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算。”周伯安说完,钟天野的另一只手也被抓过来牵住,两个人面对面,手牵着手,周伯安弓了一点腰,钟天野眼睛稍微向上看就可以对视。
钟天野不知道这算不算情话,只知道每次这样的时候她都有点缴械投降的意味。
就比如现在。
在校园里,明明算很亲密的动作她也没有拒绝。
被少年的真诚的晃了神,就算再冷漠的性格也会被打动几秒。
但是也仅限几秒。
回过神来,钟天野挣脱了被抓着的手,又恢复抱胸的状态。
“那好了,你现在也见完我了,快点回去上课吧。”
边说着边加快了脚步。
她是真的害怕上课迟到。
刚才跑步偷懒,跑了半圈就从队伍里和随懿一起跑了下来,结果被级部主任逮了个正着,下一节就是于燕的课,她觉得级部主任会告状。
身后的周伯安默不作声,他观察着钟天野对他的态度,好像真的和往常一样。
算了,没有拒绝他就是值得开心的。
很早之前,周伯安就发现能猜到钟天野的心思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不是因为心思多深沉或者表面有多会伪装,只是单纯的心里想法太过天马行空。
尽管他对此锲而不舍了很长一段时间,但自从发现钟天野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行为逻辑,并且根据小说三要素形成自己的不同的逻辑自洽之后,周伯安就没再为难过自己。
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够了。
这好像很难,因为要求钟天野一直在一个人身边似乎对她来说是一种束缚。
就像现在眼前钟天野明明就在他身边,但是不抓着她,周伯安就总能感受到她似乎马上离开的信号,若即若离的无力感就这样包裹着周伯安的每一秒。
钟天野走的飞快,也没有回头过,感觉就算周伯安偷偷走掉她也不会发现。
就这样很快就到了钟天野教学楼的后门,她转过身来随便向周伯安挥了挥手,就进了小门,上了楼梯。
周伯安没来得及回应,钟天野就消失在他视野之内。
半举起的手轻握了一下,转身向周围看去,只有认清是在真实的环境中才能说服自己刚才不是一场美梦。
周伯安觉得钟天野就像海伦闪蝶,只是在他身边停歇,等下一个黎明来时,她就要离开,飞到亚马逊河,飞到一个他找也找不到的地方。
“铃铃铃~”
刺耳的铃声划破宁静,窗外晨光初露。
春天真的来了,太阳比往常出现的都要早。
钟天野抬手摁掉闹钟,准备睡个回笼觉,又惊醒今天是期中考的日子。
不情愿的起床,洗漱,心底的不安缠上心头。
前几天刚和语文老师夸下海口说期中考试语文一定能考到九十分以上,一定可以及格。
现在就已经泄气,昨天晚上突击积累作文素材,谁知刚看了没半小时就在晚自习呼呼大睡。
一会八点就考第一门语文,她已经不抱希望,甚至觉得这次会大翻车。
算了,等考完语文老师秋后算账的时候再想对策吧。
钟天野起的早,本来打算自己起来复习语文呢,可是一旦有了放弃的念头就再也学不进去了。
嚼着面包,给自己热个牛奶。
翘着二郎腿,坐在餐桌旁,给剩下的面包涂上花生酱,虽然要考试可还是心情好。
不说假的,说真的。
自从上次被周伯安的姑姑找过谈话之后自己的生活一帆风顺,除了上学捣蛋被老师惩罚之外一切都很好,很平静,很安宁。
周伯安终于懂事了。
随叫随到,但是不主动打扰,钟天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不见面就不见面,他也没有意见。
这简直太爽了。
就这样爽爽的过了几星期,差点让钟天野忘记自己是个还要考试的高中生。
走进教学楼,每一个教室很吵,走廊上全是为了布置考场搬出来的书和杂物,原本宽阔的走廊现在容纳不了两个人并排走路。
走进高二七班,班主任还没来,但是都自觉的背着语文。
就连随懿也打开书来读着,钟天野觉得好笑。
“你怎么也认真起来了?”
随懿瞅了她一眼,打了个哈欠,把书放下,又伸个懒腰。
“我这不没人和我说话,又睡不着嘛。”
“不过我真的要认真了。”
“为什么?”
"我妈说,我要申英国的大学也要快考试了呀。我可能下个学期回英国了。"
钟天野坐下听到沉默了一瞬。
“怎么你不回去?你要在这里待高三一整年吗?”
