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 第57章 装睡的人

边崎之一直觉得，配不上这事儿，只能是自己在前。

是自己配不上沈一欧。

贫富悬殊根本无法判比，这个世界令人瞩目不只是钱财，更是为数不多的拼命，在拼这一块儿他始终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比不过沈一欧。

要说起拼命，沈一欧是无法超越的神。

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学学沈一欧对学习的热情。

等这件事过去了，找个时间回上海补补课吧。

总得为了沈一欧，去做力所能及的改变。

这个在脑子里瞬间就根深蒂固的想法并没有一嘴告诉沈一欧，只是自己暗暗决定。

……

根据打听到的小料，小女孩一年级，小学放学时间为下午四点，边崎之领着沈一欧早早蹲守在了小学门口。

“这能行吗？”沈一欧撇了眼靠在小学大门口边的边崎之。

“能行。”边崎之信誓旦旦：“准行。”

“暂时相信你。”沈一欧说：“待会儿那小孩儿要是把你当人贩子了记得跟我撇清关系。”

“你大爷!”边崎之抬脚踹过去。

沈一欧隔着厚厚的棉服抱住气势汹汹的他：“别冲动。”

边崎之就着这个拥抱，伸手进沈一欧外套兜里，摸了两张钱。

松开他一看，两张崭新的一元。

边崎之无奈道：“吃辣条吗？可以买四包。”

他晃晃手中的钱。

“真要脸，就踏马两块都被你摸了。”沈一欧道：“吃!”

边崎之转身走到小卖部摊位前，随手抓了四包五毛的辣条，付了钱找上沈一欧去。

等待时间有点漫长。

两包辣条很快见底。

“不是说四点吗？”边崎之嚼着嘴里的东西。

沈一欧低头咬了根辣，含糊回道条：“对啊，他们是这么跟我说的。”

“这都四点半了。”边崎之说：“还没放，小学生都这么苦吗？”

“小学生都是早上**点钟的太阳，太阳苦一点也情有可原。”沈一欧胡乱说道。

边崎之跟着他闹：“这都下午四点半了，太阳也该休息了。”

沈一欧手指抹在边崎之下唇，将残留于此的辣椒籽抹到指腹，又低头抿掉了。

边崎之一愣，突然没了吃辣条的心思：“不行，得亲一个，我忍不住了。”

他说着抱着沈一欧就要啃。

沈一欧推搡不及：“大街上呢!边崎之!”

边崎之还没真正亲到沈一欧，原本针落可闻的学校就猛虎出山般闹腾起来。

小学生纷纷狂奔着、追逐着奔出校门来。

边崎之忙松开沈一欧，把剩余的辣条往兜里一揣，仔细寻找起小女孩的身影。

“诶。”沈一欧喊了他一声。

边崎之看也不看他，目光始终集中在人群中：“别吵，等会儿再亲，抓人呢。”

“……”沈一欧只是想问他要兜里的那包辣条：“……”

他无奈从他兜里扯过辣条，撕开包装袋，悠然自得吃起来。

边崎之倒是全神贯注，一丝不苟。

沈一欧撇撇嘴想道：学习有这一半儿认真就好了。

直到人走光了，边崎之的认真也没得到收获，从始至终，他都没看见那个小女孩，沈一欧虽是不慌不忙，并且不怎么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但也装模作样看了几眼，依然未果。

“是不是看漏了？”边崎之皱起眉。

沈一欧摇摇头：“不知道。”

“操。”边崎之挠挠头发：“白来了。”

“怎么办？”沈一欧说：“走不走？”

“当然走啊。”边崎之无奈地摊了脸：“不然留这儿过夜吗？现在该找个地方把我刚刚没亲完的补回来了。”

“行。”沈一欧一笑：“我丢个垃圾。”

沈一欧说着转身回去丢垃圾。

“操。”边崎之摸摸被掏空的口袋：“沈一欧你是不是人？!”

“你刚刚偷我两块钱的时候就应该想想这个问题。”沈一欧指间夹着包装袋指向他：“你是不是？”

“报复心这么强你怎么不去打仗？!”

