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赶到城东,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离了,正在商议一些赔偿事宜。
东渐凑上去,嬉皮笑脸地同爹娘打了招呼,又跟一旁的羲和堂弟子问好。
“东渐兄弟近来可好?我们七公子可天天念着你咧。”
东渐用脚趾想都知道卫诉念叨他是什么成分。
无非就是赵螭又不理他,卫询盯着他加训,没个倒苦水的人罢了。
“是嘛?我也怪想他的。”
众人和和气气地寒暄一番,各自散去。
“好啊,你小子什么时候和羲和堂搭上关系了?”
一踏进城主府,东夫人就踮起脚,将胳膊搭到东渐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同他说话。
东渐微微屈膝,好让她不那么费力,道:“我说件事,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千万别被吓着。”
东夫人就着搭在他肩上的手,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上,自信道:“你也不看看老娘是谁,直接说,被吓着了我管你叫娘。”
“大可不必。”
东渐又挨了一巴掌,只听他娘道:“废话恁多,快讲。”
“我当时,就是,和真君他们一起,离开恒旸的。”
东渐当初离家,他们正巧在外,是故虽有来信,但其中具体缘由却是不清楚的,今日骤然闻得此事,着实震惊了一番,但是她绷住了。
说了不会被吓着就是不会被吓着,咬死了也不能承认。
“挺好,这两年想必你也涨了不少见识吧?”
东渐狐疑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不对,放下心来。
既然她能这么快接受这件事,想必对于龙君上门这件事也能接受得很快吧。
“确实。”
在一旁充当了许久背景板的东舸终于能插上话了,他道:“你的意思是,真君三圣出现在恒旸,只是回家?”
东渐点头。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长出一口气,道:“那你可知真君家住何处?既知此事,不上门拜见一番岂不失礼?”
“爹,别浪费功夫了,他们就住绝迹山上,你上不去的。”
东舸赞叹道:“果然是真君,不可以我等凡人之思擅自揣测。”
东渐听着这熟悉的语气,终于想起自己原来为什么会那样说话了。跟着迹雪他们混两年,倒是改了不少。
“还有一件事,你们千万别害怕。”
东夫人默默将手臂从他肩上拿下来,转而挽住了自家夫君,道:“你说吧,我们不害怕。”
东舸搂住了她的腰,从力度上,东夫人明显感觉到了他的紧张。
东渐挠挠头,瞥了一眼自己的院子,说道:“就是,内海那边住了个大人物,是真君故友。”
“嗨,就这?”
“他现在在我们家。”
“!!”
东夫人绷不住了。
东城主也没绷住,两个人互相牵拉着,就要往地上摔去。
东渐也正懵着,没反应过来。电光火石之间,一阵暖风拂过,像卷起早上的包子似的,将夫妻二人捞了起来。
东夫人刚站定,正晕乎,被丈夫一拉,忙对着出现在长廊的白衣人作了一揖。
“谢前辈。”
龙君轻抬手,风穿过庭院,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岳父岳母客气了。”
“?!”
东夫人一副见鬼的表情,东城主也没好到哪去。
“东哥,”她拉拉东舸的窄袖,自认为小声地说道:“我们是只有一个儿子对吧?你没在外边儿有女儿的吧?”
东舸这会儿也没心思和她计较某些胡言乱语,双目呆滞地点了头。
“那他怎么管我们叫岳父岳母啊?!”
东渐看着这堪称光怪陆离的一幕,丝毫没有解释的**,板着一张脸试图溜走,被东夫人眼疾手快地抓回来,扣住了。
“实在抱歉,前辈远道而来,理应好生招待才是,只是不巧有些家事处理,怠慢了,前辈勿怪。”
说着便将东渐拎走了。
东渐被他爹抗在肩上,也不忘给龙君打暗号,求他千万不要妄动。
龙君觉得好笑,一半是被气的。他虽然混账一些,倒也不是如此不分轻重的龙,他的岁岁怎的这样不放心他。
东渐被抗进书房,东夫人紧随其后掩上了房门。
东海被吵闹声惊扰,皱着眉头从案卷里抬起头了,就见到一个猪一样被扛着的东渐。
“爹,大娘。”他站起身,行了一礼,走到一旁,将位置让出来。
东夫人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好孩子,辛苦了。”
东舸朝他点点头,随便找个位置把东渐卸下,自己坐到东海让出来的椅子上,指着东渐的鼻子,疾言厉色道:“你自己交代!”
东渐讪笑道:“交代什么啊,爹。”
东舸一怕桌站起来,压着声音怒道:“你是怎么和人私定终身的?!”
东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哪知道啊。
“这事儿您得问真君去。”
东舸一哽,又猛地一拍桌子。
“别以为你和真君有几分交情就能无法无天!”
“欸,我没有,这事儿真和我关系不大。真君离开辛赋以后就把我拐到内海卖给龙君了,我还找不着地方说理呢。”
“真的?”
“千真万确!”东渐猛点头,只差对天发誓了,无奈他业务不太熟练,怕火上浇油,只得作罢。
“那龙君怎么说?”
东渐的手在袖子里捏了捏布料,眼睛一闭,狠心道:“他说我上辈子欠他的,得这辈子来还。”
果然,书房里响起了欢快的笑声。
东夫人揶揄道:“你上辈子又是哪一方大能,竟入了龙君这样大人物的眼?”
东渐甩了甩袖子,气闷地坐到一旁,反驳道:“我哪知道啊?就是龙君拿我寻开心,又能如何?我还指望这一家人去拼命么?他虽说是真君故交,但活的时间可比真君长多了。怕不是蚍蜉撼树!”
面对东渐指出的事实,一屋子的人又沉默了。
“那要不儿子你还是嫁了吧……”
东渐看了一眼他娘,道:“拖着吧,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不带我玩了呢。”
“也是个办法。”
状况之外的东海见这事告一段落,出来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龙君当真这样强?”
“内海就是他的家,你觉得呢?”
东海迟疑了,大约是揣摩了一番,问道:“他有这般能耐,为何成日龟缩于内海,不做一番大事业?”
东渐瞪了一眼这个什么话都往外抖的熊孩子,反问道:“你猜为什么叫他龙君?”
“自然是因为他姓龙。”
东渐做了个深呼吸,恨铁不成钢,愤愤道:“自然因为他是这天底下唯一一条真龙!”
东海恍然大悟,想起了那人头顶上的角,茅塞顿开。只是,他哥这与有荣焉的语气又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