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域 第9章 游离 惩戒 施救

翌日——

墨瑛扶着囡夫人上了车，古里跟在柳琏身后，放任柳琏环望这村庄，仿佛就像他说的，他怕现在再不看就会忘记这里，忘记以前。

“琢少爷，该走了。”

古里上前提醒，柳琏最后回头看了眼这破落的院子，转头在古里的搀扶下上了车。古里坐在车辕上驾车，云枫和墨瑛两人跨上了马，五人这才踏上了旅程。

琢不时会拉开车帘看外面，熟悉的房屋与街道向后退去，村头那属于张玉岸家的屋子也早已人去楼空，琢只能在片刻之间深深的用力记住。

他们走的并不是官道，路其实并不平整，可是车身从不摇晃的厉害，路也不会不够够宽。琢只坐过牛车，第一次坐这样华丽的马车，只是觉得或许屁股底下的垫子够厚，靠着的靠背够软才不颠簸。

忽然大雾四起，琢看外面什么都看不见，大雾之下空气都变得湿润，古里悠闲地让马儿直径往前跑，除了马蹄声，四周静谧的好似凝固了起来，四下张望发现真什么都看不见了，不知道雾多久才能散去，琢就放下了帘子，转头只见囡夫人斜靠在车内手里拿着本书看着。琢不识字，想要开口问囡夫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问出来。

坐了会，琢又掀开了车帘，此时再看外面竟是一片山清水秀，道路两旁郁郁葱葱鸟啼兽鸣交织在一起，此处风景秀丽与边关不同，连空气都带着土腥味，仿佛刚才的雾气似一道门，越过了门就去了别的世界一样。

“琢儿你看到了什么？”放下手里的书，囡夫人问到。

琢看了看外面，回头看着囡夫人摇了摇头，其实就是些绿树青草和其他地方一样，没什么好说的。

囡夫人合上手里的书，道:“定会有些不同之处，刚才一直在看书，不知外面景色，琢儿说给娘听听。”

“不过是些绿树青草，从刚才开始就没变过。”琢看着囡夫人放下的书问，“娘你看的什么书？”

“是些杂记，说各地的风土人情的。”囡夫人笑道，“琢儿莫急，墨瑛是为娘为你叫来的夫子，他定能教你识文断字，到时为娘带你回庄，这些书多的是。”

听囡夫人这番话琢不再看着书，而是又掀开车帘看外面，沉默之后突然开口。

“我看见很漂亮的鸟，黑白色的刚刚飞过，叫的声音脆脆的。啊！刚才有只松鼠窜上了树，路边的树林好像很深，”琢边看边说着，眉眼渐渐地笑开了，“我好像听见了水声，前面的路弯弯曲曲的变窄了。水声好像近了，嗯？好像不止有水声，感觉还有人在唱歌？！”

琢回头一脸新奇的看着囡夫人，眼睛里满满都是好奇，这里荒郊野岭还会有人在这里唱歌吗？

囡夫人只是笑着没有回答，琢干脆将车帘大大的拉开，让囡夫人去听，就是有人在唱歌。古里靠着车架依旧悠闲的驾车，歌声时断时续，没有歌词只是简单的哼唱。

“琢少爷这里是野岭，无人唱歌。”墨瑛崔马来到车头解释。

琢抬头看墨瑛道:“可是这声音，不是有人在唱歌吗？”

“琢少爷这是……”

“墨瑛退下，”囡夫人打断了墨瑛，墨瑛一低头退了回去，“古里前面停一停，琢儿是否有人唱歌，寻着声音去看看便知。”

琢点点头似乎有些兴奋，他相信这是人的声音，可是墨瑛说不是，为了要证明琢心里似生出一种赌气之感。

“夫子，娘说要去看看，你与我一起吗？”

“自然与少爷一起。”墨瑛看着小孩倔强的脸，嘴角弯起道。

“夫子一词奴不敢当，如少爷不嫌弃以名唤我便好。”

“可是娘说你是夫子，还要教我识字。”

墨瑛听了一愣，随后恭敬道:“那奴领命便是。”

“还有那就是人的声音，我不相信有什么可以发出这样的声音。”琢再次重复自己的观点。

“呵呵，那少爷一看便知。”墨瑛眉眼弯起笑道。

看了墨瑛的笑，琢就知道墨瑛一定不相信自己，生气！一会看了就知道了。

古里摇头顺便摸摸袖子里的零食，看看一会少爷输了，自己这些零食够不够哄少爷开心的。

“古里快点，我们去看看。”琢回头催促起了古里，想要快点知道结果，证明自己的观点。

“好好好，少爷坐稳了。”

