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尽头,大楼的拐角处,铁路毫不意外的遇到了袁朗。
袁朗笑嘻嘻地跟大队长打招呼,却从铁路脸上看不到一丝被抓包的囧态,不由佩服,大队长这养气功夫真到家啊,又跟小士官接触了,被抓个正着,还能装的没事儿人一样,厉害厉害!
“袁朗啊,到我办公室来,给你几个文件,加加班儿,省得闲着乱跑!”
袁朗为了避免被抓壮丁,讪讪笑着道:“还得去给他们定训练日程呢,这一天赶着一天的,随时得调整训练进度,大队长,我忙去了啊。”说罢脚底抹油的溜了。
铁路笑笑,没拦着袁朗跑路。
他现在是真看出来袁朗一丁点儿没认出成才,也算是放下了大半悬着的心,那小子整满心扑在许三多身上呢,训练的时候也不忘逗一逗。唔,话说,不是他铁路以貌取人啊,他真觉得袁朗现在的审美让他有点儿看不懂。
当初参选人员的资料传过来的时候,铁路就盯着许三多得照片儿看了又看,还觉得都是摄影失真的锅,看不真切。后来人真来了,他也在窗户口瞻仰过这位许三多的风姿,那真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么看也跟成才不是一个风格的呀!成才是朵花,他就是花下的厚土;成才是玫瑰,他就是玫瑰有力的黑茎;成才是朵杜鹃,他就是杜鹃壮实的枝条;成才是朵白云,他就是烘起白云的海面。重要是一定重要的,可就是不起眼,在人群里是真不容易瞅见。
铁路心里犯嘀咕,一个人的审美短时间还能变化这么大呢?袁朗这是在挑战不一样的审美口味吗?他终于开始有点儿相信袁朗这是纯纯的一腔欣赏之情了。
好在铁路这时候对袁朗的审美了解了个明白,才不至于在后来袁朗当着满屋子的人向众人表明对吴哲的“我喜欢他”的时候造成什么误会。
不过,就袁朗的新审美观而言,铁路目前是放心的。他把注意力都投放在许三多身上也是好事,这样分给成才的就少了,自然不怕他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来推动他想起前情旧事。
可是,想想成才刚才的态度,那迅速抽回去的手。他明显不适应和别人的肢体接触了,跟以前给他揉腰按摩的时候全不一样。袁朗是怎么训练的?给人练的都跟大队长生疏了。
铁路是真忘了袁朗是他手底下的人,一应训练方式都是他批准的,袁朗的操作他心里门儿清,人成才被袁朗训练的跟狗似的,再“恨”袁朗也分得清他才是“幕后主使”,怎么就不能连带着“恨”他了。
铁路觉得自己真是欠得慌。怎么就忍不住要来看人了呢?什么时候看不得了?成才不让碰,还偏偏又被袁朗这货看个正着!
哎,袁朗这家伙到底是盯谁呢?怎么两次见成才都被撞见了?他在盯大队长啊,还是在盯成才啊,怎么还躲不开他了!哼,不过还好去见了成才,不然这两次和成才偶遇的不就成了他袁朗吗,这一次两次的他想不起来,次数多了,别真让他想起点儿什么来。还好还好,还好我这先去见了成才了,成功截了他的道儿!他再次选择性忽略了袁朗和成才天天见面进行训练的事实,那比跟他铁路见面的次数频繁多了。
袁朗现在是构不成什么威胁了,可铁路感觉自己不能全然放心。
咋放心啊,他心慌啊,而且他不能不慌啊。
大队早就传遍了,说昨天的泅渡训练中,一个漂亮的小士官救了溺水的海军少校,做了人工呼吸才救回来。至于谁传遍的,送设备的,开车的,划船的,能碰上这样的稀罕事儿,可不是传的满天飞嘛!嘿嘿,多新鲜啊,海军少校溺水,还需要人救,还得人工呼吸。
别人的重点都放在海军溺水的奇闻上面,铁路的重点却在漂亮的士官上面。
试问A大队基地里头有几个士官呐?就俩!有几个漂亮士官呐?还不是就成才一个。
但是成才现在救了一个少校,还是才23岁的少校,还是吴哲那样的智慧型大帅哥,只怕成才还没接触过这么高学历的人呢,这忽然在这里遇到一个,还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偏偏俩人还是室友。他不得不防着那句“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唉,铁路禁不住叹气,不是他对自己的相貌啊魅力啊有什么自卑的地方,实在是人家吴哲样样堪称顶配。要模样有模样,要学问有学问,这谁看了不得说一声少年英才啊。和成才站在一起,衬的整个队伍都亮眼了不少,两人还是一个宿舍里住着的,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这要是来个一吻定情,他铁路之前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嘛!
