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域魔尊 第72章 反派就是这样作死的（四十七）

死寂再临。

天地一瞬破碎重组，萧景焱脚下的大地早已崩裂为废墟，四周黑雾缭绕，石碑残垣在雾中若隐若现，如尸骨般横陈。他环顾四周，景象既陌生，又诡异得令人心悸，每一缕阴风，每一块破碎石块，都隐约唤起他心底某段被尘封的回忆。

“萧景焱。”那道冷漠至极的声音再次回响于虚空，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沉压，“你对顾清尘的执念，是你此生最深的枷锁——此地，便是你解开它的最后试炼。”

空气仿佛凝固，连风声也无法穿透这片禁域。

他感觉一股沉重得难以承受的压迫从四面八方倾轧而来，仿佛整片天地都在逼迫他低头。他尝试稳住心神，却只能听见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脉，仿佛心跳本身也在为这压抑氛围助威。

就在这时，一道寒风悄然掠过。

黑雾如同被什么撕裂一般荡开，一道身影从混沌中缓缓显现——那是一抹熟悉得近乎刻进灵魂的身影。

顾清尘。

他立于雾中，白衣如雪，神情冷淡，眸光清寒无波，宛如雪峰之巅万年不化的霜。他一出现，整个空间的重心仿佛都被重新拉回，甚至连萧景焱的心跳，也为之一滞。

萧景焱怔怔望着那道身影，声音微哑：“你来做什么？”

顾清尘没有回答，只是垂眸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冷静得过分，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看透他内心最深的恐惧。

“你以为，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偶然？”

他的声音在虚空中缓缓回响，低沉得仿佛来自地底深渊，“你所拥有的力量，你所有的选择，其实从未属于你自己——那不过是一场布好的局。”

话音未落，整个空间震荡了一下。仿佛这句话，不只是指责，而是某种审判。

萧景焱脸色剧变，脑海中轰然作响。那些与顾清尘一同走过的时光、所有看似偶然的试炼与磨砺、那些他曾无比珍视的成长与陪伴——在这一刻，竟突然显得那般陌生与可疑。

原来……这些都是他安排好的路？

“不。”他喃喃低语，声音带着未敢确认的迟疑。

“你怎知自己不是被我精心引导？你所走的每一步，是否都只是你愿意相信的幻象？”顾清尘声音依旧冰冷，“你没有思考过，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总能从每次危局中走出？”

这句话，如同利刃撕开了他内心最后一道自欺的防线。

萧景焱双拳紧握，喉咙发涩：“你只是……在利用我？”

顾清尘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眼神中一如既往地看不出丝毫情绪，却更显沉沉压迫。

“你从未真正为我做过什么，是吗？”萧景焱的声音终于颤抖起来，像是被风吹皱的湖面，“我以为我跟随你，是一种选择……但现在看来，是你给我设下了‘选择’。”

“你太依赖我。”顾清尘的回应如寒锋斩骨，“你的依赖，是你执念的本源，也是你真正的桎梏。”

萧景焱怔住。

他想要反驳，却发现那句话精准地刺入了他最不愿面对的软肋。是的，从一开始，他便在仰望这个人。从他年幼时被带走，从他第一次握剑，从他每一次濒死挣扎，都有顾清尘的身影。他在惧怕失去的同时，也早已将顾清尘视作信仰——可如今，那信仰正在崩塌。

“你……你只是把我当成棋子。”他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不甘与愤怒，“我曾把你当作世界，结果你却早就算计了我全部的人生？”

顾清尘依旧沉默，脸上的冷静甚至没有一丝皱褶。

“为什么……”萧景焱喉咙哽咽，近乎哀求，“哪怕是假的，你也从未说过一句安慰的话，哪怕让我心甘情愿一点……也好……”

他越说越觉得胸口疼痛，那种情感的失重感仿佛要把他整个灵魂撕成两半。他低声呢喃，眼中是再也压不住的恨意与……悲伤。

“若不是你，我不会走到今天。你让我崇拜、让我依赖、让我献出全部……最后却告诉我，这一切都是骗局。”

顾清尘终于动了。

他缓缓走近几步，仍是那副冷淡的神情，但眼底，终于泛起了微不可察的波澜。他看着萧景焱，低声道：

“可即便是局，是你自己，一步步走上来的。”

“我未曾逼你做选择，我只是——把你放在了那里。”

这句话说出时，他眼神中一瞬浮现出深重如海的情绪，像是痛，也像是愧意，只是那抹情绪转瞬即逝，又归于平静。

萧景焱望着他，恍惚间，那些沉重的情感仿佛骤然失重。他不知道该恨，还是该哭；不知道是怨，还是依旧无法割舍。

这一刻，他甚至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他心魔的映像，还是……真实的顾清尘。

无声的黑雾再度升起，模糊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而萧景焱的心——早已被撕裂得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