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域魔尊 第40章 反派就是这样作死的（十五）

山谷深处，万籁俱寂，唯有漫天樱雨静静飘落。

这一方天地仿佛被时光遗忘，山风温柔，花影如梦，唯独萧景焱，困于谷中，辗转半日，走得头晕目眩、气息浮动，仍找不到哪怕一条出路。

“……这谷不是叫‘困仙谷’，应该改名‘困死仙谷’。”他低声自嘲，脚步一虚，干脆靠在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樱树下歇息。

这棵树不似其他樱树那般娇柔婀娜，反倒枝干粗壮，根系如龙蛇般盘踞地面，整株通体透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花未凋、叶不落，仿佛守着什么千年的秘密。

萧景焱尚未来得及喘息，就听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温润苍老的声音：

“咦……我自打合道后沉眠至今，万年未醒，今又见一个龙族小崽子？”

他猛地起身，差点拔剑而出，却发现声音——居然是从他身后这棵老樱树中传来的。

“……晚辈萧景焱，见过前辈。”他迅速收敛神色，对着老树肃然行礼，心中却已开始翻阅所有修真界关于“树开口说话”的奇闻异志。

那老樱树微微摇曳枝条，发出一阵悠然笑声：

“好好好，不错不错。老夫在这谷中看惯了那些目中无人的家伙，倒是少见你这般懂礼的龙崽。”

萧景焱一听“龙崽”二字，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勉强笑道：“前辈谬赞，晚辈不过……误打误撞而已。”

“你这身血脉可不简单，虽尚未完全觉醒，但老夫这棵老树，可是识得几分真龙气息的。”

老者语气悠然，却不失睿智。

萧景焱听得头皮一紧。他尚未开口，那老者似已洞穿他心思：

“怎么，小崽子，你是不是想问我——这谷怎出？”

萧景焱一顿，随即郑重道：“正有此意。”

老樱树沉吟片刻，枝条轻摆，声音微带叹息：

“此地唤作‘困仙谷’，说白了就是专困你这类不该现在就出来捣乱的稀罕物种。想出去也简单——等你到了合体初期，自然会有路。”

“……”

萧景焱陷入沉默。

合体初期。

也就是说，他现在想走——不如先去挖个洞，把自己埋了三千年？

他虽生性沉稳，天资过人，但这等修为进阶，非一朝一夕之功。若非亲耳所闻，他几乎要怀疑这是这棵树专门用来留客的敷衍借口。

“前辈，”他压下心中的浮躁与懊恼，语气依旧恭敬，“可还有旁法？”

老樱树轻轻“哼”了一声，随即笑道：

“你倒也有些机缘。数万年前，曾有一位与你血脉相近的龙族前辈被困于此，他没出去，却留下了一整片的修炼密法，就藏在老夫脚下的根系中。”

“你若真能参透其中之法，突破合体，未必遥遥无期。”

萧景焱闻言，心头蓦然一震，原本的焦躁顿时消散了几分。他正欲再问详情，却听老者语气一转，似笑非笑：

“不过，咱们先说清楚一事。”

“你那‘便宜师尊’，可不是什么好人。”

——如雷贯耳。

萧景焱心中一震，脸色微变。

“前辈何出此言？”他声音低了几分，却也带上一丝不自觉的紧张。

“九年前你拜师入宗，血脉封印深重，本该不可能在这几年里觉醒得如此之快。”

“可你如今的状态……却像是有人在暗中动了手脚，提前破开封印，用你血脉之力供他人‘取用’。”

“……”

萧景焱脑中一片空白。

他从小便敬仰顾清尘——那是他尊重、依赖、甚至用整颗心去追随的人。顾清尘清冷孤高，修为卓绝，是天玄宗无数弟子敬仰的对象，更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我不信。”他脱口而出，语气虽淡，却透着一种近乎倔强的坚定。

老樱树也不恼，只是枝条轻轻一晃，语气更柔：

“孩子，老夫并非逼你怀疑谁，只是劝你，莫将信仰当作盲信。”

“你这些年修炼中可曾感觉过某种‘不对劲’？比如灵力波动紊乱、痛楚毫无缘由、血脉觉醒后反复失控？”

萧景焱低下头，沉默片刻——

他当然感觉到过。

每一次修炼时的灵力暴动，每一次突然爆发的心魔，每一次夜里疼得冷汗湿透衣襟的疼痛……他都感觉到了。

只是，他一直以为那是自己“不够努力”。

“我只是觉得……”他低声道，“是我不够好。”

老者笑了一声，声音忽而轻柔：

“龙族的孩子哪怕再蠢，也不至于年年修炼修到自己走火入魔。你是聪明人，不必装糊涂。”

“我不叫你立刻做决定，只叫你回头再看看，他是否在等你变强，还是等你彻底成熟后……一口吞了你。”

萧景焱攥紧了指尖。

一股酸涩、困惑、愤怒、难以名状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他不知自己该信谁，不知哪一段才是真相，哪一段是梦境。

“我该怎么办？”他声音微哑，却不再颤抖。

老樱树轻轻一笑，像一位看惯风雪的老者：

“修炼。潜心修炼。将那位龙族前辈的传承悟个通透，你若能自立于这困仙谷中，纵使四方黑云压顶，也没人再能困你。”

“记住，小子——你生来就是要仰望星河的。”

萧景焱沉默良久，终于深深一揖，郑重道：

“多谢前辈点拨，晚辈……不敢辜负。”

他望着漫天樱花，一片片轻舞下落，像是无声的告诫。

他不知那片花雨的尽头，是否还会站着那道他曾仰望的白衣背影。但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只能靠自己，向前走。

哪怕走到那人身前，也要问一问：

——你当真，只是为了我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