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天空透蓝,像被水洗过的玻璃。大家起得都很早,连张云都没赖床。一屋子人把材料、样品、立牌、收纳盒分装好。出发前,陈骁叮嘱:“我们今天尽量一趟带完,不回住处。水带足,能量棒也带够。”
“收到!”周楚宜把马尾扎得高高,像要上战场一样抖了抖肩。
到了纳旭市场,节目组已经帮忙和管理处对接好。活动区靠入口,旁边是卖香皂和蜂蜜的摊位。场地不大,却够他们摆下一张折叠桌和两把马扎。陈骁先把红布桌旗铺上,再把立牌立起来;梁沫在边上架了个小支架,手机对着摊位正面,准备直播;张云拿出提前换好的零钱再数一遍。
游客络绎不绝的从地铁口涌出来。刚开始,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新来的小摊。市场的香味、烤肉、艳丽的果干更容易吸引视线。十分钟过去,桌前仍然空空。梁沫“咔哒”一声打开扇子,笑脸迎上两位路过的太太:“Hello! Paper-cutting from China! One minute, you can try!” 这两句是她提前练好的说辞。
对方停下脚步,半信半疑地看着桌上的剪纸。周楚宜接过示范,顺手把她们请到桌前。她用简洁的英语介绍中国剪纸的传统和寓意,又用德语补了几句。两位太太交换了个眼神,坐下试着剪“福”字。第一次下剪,手会抖,纸也会滑。周楚宜便耐心的一步一步重新示范。等到完成,红色的“福”字在阳光下亮得欢快。两位太太笑着摸了摸自己完成的作品,各自付了五欧,还额外买下了一条中国结。
“第一单!”梁沫悄悄跟镜头比了个V。
小小的成功给了大家鼓励,可人流仍不稳定。三点过后,游客逐渐增多,摊位边也开始有了驻足。沈丛一看了看时间,轻轻清了清嗓子:“开始吧?”
他拿出备用的小话筒,站在桌旁,开始演唱中文歌曲。离得近的人都被异国语言的歌声吸引,扭头看了过来,还有很多感兴趣的小孩子也围了过来。他唱第二首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举起手机录像。
“这位先生唱得好好听!”一个银发老太太笑眯眯地走近,“这是来自你们国家的歌吗?”
“是的。”沈丛一礼貌地点头,又补了一句:“我们还带来了中国的传统文化。”他把中国结举起来,红绳在阳光里轻轻一晃。老太太眼睛一亮,表示要试试。沈丛一便手把手地教她打“吉祥结”。老太太学得慢,却认真,几次把绳头打反,他都耐心地拆开重来。最后成型时,老太太笑得像一朵花,连连说谢谢,给了12欧,还要求和他拍了一张合照。
人群开始聚集。有人听歌,有人看剪纸,也有人只是凑热闹。很多沈丛一的粉丝涌入梁沫的直播支持,小窗口里不断跳出留言:“我担到哪里都这么会唱~”“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求多唱!”
他们的摊位如火如荼,还有个拉小提琴的当地人路过,跟着沈丛一的旋律随意配合了一段,两个人在维也纳的暮色里完成了有趣的即兴合作。那些旋律像看不见的丝线,把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短暂牵系在一起。
“缘分墙”上也写满了各种语言:德语、西语、英文、法语,甚至还有一个小男孩写的“Hallo, Katze!”(你好,小猫!),画了只歪歪扭扭的猫。
黄昏往下沉。六点半,风忽然加大,几张轻薄的剪纸被吹起,像红色的小鱼在空中一闪而过。梁沫“哎呀”一声追出去,差点被人流撞到。周楚宜把剪纸压在重物下,沈丛一赶紧按住立牌。陈骁把预备的细绳拿出来,三下两下把立牌扎在桌脚上。
他们忙完仰头,天空的云层被夕阳染成高饱和度的橙红色。梁沫一直在忙前忙后的揽客,略带疲惫的叹了口气:“我的微信步数今天一定破万了。”
陈骁听后笑起来,抹了把额间薄薄的一层汗珠。
七点的时候,张云清点了一次账:材料成本扣除后,净收益已超过目标值。他语气里满是兴奋:“我们超额完成了!现在的净利润已经有三百七十五欧了!”
周楚宜把垃圾装袋,桌面擦了一遍又一遍。她的手在空气里停了下,忽然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最开始来学剪纸的两位银发老太太。她们站在摊位边,递来两个小纸包,“我们是维也纳本地人,这是我们这里很有名的甜品,送给你们。谢谢你那么耐心的教我们,让我们有了独特的体验。希望你们喜欢维也纳,玩的开心!”
周楚宜接过,心里一热,郑重地向她们道谢,又拥抱。沈丛一给她们拍了张温馨的合照,两位老太太笑着挥挥手,沿着人流离开了。
收摊完毕,天色已暗。回到住处后,大家累得像被抽筋剔骨,却仍旧兴奋地围在餐桌边品尝意外收获的甜品。奶香味在屋子里铺开,像一团柔软的云,托举起了他们忙碌一整天后疲累。
导演给大家点了两盒披萨,往桌上一放:“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我们还得录点备采。”
采访时被问到今天最大的感受,周楚宜认真地说:“今天最难的不是卖东西,是把我们想传达的信息用最简单的方式放进他们手里,这件事很难。我们身在异乡,虽然大家讲着不同的语言,却彼此包容彼此接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