扬手拿着马鞭在空中打了一个漂亮的鞭花，响亮的声音惊起了一群飞鸟，前面的两匹马明显撒开了蹄子。

陡然加快的速度和风一起铺面而来，琢挪到古里的身边，在车门前感受这风的清凉，还有速度带来的小刺激。

囡夫人看着前面欢乐的孩子，车帘大大打开风灌入进来带着孩子般的欢乐。果然，有了小孩生活就会变的有意思的多。

古里停下车琢一下就跳下了车，随后又趴上了车，伸着头道:“娘你快点。”

“好，”囡夫人慢慢的从车里出来，“古里你随少爷先去，我一介女子走的慢。”

墨瑛伸手扶着囡夫人慢慢下车，古里听了眼角有些抽搐，你一介女子走的慢？

琢看了看这里的山路，眨眨眼道:“娘我牵你？”

墨瑛听了一愣与云枫对视一眼，随后觉得有些失礼才又恭敬的站在了一边。

想起了琢当时指着自己的裙子说会把裙子扯烂的样子，囡夫人摇摇头笑道:“琢儿你随古里去吧，为娘有墨瑛云枫照顾，不会扯烂裙子的。”

“娘……”琢犹豫的叫了一声。

“快去!不然万一歌声没了，就不好找了。”囡夫人柔声催促。

“哦，古里我们走。”

孩子就是孩子对未知的事物总是乐此不疲，古里还是有些心虚的摸摸自己的袖子，万一少爷哭咋办，万一墨瑛那混蛋嘴欠怎么办，唉，担心。还是跟上了孩子的脚步，大不了给他抓兔子，那种软软绵绵的东西很讨小孩开心。把少爷哄开心了就吃掉，还能饱肚子。

等到琢跑远，墨瑛才道:“夫人今日笑的时间比往日多了许多。”

“是嘛，我都没觉得。”囡夫人笑道。

云枫上前道:“都是琢少爷的功劳。”说着自己化身为一只硕大的黑豹，乖乖的伏在地上。

“你们随我走着去。”囡夫人挥手道。

黑豹听了起身瞬间又化成人形，囡夫人摆脱两人的搀扶，自己向前走去，身着长裙却在这崎岖的山路健步如飞。墨瑛和云枫见此，只得紧紧跟上。

歌声时断时续琢走的很艰难，心里着急却怎么感觉也到不了，脸都快皱成包子。

古里抬头闻了闻，转头道:“少爷随我来，我知道在哪里。”

“嗯。”

古里仔细分辨着好走的路，还在无路时折断挡路的杂草为琢开路，琢身为农家孩子走这些路还是可以的，可是看古里为自己开好了路，方便了很多呢。

歌声和水声一起越来越近，琢觉心里觉得有些慌了，直到古里剥开挡在面前的树枝，琢几乎楞了。

巨大的湖边是一种琢没见过的动物，白色的像墨瑛和云枫骑的马，可是身上还有这条状的斑纹，尾巴却是红色。

这种动物张嘴鸣叫着，声音就是刚才听见的歌声。

“这是鹿蜀一种不常见的动物，它的声音宛若歌谣。”墨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琢回头看着墨瑛，没有输了的不服和失望，反而眼睛亮亮的。

“何止是不常见，凡人基本无法得见。”古里补充道，单看少爷没有难过的样子，古里松了口气。

“它真好看。”琢回头看着这个漂亮的动物，琢觉得格外的开心。

墨瑛折下一支树枝，在地上写下‘鹿蜀\'两字道:“琢少爷请看，这就是它的名字。”

“原来是这样写的。”

琢也从旁边折了一枝小枝，在墨瑛的字下面一笔一划的模仿着写，虽然笔画顺序全部都错了，墨瑛还是满意的点头。

或许这边的声音太大，鹿蜀很快就注意到了这里。高傲的动物睨了一眼这里，很快就转身跑进了树林消失不见。

“啊!”琢看鹿蜀跑走了，惋惜的叫了一声。

囡夫人上前摸摸琢的头道:“琢儿莫难过，你要喜欢为娘为你抓几只，放在庄子里养着玩。”

“真的吗？”琢抬头问到，“庄子?它能养吗？”

“当然，琢儿放心，不过区区鹿蜀而已。”

“可是……会不会很难抓，很难的话就算了。”琢还是不舍的望了眼鹿蜀消失的地方。

“琢少爷放心，等您和夫人游历完回庄，您一定能再见到鹿蜀。”云枫上前道。

“好吧，娘那我们回去吧。”

听了大家的保证琢才笑逐颜开，一路又开心的拿着树枝，在空中比划着自己刚学的两个字，生怕自己就又忘了。

或许真的独自一人活的时间太过长了，囡夫人几乎失去了对其他事物新奇的感觉，这几日看着琢不断地在自己的带领下见到那些从未见过的东西，看他为新奇事物所惊叹的眼睛，囡夫人觉得自己可能又找到了，那曾经生而为人的感觉。

