们有吗？”

“你都唤人家sisi。”

“……”

“明珠暗投，沐云深以前当过大姨江清越的幕僚。

谋士，你有办法……”

“软禁一年，一年未有通告。

娱乐圈很残忍，江灵溪已经过气了，这场翻身仗不好打。

除非……”

江灵溪不禁皱眉，想起几天前。

文字里虚构概念，真实生活里除了下属，留下人只剩下：

沈燕秋、沐云深以及……

“哥？”江灵溪有些吃惊望一眼时针已过晚上十点，沈晏舟怎么会出现。

“带你走。”沈晏舟说话简洁至极，牵起江灵溪准备离开。

“去哪？”

江雪凡笑眯眯走出来：

“我养了谢止安二十多年，你说放他走就放他自由。

不过，一年禁闭反省，sisi你该受。”

“外婆，放谢止安是我的错，应该受到惩罚。

姨娘们想抓住我的把柄肆意要挟，就冲着我一个人来。

别动晏舟哥哥。”

江灵溪美丽又优雅，初恋小事早就被遗忘在过去的时光里，划上完结句号，但亲哥至关重要，谁都不许动沈晏舟。

“sisi，女人只会被男人利用、欺骗、伤害。

因为，你给了他，伤害你的理由。

任何选择都要付出代价。”

江家宅邸茶盏交错之间，江雪凡不动声色端坐主位上座，老夫人身边，江大小姐江清越与二小姐江晴雪交换了一个眼神。

“sisi，这是你的代价。”

江灵溪撇一眼桌上，一份财团联姻。

陈年烂谷子把戏，大约给她再找个名正言顺‘丈夫’继续做‘眼线’，监视打压她。

沈晏舟手迅速地控制住江灵溪的肩，他一把将她，拉到他身后。

“联姻。

sisi，在江家眼中她最大的价值……嫁人？

肤浅。

愚蠢。”

雾色沉沦，月光打在沈晏舟精隽轮廓，一抹猩红，明灭交加。

他拿起联姻方案，名字看都不看。

他把方案甩飞在三人面前：

“这事。

问过，沈家？

将军很疼爱sisi这个沈家最小老幺。

结婚，哥哥会帮忙把关，最终，我妹妹拥有自由的意志，她自己做主！”

他妹妹不只母亲江家一方，底牌还有生父与哥哥的沈家。

虽然联姻戏码告吹，沈晏舟也未曾解救江灵溪，她依旧被软禁江家宅邸。

这场翻身仗不好打，除非她肯交易。

商务谈判。

江雪凡最看重利用价值，放江灵溪出去，必须为外婆所用。

当江灵溪拿着方案摆在江雪凡面前，老夫人江雪凡望着身边两个女儿发青面容，老夫人一直笑到咳嗽。

沐云深谋士给江灵溪的方案。

——颠覆传统媒体权威。

‘网络媒体’崛起和‘传统纸媒’地位调换。

原本‘纸媒’瞧不起‘网媒’，现在网媒能取材热门纸媒拍马都跟不上。

江灵溪计划挑战方案——成立中国传媒中心（网络媒体分部）！

“外婆，颠覆权威。

我们无法靠现有规则拯救媒体，因为规则本身，就该被打破。

网络媒体，打破，传统纸媒，垄断地位。”

此举得到江雪凡支持，江灵溪（网媒）势必与主编沈燕秋（纸媒）打擂台，也意味着江灵溪终于可以解禁。

江灵溪眯起眼眸望着那缸热带鱼。

五彩斑斓鱼在水草间穿梭游动，她手指一推碰到鱼缸边缘。

只听“哗啦”一声巨响，那原本坚固的鱼缸瞬间倾斜，水如决堤般水涌了出来。

鱼缸被她，亲手，打碎。

鱼缸碎了，囚禁解除。

她终于，自由了。

江灵溪站在中国传媒中心不禁感叹命运轮回。

初次被谢止安话语打动，源自他对“新闻媒体”理想诠释：

玻璃的通透感，建筑大师对“新闻媒体”全部。

媒体对大众透明，大众有真相知情权，而记者为真相而生。

上天所赋予命运让她忽然觉察，其说他打动她，倒不如说上天通过某个男人向江灵溪传递她此生的使命。

——“新闻媒体”。

所以。

即使客体的男人谢止安消失了，江灵溪主体的使命依然存在。

她注定与“新闻媒体”共存。

一到办公室，她的待遇速减。

江灵溪撇了一眼顶楼办公室名牌被撤出，中国传媒中心（网络媒体分部）被沈燕秋打发到，地下一层昏暗角落。

挤满灰尘地下室角落工位；

手机里三十几通，沈燕秋未接电话；

一桌废弃无用娱乐八卦狗仔新闻，变相辱骂网媒是狗仔娱记……

所有一切传递一个讯息。

办公室政治战争打响了。

江灵溪扶着眼眉开始梳理思绪，拿起包里与母亲合影。

妈妈，你当年下属同僚还有几分人情在？

她拨打手中电话。

“苏颜，中国传媒中心黄金段曾有两位主持人：江婉仪、沈燕秋。

调查办公室政治里，江婉仪树倒猴孙散。

之后，谁被杀鸡儆猴；

以及，谁能在沈燕秋派系争夺获胜者手下活下来。

江婉仪旧部。”

