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墨成二人大婚,迹雪和初篁没说过一句话。
初篁可耻地逃避了,而迹雪尊重了他的选择,留给他足够思考的时间。
合籍大典当日,墨成亲手为丹朱束发,插上了一只精致的簪子。
大典盛大而简略。主要表现在往来如云的宾客和流水账一般长的礼单和飞速走完过场就不见了的两个主角。
关于这两人的关系,民间的话本都出到了第九版,官方才盖了戳。在大家眼里,他们早在出名之时就是一对了,这次的大典,说白了,都是迫于真君的压力,来为当年的事道歉,又或者是借此场合攀一攀关系。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外面的名利场是如何热闹暂且不表,墨成二人进婚房时,天还未黑尽,纵然他们之间什么都发生过了,丹朱还是拉不下脸皮来做出白日宣淫的事。
墨成一如既往地肃着一张脸,大喜的日子也没能让他露出半分笑。丹朱就看着他用着一张再正经不过的脸往门上一张一张地贴符。
第一张符落下去,屋里的光线就暗了下来,第二张符落下去,外边儿的声音一丝一毫也没能透进来,第三次则直接落下一套符,贴在四面墙上。符阵已成,结界平地而起,将这间屋子包裹其中。除非是初篁来闯,否则没有人能进来。
然而此时的初篁并没有那个闲心。
丹朱似笑非笑,打趣道:“师兄这是在做什么?”
墨成面不改色道:“洞房。”
见他这副模样,丹朱也觉得拿他开玩笑好像没什么意思,便背过身去独自往床边走。
墨成落在后头,嘴角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丹朱走近,看清床上的东西,皱了皱眉头。
“换了玉簟就算了,怎么还弄个石枕头?不硌脑袋吗?”
镶金雕花,做工精致,用料上乘的白玉枕被说成石枕头还是头一回。
墨成背对着他,站在桌边倒酒,平稳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天气热了,凉快。”
说罢,将一只白玉小杯递到他手边。
丹朱接过来,杯子上还残留着墨成的余温,一向厚得没边的脸皮,这会儿也被琼浆的香气熏红了。
两个人深情款款地凝望着对方,饮下这杯合卺酒。
刚放下杯子,丹朱的身体就悬空了,毫无准备的人还没来得及惊讶,又被放到床上。
隔着几层单薄的布料,还是能感觉到玉簟的温度,冰冰凉凉的,确实很舒服。
他的脑子开始乱转,想些有的没的,竭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虽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这种“洞房花烛夜”的场合还是头一回。
总归有些不一样的。
墨成除了他的衣服,怜惜地在他额头印上一个吻。
丹朱伸出手,解了他的发髻。
如墨的长发从两肩滑落,垂到床上,墨成俊朗的外表又添几分邪气,无论看多少次,丹朱都忍不住流下不争气的口水。
“老头子有时候名字取得还挺好。”
墨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笑了笑,兢兢业业地走流程。
丹朱的手腕被他攥着,不安分地动了动,可怜巴巴地说道:“好师兄,你也帮我把头发解了吧,这枕头硌得我有些不舒服。”
“束着吧,好看。”
丹朱不满地踹了他一脚,却把话咽进了肚子。
事实上,初篁有句话是没有说错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精致的发簪和玉枕的每一次相碰,都会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芙蓉帐暖,叮叮当当地响了一夜。
第二天,丹朱醒来的时候窗外还是漆黑一片,不知是真到了晚上还是墨成没有撤去符阵。
床上的一应事物都被换过了,身下的被褥干净软和,枕头也绵软正舒适。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打了个滚儿,伸手够到床边凳子上放着的温水,惬意地喝了一口,又窝回被子里,等着饭来。
没多久,食物的香气就先人一步出现了。
墨成端着食盘,上面放着一只红釉碗,里头盛着热气腾腾的肉粥。
“你先吃点垫一垫,厨房已经在做别的了。”
丹朱吃完饭,有了力气,立马翻起了旧账。
他在床上翻找一会儿,从枕头底下摸出那一支簪子,砸到墨成怀里,愤愤道:“这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墨成终于笑出来,上前握住他的手,有些强硬地将簪子塞到他手里,解释道:“你注灵试试。”
丹朱心中虽有不满,却还是照做了。灵力在其中流转一周后,他蓦然瞪大了眼睛。
“这是?!”
墨成点点头,道:“这是师弟送的贺礼,可还满意?”
丹朱大喜过望,攥着簪子修炼了一会儿,才冷静下来,狐疑地看向墨成,“那师弟知道你拿他的贺礼做别的事吗?”
墨成反问道:“什么事?簪子不就是用来束发的么?”
丹朱哽住,转移了话题。
“你的呢?”
墨成将自己那一支递过去,被丹朱拿在手里比较。
丹朱那支是自己画的图样,侧看是一片流云,从顶端看,则像是一朵绛果花。迹雪心细,不仅做出了造型,还在花心处染了颜色,让这花的特征更明显。
而迹雪给他的那支,整体换了一种颜色,样式比对着丹朱的,做出了一朵姿态相对的花。
“这是什么做的?”
饶是丹朱自诩见多识广,也看不出这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材料是什么。
“那你可得去问问师弟。”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才不问,问了也不懂。”丹朱将自己的簪子交到墨成手里,墨成那支则在他灵活翻飞的指尖转动,耍杂技似的。
墨成捏着手里的簪子,对他说道:“能变形的,起来看看?”
闻言,丹朱翻身起床,动作利落。
大还丹的效果确实不错。墨成想。
丹朱手里还转着簪子,用眼神示意墨成演示演示。
墨成从他手里拿回属于自己的那支,随手一挥间,就成了一柄细窄长剑。
“师弟说,他会的只有剑,这簪子主要作用还是代替那坏的一半经脉,材质不算多坚固,只能凑合着用。”说着,将长剑递给丹朱赏玩,顺便梳理了他的长发,将迹雪的贺礼簪上去。趁着他心思全在剑上,替他把衣服穿好,擦干净脸。
等到丹朱反应过来,俨然是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了。
他恋恋不舍地将剑还回去,不情不愿地问道:“去哪儿啊?”
“师父说要去拜访一个旧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