独自在溪边休息看着远处琢向自己跑来，小脸上掩不住的幸福，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跟着温暖起来。

待琢跑到自己身边时已是满头细汗，囡夫人拿出手帕又是擦汗又是嘱咐，“以后走慢些，别摔了。”

“嘿嘿，”琢傻傻一笑，把背后的手伸到囡夫人面前，“娘你看，我给你采的花。”

那是朵明艳的红月季，红的像血开的娇俏。

“这……”囡夫人愣了一愣不过是支普通的月季，但看琢的小脸还是夸赞道，“这花真好看。”

听到囡夫人说喜欢，琢直接揪了半截花枝把刺掰了，插在了囡夫人发间道，“嘻嘻，我以后看见好看的花都采给娘。”

“琢儿有心，娘心中欢喜。”摸着头上的花，囡夫人的动作小心了些，然后含笑眉眼间的神色比花都更娇俏。

这夜囡夫人没有陪着琢休息，而是下了车看着漆黑的森林发呆，墨瑛陪在囡夫人身边，头上的花以不如刚折时水灵，但囡夫人还是戴在头上。

“墨瑛过些日子便教琢儿聚集灵气修行吧。”囡夫人似叹息似吩咐的说到，不知刚才想到了什么。

墨瑛低头回道：“少爷天赋一般，只怕很难大成。”

囡夫人听了，似不在意道:“庄里仙丹灵药不少，先以灵药仙丹温养。”

“是，墨瑛领命。”墨瑛弯腰一拜。

囡夫人回身看了看马车，怜爱的叹息道:“可惜……”

这一声叹息在墨瑛等人的耳朵里宛若惊雷，原本以为夫人就是寻了一人来玩玩来的。

“夫人不必忧愁，”稍一缓神墨瑛站在囡夫人身后道，“等少爷静脉经过仙丹灵药温养之后，大可为少爷洗髓。”

“哦？”囡夫人瞥一眼墨瑛，“这些年你在庄外怕是只长了胆子。”

墨瑛浑身一抖，立马跪下道：“墨瑛不敢！”

囡夫人缓声轻语，“洗髓虽然可改变修仙之人的经脉，但是自古以来又有多少人成功？”

音落霎时间林中一片寂静，空气凝重的好似千斤之重，云枫从树上摔了下来，重重的落到了地上，捂着胸口勉强翻身跪下，古里也难受的从车辕处摔下艰难跪起。

铁青着脸色，墨瑛忍着痛苦勉强跪着道：“奴不敢，我庄能人异士不少……与外界那些乌合之众不同，少爷自然能洗髓成功，奴就算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加害少爷……求夫人明鉴。”说着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马车里琢听着外面的声音，刚才就被一声巨响惊醒，静静地躺在马车里不敢乱动，脑袋里是一团乱的，他不懂什么叫修行，灵丹是什么？是说书人口中上面的那种可以起死回生的药吗？洗髓又是什么？娘为什么会生气，墨夫子的声音好像很难受，娘惩罚墨夫子了？琢胡思乱想着，听外面许久没有动静，心突然没有了着落。

囡夫人看着墨瑛，巨大威压让墨瑛等人苦不堪言，体内的灵力宛若沸腾一般，让三人胸口灼热疼痛不以。忽然，墨瑛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哇！”从口中涌出，脑子仿若开了染坊，眼前五颜六色凌乱一片。

车内的琢的心随着车外的声音猛的一颤，琢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拉开车帘喊了一声：“娘！”

囡夫人这才微微勾起嘴角收起威压，一脸的慈爱道：“琢儿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

扫视一圈，才看到墨瑛已经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古里捂着胸口侧卧在地，只有云枫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跪着。

疑惑惊恐的看向囡夫人，琢问道：“娘，这是怎么了？”

“啊？”囡夫人似疑惑的随意瞥了一眼地上的三人，温柔的笑道：“无妨，琢儿不必担心。”

明明不是这样，稳了稳心神，琢挤出一个笑脸道：“娘……我一个人睡不着。”说着跳下车跑到囡夫人身边，扶起囡夫人的胳膊。

看着自己身边的孩子，囡夫人宠溺的笑着道：“好好好，我们去休息。”

扶着囡夫人上车，见囡夫人进了车里，琢对着唯一还清醒的云枫眨眨眼睛，云枫见了点点头对着琢一拜。琢见后快速跳进了车里。

云枫调息了一会，起身将墨瑛扶到一边的树下，古里终于将身体内的灵力平息，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是死里逃生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