铁路偷偷瞧瞧吴哲的照片,又找找镜子看看自己,虽说也没皱纹,可是跟人家二十出头的小青年比起来,谁更是青春佳配,不是一目了然的嘛!
唉,铁路更愁了。他还限于规定,不能去悄悄看成才,更别说悄悄照顾一二博博好感了。真是难为人,生生熬了这么多天才能偷偷见一面,偏成才还对他冷冰冰的。他下意识忽略了自己条件反射试探人家的部分,只对成才坚持原则的部分表示肯定。其实何止是肯定,那是高兴地不得了,就成才这坚定原则的样子,训练闯关应该不成问题。
铁路心里是又喜又愁,烦恼的不得了,算是小小体验了一把恋爱的纠结感,虽然只是单方面的。
成才觉得这一次两次的碰见铁路并不像是巧合,他总觉得铁路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有他的深意再,只是自己还没有领会到。
这也怪铁路以前给成才留下的印象,总像一个睿智地长者,见面就恨不得把自己的人生感悟分享给成才,所以才让成才觉得,他既然出现,就一定是想表达什么深奥的东西,值得好好深思琢磨。
可成才想要找个空仔细琢磨琢磨的时候,他竟然发现自己真没空。
白天训练一天忙的没空,晚上躺下沾着枕头就睡着了。他再扛得住也是人啊,持续性累了那么多天,身体真的控制不住的想要休息。
这不,让人闻风丧胆的格斗训练也开始了。
袁朗不走寻常路,寻常的格斗场地哪里配得上让袁朗用啊,大手一挥,泥潭子伺候。
成才在泥坑里和许三多扑打在一起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开悟了。铁路提到了什么来着?泥坑对吧,这不就来了嘛,难不成铁路跟他说那话就是为了提前透透题?让他知道第二天有泥坑训练?
就这么简单、这么纯粹的吗?不对啊,这可不符合他铁路的身份啊?
成才脑子被疲惫和瞎猜搅拌地一塌糊涂,比脚底下踩的泥浆更稀烂。
“砰!”
许三多愣愣地看着被他一拳撂倒的成才,有些发懵,紧紧上前把人拽起来,对着失神地成才叫:“成才,成才!”
成才甩甩头,像刚洗完澡的小狗甩水珠似的,“没事儿,再来!”
“嘟嘟嘟!”
众泥人停手,趁着空隙赶紧呼吸两口气。
齐桓发令:“交换!”
泥人们调换位置,对面的面孔换成一张新的泥脸。
袁朗叼着烟架着墨镜,在一旁靠着椅子不屑道:“赶紧地赶紧地!玩儿泥巴还不积极点儿啊!怎么还不如小娃娃啊!”