钟天野有些懵,她还没考虑过自己的以后。
“可能我也要回去吧,再说吧,还早。”
在这里待久了,忘记自己其实是半路来的,总要回去的。
考试的时候感觉时间过的非常快,一科接一科的考,三天很快就过去。
高中时间是金子,学生们不敢耽误,老师们更不敢耽误。
成绩出来的很早,钟天野终于不是万年老三了。
她的语文轻松取得了62的高分,作文就占了45分,一举拿下班级第五。
惨不忍睹,无可救药,大失所望。
对钟天野来说却是意料之中。
她在做语文试卷时就感受到这次语文出的题不是她的菜,考的课外知识太多,不适合她这种菜鸟。
这次成绩倒是没有老师来找她谈话,倒是语文成绩被同学嘲了又嘲,甚至有别的班的慕名来参观她的语文答题卡的。
这就让钟天野有些烦了。
晚上放学时,周伯安一直有话想说,但是犹犹豫豫,不肯开口。
“什么,你想说什么就说呀。”
钟天野被搞的不耐烦了,声调很冲。
“你的语文,如果有不懂的可以问我,我可以帮你。”
“你怎么知道?”
“大家都知道。”
一阵无语。
也对,年级前100名里偏科的大有人在,但是语文考那么低的神人却不是每届能看见的,她不出名就怪了。
“没事,我不学语文。以后去英国上大学。”
成绩出来以后她就打定主意去国外上大学,学物理,或者数学也行,反正只要不碰历史文学类的就行。
周伯安脚步一停,他本来就比钟天野走的慢,一停钟天野直接将他落在身后。
“怎么了?”
“没事。”
即将走出校门,周伯安牵起了钟天野的手,大拇指在手背上来回摩挲。
“你想好确定去上什么大学了吗?”
“没有呢,不过我反正是要学物理的。”
本来钟天野打算告诉周伯安她高三是要回去的,就算她不想回去,她祖母也是会要求她回去的。
不过,让人伤心的消息还是越晚知道越好吧。
她还是挺贴心的。
“我走喽,你回去早点睡觉哈。”
温热的手从自己手心挣脱出来,眼前的少女也在黑夜中逐渐消失不见,只留下怅然若失的周伯安。
啧,他早该想到的。
钟天野进了家门,发现自家灯火通明。
自己爸妈今天的飞机,刚刚落地意大利,首先排除。
随懿刚刚和自己分开,进了她们家的单元楼,也排除。
谁?贼吗?
这个小区不是一向安保很好吗,楼下单元大门也有密码,怎么进来的。
我去,手段高超的贼。
钟天野开始紧张,心提到了嗓子眼,准备安安静静的退出去。
“钟天野!”
清亮的一声吓的钟天野踉跄一下,跌在了地上。
一抬头,一张明艳大气不施粉黛的脸正好笑的看着她。
“你干嘛?被我吓到了?”
郑青禾笑的直不起腰,想拉钟天野起来却使不上力气。
只剩钟天野一副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死鱼表情。
“你怎么来了,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钟天野没指望郑青禾能把她拉起来,自食其力的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
“我下午给你发信息了。你没回我。”
“我在上学啊,姐。”
没错,郑青禾是她的姐。
不过没有血缘关系,两人的母亲是很好的朋友,小时候她们一起在伦敦长大,郑青禾大了她将近四岁。
"你上学不拿手机?我还以为你会带手机上学。"
“我没那么不听话。”
钟天野嘟了一下嘴,她在郑青禾面前很不一样,和小时候没差。
如果她自己是她第一信任的人,那么郑青禾就是和家人一样可以第二信任的人。
“你怎么回南青了?”
郑青禾在国外就读一所顶尖的音乐学院,大一的时候就签了国外的公司,可惜天赋被资本辜负,唱片公司只要求她唱流行的电子舞曲,火的快,挣得多,从不过问她自己的想法和作品。
现在属于歌火人不火,甚至标上去的名字也是公司给起的艺名。
“我和那个公司解约了,学校也马上毕业准备了,回来休整一下——”
“其实我是回来找你的。”
南青是她妈妈的老家,可是现在全家都在伦敦,在南青甚至没有房子,郑青禾没有理由回来。
怪不得,怎么偏偏现在回来了。
钟天野心里嘀咕着,她其实大概猜到郑青禾是因为什么来找她了。
“你先洗手。我给你做了夜宵,我们坐下说。”
郑青禾做的小馄饨比钟父做的还要好吃,香到钟天野忘记本来要进行的谈话。
郑青禾用手撑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钟天野。
“吃好了吧,我要说咯。”
“乐队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
钟天野嘴里还含着馄饨,抬起头尴尬一笑。
她早就把这事儿抛诸脑后,忘记考虑了。
“给我一点时间再让我好好想想嘛。”
“三天哦,三天给我答复,我就在这里待三天。”
“好嘞,一定。”
其实钟天野心里根本没底,这件事要是发生了感觉会对她生活影响很大。
没有天翻地覆,至少,也回不到现在平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