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咧开了,抓着手机傻笑起来。现在要是有人来到天台上,肯定会以为我得了羊癫疯。
“你不会打电话来就问这个吧?”
“对啊。”我笑嘻嘻地说。
“傻子。”对面的语气是异常的无可奈何。
挂了电话,我把手机在衣服口袋里藏好,然后蹦蹦跳跳,喜气洋洋地走下天台。解放区的天又是晴朗的天了!解放区的人民又是好喜欢了!我抑制着内心的狂喜,简直想冲着每一个遇见的人微笑。正好迎面看见龚邑郡郁郁地迎面走来,我满面春风地朝他笑道:“你好啊龚邑郡!”没等他回答,就又蹦跶着跳到教室里去了。
因为我的心情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反转,简蓝一心认定我中午吃错了药,笑嚷着要让顾远之出来还公道。正闹着,只见失魂落魄的龚邑郡摇晃着走进教室,直直地朝我们走过来。
龚邑郡在我桌前站定,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我,那副神情,慌张中带着点小心。此时吃完午饭回到教室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家安安静静地走回自己的位置上,没发出一点儿声音。估计是看见我和龚邑郡的这幅情形,彼此都心照不宣吧。我听见简蓝和羡鱼在窃窃私语,也听见后座的董芸坐在座位上,烦躁地翻着练习册,纸张翻动的声音哗啦啦响。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紧张地看着他。
龚邑郡愣了半晌,终于憋出一句:“你选文还是选理?”
我说:“选文。”
龚邑郡皱了皱眉头,握着拳头,没再说话。半晌,又冒出半句:“我……”
我立刻打断他,说:“我知道。”
龚邑郡一愣,笑着挠了挠头,说:“对不起。”
我也一愣,既而朝他微微一笑,很轻很轻地说:“傻子。”声音轻的只有我们俩个能听见。
正好这时候老师抱着一沓卷子进了教室,龚邑郡便什么也没说,回自己座位上去了。大家写题,彼此无话。
因为心情好的缘故吧,我很快把题目写完了,也懒得回头检查,很潇洒地交卷,从桌肚里掏出抱枕放在桌面上,睡觉,动作一气呵成。等我趴在桌面上开始闭目养神的时候,周围陆陆续续有了交卷子的声音,接着便归于寂静。靠门的把灯关了,大家开始午休。
因为上午哭过的缘故,眼睛特别酸疼,很快就沉沉睡去了。不知过了多久,怀里揣着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把我吵醒了。
灯还熄着,周围的人基本上都没醒。我偷偷摸摸地在桌肚里掏出手机,居然是龚邑郡的短信。真是短信,只有短短一句话:“体育课小池塘见。”
我很讶异。虽然开学初就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可同学快一年来,这还是龚邑郡第一次给我发短信。
我抬头看向龚邑郡的方向,人去椅空。
于是我也轻手轻脚地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我到小池塘的时候,小池塘安安静静的,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那依依青柳和艳艳桃花,沐浴在柔和的金色阳光里,却在微风中显得那么落寞。我顺着曲桥往紫藤走廊那儿走去,一路东张西望,却连半个影子也没看见。龚邑郡显然不在这儿。我不敢相信自己被他放了鸽子,一时站在这里显得很傻,有些手足无措。
“你是在找我吗?”一个明亮如阳光的声音。
我蓦然回首,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龚邑郡就这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脸上挂着恶作剧得逞的坏笑。
“被我吓一跳吧?”龚邑郡笑着走到我面前,抬手把我被风吹起的碎发夹道耳后。
一个小太阳一样的男孩子啊。
“今天早上给你惹麻烦了,对不起啊。我不该揍他的。”
“啊?”我想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姚天城的事。“没事。反正我和简蓝早就想揍他一顿了。”
对方听了,支支吾吾地问道:“那……他是真的,喜欢你吗?”
“他应该是先喜欢简蓝,但是看到了顾远之,以为他是简蓝的男朋友,所以转而求其次,才来找我的。”
“噢!那就好。”龚邑郡一副“那我就放心了”的样子,说:“夏夜,我喜欢你。”
说的轻描淡写,就像是在说一句很平常的“夏夜,我们去小池塘”一样。
“我知道。”我也说的轻描淡写,就好像在回答他:“好的,去吧。”
龚邑郡朝我狡黠地一笑,说:“第一次说的时候你不在场,所以,我觉得再说一遍比较好。”
我叹了口气,说:“龚邑……”
“别!”他赶紧阻止我,说:“我不想听你回答。我喜欢你,我只是要告诉你而已。你现在还没想好答案,我不奢求你现在就回答我。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吧。”
我心头一动,笑着说:“好吧。”
龚邑郡笑着对我说:“别干站着了,我们走走吧。”
我点点头,跟他并肩走着。
“你真的要选文啊?”
“嗯。”
“你物理数学都不差,干嘛选文啊?”
“我英语好呀。”
龚邑郡被我呛得半天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久才非常诚恳地说:“学理吧。你语文英语好,学理的话,成绩肯定好。”
“为什么这么说?”
“说实在的罢了。学文以后能干什么呢?还是学理的出路多。况且,你就那么喜欢语文嘛?我看你也不像小文青啊。”
我说:“不是的,我以前就想好要学文的。我想考上海外国语大学,学法语,以后做翻译,翻译我喜欢的书。”
龚邑郡默然很久,说:“我真佩服你。我认识这么多人,只有你永远对自己的未来规划的清清楚楚。而我,现在还一片混沌,不知道以后要干什么。”
我笑着说:“至少你知道你要学理啊?”
“我其实也没有认真想过,只是觉得我一个男的还是不要学文科的好……”龚邑郡又挠挠脑袋,“唉,其实本来想着,你学理的话,我们说不定还会……不过还是算了,你有你的理想,我应该佩服你才是。”
我歪着头看他,说:“即使你学理我学文,我们也不一定会分开啊?”
“啊?”龚邑郡睁大眼睛看着我,脸上挂着很不好意思的笑容。“我们在一起了吗?”
我立刻甩了他一个白眼。“我是说我们还是朋友啊!”
“哦!”他立刻耷拉下脑袋。
我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头顶那棵郁郁葱葱的合欢树。
“合欢快开了吧?”
龚邑郡也站定,跟我一起抬头看着。
“是啊。总是毕业的时候,合欢开的最美。”
我们俩站在没有一朵花的合欢树下看了半天,龚邑郡突然说:“要看我打篮球吗?”
“行啊。”
于是我们相对一笑,大大方方地并排往篮球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