众泥人儿此时连愤恨地情绪都没有了。刚开始的时候还能转头发狠地瞪他,满脸泥浆配着黑白分明地大眼齐刷刷给袁朗行注目礼,齐桓在一旁顺带脚被瞪着,觉得真挺瘆人的。
可袁朗不一样啊,他竟生生地被看兴奋了,翘着二郎腿儿在那里张牙舞爪地瞎叫唤:“哎哎,对对对,就是这股劲儿!这精神劲儿可不能丢了,丢了可不就真成了小娃娃玩儿泥巴了嘛!”那一副一副吱哩哇喳的模样,看在参训者眼里,比那泥潭子里头的泥巴浆还让人嫌弃。
结果现在,一轮又一轮的格斗练得人骨头都散架了,面对袁朗的羞辱,真没力气跟他置气,更别说反抗了,反抗不了,真反抗不了,连一个眼神儿都反抗不了,转头是需要力气的,瞪眼是需要体力的。他们都已经成了泥人儿了,娃娃又如何,玩儿泥巴又如何,随他去吧,爱怎么骂怎么骂,他们还得用全身的力气保持站立呢,不然跌倒了就要被泥浆埋住了!
训练终于结束的时候,他们拖着满身黄泥躺在旁边操场上,像是一群等待被太阳晒干的泥胚,再配上一副古代的铠甲,正宗的黄土人兵马佣,还是刚刚新鲜糊出来的呢!
但是还没完,筋骨劲儿还没松下来,还得互相帮着放松肌肉。唉,这累人活是一样挨着一样啊。
四人寝嘛,自然都是找自己的室友两两组队,室友已经走光了的再自己找别人。
成才他们宿舍人手倒是满的。但是成才不稀得搭理拓永刚,本来想拉许三多一组,偏偏人被拓永刚拉走了,他便拉了吴哲一组。
吴哲在下趴着,成才坐在他小腿上,从大腿开始按。
吴哲侧脸趴在地上,觉得自己身上绷的紧也就算了,毕竟是刚训练完,肌肉状态还没调整过来,但是脸上怎么也感觉紧紧地,还有点儿,有点儿,说不上来的感觉,有点儿绷不住嘴角,总想勾起嘴来笑一笑。
他们可是从训练的第一天开始,就是这么互相给对方放松肌肉的,以前可没有这些现象,怎么偏偏今天就这样了?
吴哲暂时想不明白,索性安心享受——其实根本就享受不起来,肌肉块儿必须用力揉,筋膜必须给揉开了,那酸、痛、困、麻的滋味,感受过的人绝不会认为是一种享受。尤其是成才不小心按到他屁股上环跳穴的时候,那酸爽真是又舒服又难受的,刹那全身都绷住了,不由自主想拱起屁股缓解缓解。
成才没有注意到,低着头认真施力,一抓一摁都朝着重点处攻击。弄得吴哲在他手底下龇牙咧嘴大呼小叫个没完,胳膊还乱抓。成才也没管他胳膊,只要别抓自己身上,别妨碍手上动作,抓就抓吧,吴哲这个文化人被当场铁坨子练,确实难为他了。
“屁股下去!”一巴掌拍在吴哲屁股上,嘴里还提醒:“不能拱起来,没法用力了。”
吴哲一边受着,一边听着,觉得脸上有点儿发烧作热。
抬眼望去,训练场上人人都是这副状态,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群魔乱动之态倾情上演。
成才旁边,许三多侧着脸安安静静趴着,拓永刚正给许三多按着呢,忽见许三多支起了上半身,忙问:“怎么了?我也没按疼你吧,你这不一直没叫吗?”
吴哲闻言转过头来,一边疼地叫唤,一边也不忘打嘴仗:“不疼那说明你手劲儿不够,不疼哪能起到放松的效果啊!”
拓永刚深觉冤枉,张着嘴辩解道:“我使劲儿了!我真使劲儿了!42他就是个怪胎,不怕疼的!”
成才听得不高兴了,拓永刚这嘴怎么对着许三多都能这样,刚转过头来说了一句:“他不怪!”
哪知有一道声音跟他的声音重叠着响起:“你手咋啦?”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自然让人听不真切,四个人一时间都没动静了,也不吱声,大脑得处理一下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