媒体近十年权益争夺，一部分纸媒中坚力量，势必会转战到网媒。

另外。

江灵溪伸手给唐心打了个响指：“租用一家清洁公司，整理分部场地，购买电脑、设备、工位、办公用品。”

助理唐心立刻心领神会。

沈燕秋主编抬起眼眸，望着助理唐心拿来的报销单，扫视‘分部主编’江灵溪，提高音量。

“分部主编（江灵溪）请总部主编（沈燕秋）寻求批复？”

助理唐心传话道。

“分部主编（江灵溪）说，这里一直燕姐，总编您说了算，分部主编并非打擂台。

江灵溪只是打工人。”

沈燕秋微微点头，江灵溪仅用‘分部主编’打工人身份，就是给她留脸面。

毕竟，管理层与基层不知江灵溪另一个身份：

江氏基金会理事长，所代表资本家金主。

人性对于权利金钱渴望，升职加薪诱饵，不足以动摇江理事长，江灵溪已经站在高点，她被迫上班。

沈燕秋拍了拍助理唐心脑瓜，沈燕秋手段一贯雷厉风行：

“小朋友，回去带话。

大家互退一步。

政治、财经、艺术……专业领域，纸媒地盘。

网媒，娱记。

只配八卦、狗仔新闻。

有沈燕秋一天，内陆、香港、东南亚，我说了算。

想占山头？

江灵溪去啃最鸡肋的韩国、日本，娱记八卦新闻！”

马前卒助理唐心硬着头皮拿着沈燕秋批复发票跑到财务室。

“报销？”

财务部抬头，助理唐心拿出一叠清洁公司办公用品发票，分部提出总部财务支持。

“分部主编向总部总编，申请合理支出，已经批复。”

“准了？”

财务部消息立刻传入一众管理层耳朵里。

‘下级（江灵溪）申请，上级（沈燕秋）批复，准了。’

谁才是老大，一目了然。

高层需要平衡。

分部主编（江灵溪），为了，总部主编（沈燕秋），相互制衡。

高层拿捏不了沈燕秋才会空降江灵溪，江灵溪就是打破管理层新闻女王沈燕秋总编，一人独大局面。

想不到两人竟然互抛橄榄枝，暂时议和。

江婉仪走后，冯清被锤得像丧家之犬。

职场就是如此，段位低的人会被蒙在鼓里，无从选择，她不自知期间由他人决定命运。

“阿清，你年纪也不小了，赶紧找人嫁了算了。”

男上司对女摄影记者冯清最大嘲讽，她一个女人在职场混不下去。

像是一种惩罚，更是男人对女人全盘否定与羞辱，潜台词她靠自己根本活不下去，职场落败出口找个男人嫁了当全职太太。

冯清看了一眼又被上司打回票N个采访方案，积累如高山。

记者初入行都很热血，热血有点枉顾后果。

之后。

冯清拽紧手中采访方案，直到扭曲变形，她没来由愤恨把稿子仍入纸篓。

新闻理想。

已死……

唐心悄悄躲在角落观察许久，等午后大家去吃饭，助理才从记者纸篓里拿走采访方案。

小助理唐心有些惊恐望着封面标题：

【韩国女明星张紫妍事件】

“你想起来，沐瑶因为张紫妍才心情不好？”

江灵溪眼里闪动着好奇和兴趣光芒，毕竟沐云深帮了她，她是否给他送一份回礼。

“沐瑶飞机落地点？”

“韩国首尔。”唐心肯定机票助理预定。

“沈燕秋主编让助理传话。

互退一步：

网媒只配当狗仔娱记，奋战韩国、日本……”

江灵溪蹙眉，她最初目的解除外婆软禁，本无意与沈燕秋占山头又不是猴子。

只是，身为上位者责任，她有一群下属养活他们的家庭。

她拨打手中电话。

“燕姐，既然主编发话，分部就在韩国、日本创出一片天。

若事成，干活要有奖赏。

分部要的不多，改善一下地下室工作环境，南边那一层拨给分部；

以及，‘十个事业编制，记者名额’。”

江灵溪身为领袖，人在职场本该，为理想、为下属，做点真实的大事。

“好，看你本事。”

听着电话那头沈燕秋承若，小助理唐心都快哭了，江灵溪每次都这么有魄力，为下属争取权益。

“小小姐，分部（网媒）被总部（纸媒）打压成折磨成这样，你还想着我们……”

“唐心，你信，破镜重圆？”

江灵溪突如其来话语把助理打晕了，唐心天真眨了眨眼睛。

“破镜重圆，世间圆满。

信啊。”

“唐心太可爱了，有你在身边，小小姐人生充满正能量。

而人一旦走过半生，经历了人生百态，世间冷暖。

之后，但凡还能破镜重圆。

大约，双方现在日子都不好过，又陷入危机……

心颓了，没什么可失去，不如放手一搏！”

如同江婉仪与她落魄属下冯清。

江灵溪吩咐唐心：

“草拟一份内部调配令。

分部主编缺人手，向总部调派女摄影记者，冯清。”

基本权力三角：基层、管理层（中层）、高层。

-

江灵溪：管理层（中层）、高层（江理事长，金主隐藏身份）。

沈燕秋：管理层顶（中层顶尖）。

基层：冯清、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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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Chapter3 娱乐大风暴（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