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光年·狂欢 第17章 第十七章

顺着楼梯爬到阁楼上，阁楼的小窗边摆着木桌木凳。空间很小，窗却开得很大。旁边有一扇门通向阳台。阳台是露天的，空间很大，上面摆着一个浅绿色的沙发，看上去毛绒绒的又软又舒适。沙发的对面有两个用旧的汽车轮胎改造成的秋千。整个阳台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四人走上阳台，不约而同地深吸一口远离城市尘埃的空气。顾伊桦借口醉了，不坐在沙发上，倚在秋千上轻轻地荡。我坐在顾伊桦旁边的秋千上，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俩人。夏天安安稳稳地坐在沙发上，晓玫舒舒服服地依偎在夏天身旁，眼波流转间，全都是对他的深情。仰头一看，浩瀚的星空尽收眼底，那深邃的蓝色天空如夜色下笼罩的大海一般深沉而又温柔，美的令人窒息。我深吸一口气，几乎沉浸在这唯美的夜色之中。恰巧一阵微风吹来，凉飕飕的，却又让人倍显清爽。

顾伊桦转头对我说：“你看你裙子的颜色，仿佛是现在的天空扯下了一块裁剪而来的。美得不像话。”

“看吧，这就是顶楼的好处。”晓玫得意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在晚上跑到这儿来静一静，看看万家灯火，一下子什么烦心事儿都没了。”

顾伊桦说：“我也是。家里有个小院子，也可以看到天空，很漂亮。有时候心情不好，就跳到游泳池里。泡在冷水里，再看看星空，一下子什么杂念都没了。”

夏天浅笑着说：“你们这是欺负我和夏夜在家里看不到星空了。”

晓玫笑着对夏天说：“要说到星空，哪里的星空又比得上初一操场上的那一晚呢？”

夏天会心一笑，轻轻哼着《不要说话》的调子，用脚在地上打着节拍。晓玫立马一副醉在幸福里的表情，那是恋爱中的女人特有的傻帽表情。怎么会记不得呢。那可是他俩的定情之时啊。晓玫听着听着，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哼唱起来。一男一女的一低沉一轻快的嗓音揉和在一起，对人的耳朵来说是一种意外的享受。

一曲既了，众人沉默。此时无声胜有声，没有人愿意打破这么美的宁静。短暂的沉默过后，顾伊桦轻轻地哼起五月天的《如烟》。夜色很美，他的声音很好听。唱到“有没有那么一种永远，永远不改变。拥抱过的美丽都再也不破碎。让险峻岁月不能在脸上撒野，让生离和死别都遥远”的时候，我转头看着月光下顾伊桦的侧脸。

夜色中，只有人家灯火的照耀，他的半张脸几乎是沉浸在夜色之中，却依旧那么的引人瞩目。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脸颊上打出参差不齐的阴影，时不时地闪动一下，那阴影也就跟着晃动起来。就像有一只狐狸在冬天松树林里疾驰而过，掀起地上的带雪的秋叶，留下了一路的痕迹。

唱至“有没有那么一明天，从头过一遍，让我再次感受曾挥霍的昨天。无论生存或生活我都不浪费，不让故事这么的后悔”之时，顾伊桦恰巧转头，他那闪耀着星光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我。一瞬间我的胸口悸动不止，几乎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动。

我突然想凑过去吻他。

顾伊桦猝然住口，只剩余音在夜间的空气中缭绕。死一般的寂静如同冬日的寒意汹涌袭来，天地之间只剩下我的执着在狂跳不止。顾伊桦很缓慢地从秋千上站了起来，用微弱到一开口就飘散在空中的声音说：“我困了。先下去了。”说罢蹒跚着离去。走下楼梯的声音咚咚咚地敲在我的心上。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所措，又看着对面的夏天和晓玫，两个人一齐朝我点点头，晓玫还扬了扬下巴，点了点顾伊桦离去的方向。我茫然地起身，跟着往楼下走去。

顾伊桦站在摆着一桌残羹冷炙的餐桌前若有所思，只留给我一个瘦削而孤独凄冷的后背。听到我下楼的声音，他蓦然回首，见是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灿烂地一笑。那一瞬间，我愕然以为是龚邑郡站在我面前，只是他们的笑容有些不一样。顾伊桦笑得再灿烂，眸子里总是闪耀着满满的星光。

我像平常一样，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

顾伊桦轻轻咳了一声，打破了空气里的寂静。我听见他笑着说：“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在上面的时候，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我仰头看他。面前的顾伊桦像是一团迷糊的水汽，像是一片朦胧的月光。

“我突然觉得，我们四个人，就像两对情侣一样。”

看我愣愣地没反应，顾伊桦浅浅地笑了一声，说：“真的很奇怪的感觉吧……”

我突然伸手去探那团水汽，抓住了顾伊桦的手。顾伊桦的手大而温暖，指节修长，指骨分明。我紧紧拉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说：“我们在一起吧！”

我很清楚地感觉到顾伊桦指尖一颤，仿佛被闪电击中了似的。

“顾伊桦，我们在一起吧！”我很坚定地又重复了一遍。

回答我的是沉默。

“顾伊桦，你不喜欢我吗？”此时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用咄咄逼人的目光看着他。然而对方的眼神却也不闪躲，大大方方地看着我。也许是我看错了，我觉得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名状的温柔。

“是啊，我喜欢你，你不知道这件事儿吗？”

我傻愣愣地看着他，心里仿佛被一个春雷击中了。

还没等我高兴过来，顾伊桦就用天底下最温柔地声音说：“可我也只能喜欢到这里为止了。”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被晓玫扣紧的那两颗扣子早就在喝酒的时候解了下来，露出漂亮的锁骨。

“你什么意思？”

“夏夜，我想你知道我们不该在一起。”

我现在觉得那个雷响当当地砸到了我的头上，把我砸了个七荤八素，脑子早就被砸到九霄云外去了。我的□□还站在顾伊桦的面前，魂魄早已飞散。我站得远远的，依稀听见自己失心疯了一般：“不！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你知道的，因为我从来就不是个好的男朋友。”顾伊桦虽紧蹙着眉头，还是那样温柔地说，“我从来没有谈过一场好离好散的恋爱。如果我们在一起了，那我们才是真的结束了。”

我立马反驳：“不会的，我跟你以前的女朋友不一样！”

顾伊桦回的更快：“你们当然不一样，所以我更加不会和你在一起。我连尝试的念头都没有。我承担不起失去你的风险。”

“你怎么知道会失去我呢？你永远不会失去我的，我知道！”

“不。”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很遥远，“我会失去你的，以你男朋友的身份。我知道。”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也许是你错了，我们能一路走下去呢？”

“一路走下去？走到哪里？结婚生子，柴米油盐吗？”顾伊桦凄然一笑，“这是不是最好的结局？夏夜，那不是我们的结局。”

这下我哑口无言了。人生的第一次告白和被告白，居然这么惨淡收场。我看着眼前的顾伊桦，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此时的他又重新变成了一团模糊的水汽。看着对方浩瀚的眼睛，我不由地想起那句歌词：摸不到的颜色，是否叫彩虹。看不到的拥抱，是否叫做微风。

摸不到的拥抱，是顾伊桦。

顾伊桦看我愣神，不动声色地轻扬嘴角，笑着说：“傻子。”

我跟着笑了，眼泪恰好顺着眼角滑落。我装作揉眼睛，实际上擦了把眼泪，换了明亮的语气说：“那……我们会一直是朋友的吧？”

顾伊桦浅笑着点头：“你永远不会失去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