沈一欧弯腰扔垃圾时不忍勾了勾嘴。

包装袋顺着他手指划进锈迹斑斑的铁桶，还没来得及侧开眼眸，脚边滚来了一颗棒棒糖。

沈一欧目光一顿，顺着棒棒糖滚来的方向抬头望去。

一个小女孩蹒跚着跑过来捡糖。

沈一欧再次弯腰替她捡起那颗糖，站起身递过去：“是你的吗小朋友？”

小女孩神色并不愉悦，大概是眼睛太水灵，总觉得含着泪，不免可怜兮兮的，她点点头，似乎有点慌措。

“你丢个垃圾还迷路了？!”边崎之不耐烦地转过头去，一眼看见了沈一欧面前的小女孩，瞬间喊了出来：“我操!”

“干嘛？”沈一欧看向他。

小女孩见状准备离开。

边崎之走上前去拦住了她的去路，开口瞬间大概忘了台词，竟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今天你哪也别想去!”

沈一欧：“……”请问这位人贩子怎么称呼？

小女孩直接被他吓哭了。

沈一欧连忙蹲过去哄她，不忘抬头责骂边崎之。

边崎之认识到自己刚刚的嘴快，也跟着凑过去一同哄她。

小女孩哭个不停，呜咽无言。

“小姑娘，你就别哭了。”沈一欧无奈道。

“大姑娘，你别哭了吧。”边崎之跟着哄。

“这个给你好不好？”走投无路的边崎之从兜里摸出珍藏的一包辣条。

女孩看了眼辣条还是哭。

“你怎么还有？”沈一欧问道：“我就说怎么好像少了一包，边崎之你还敢偷藏。”

边崎之拦住他准备要跟自己动手的行为：“正事要紧!”

沈一欧看了眼小女孩，心烦意乱：“怎么办啊？一直哭下去不是办法。”

“要不把她嘴堵上？”边崎之说。

沈一欧：“……”能不能把你嘴堵上。

不过多久，小女孩忽然不再哭泣，慌慌张张地抹去眼泪，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瞪着远处的人。

边崎之、沈一欧出于好奇都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

正是小女孩的母亲。

那女人快步走了过来，一把从两人手里拽过小女孩，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等会儿。”边崎之喊住她们。

“我不明白你们到底躲我什么？”边崎之显然恼怒：“我一不害你们命二不要你们钱，怎么就这么不待见我？”

女人抿唇不语。

沈一欧跟着边崎之走了过去。

“你也是个做母亲的。”边崎之轻声说：“就算不为自己想，好歹为孩子想想，小朋友才几岁？”

“你到底想怎样？”女人抬起头来，疲惫的双眸撞进两人视线。

边崎之直入正题：“我想让你们提供扬长连家暴的证据。”

女人眸光一惊，忙躲开。

沈一欧偏头看着她，不自觉微眯起眼来。

这个慌乱的神情，总觉得很熟悉。

他又低头看了眼一旁缠着女人胳膊的小女孩。

眸光一动。

——就是这样，一模一样。

这个女人躲避与慌乱的神色和小女孩不止大相径庭，几乎同一样子。

都藏了些被拼命掩饰的挣扎、无奈、痛苦与悲愤。

但其实仅凭她们那一点理智根本不够掩盖，比如此刻，沈一欧一眼就看了出来。

在无奈与同情的同时，沈一欧更是有点心疼那个年龄还不及两位数的小女孩，明明这个年龄的小孩应该是懵懂无知的 ，眼里都应该是纯粹晓月与美好朝阳。

可这个孩子，眼里却已经有了复杂，有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刻意。

刻意去伪装，刻意去掩饰，刻意去刻意。

“你说的我听不懂。”女人说着便要牵着小女孩走。

边崎之还准备上前去拦，却被沈一欧拉住手腕：“别追了，让她们去。”

“但是……”边崎之哽声。

“你看到那个孩子的眼睛了吗？”沈一欧声音很低。

边崎之怯问：“怎么了？”

“听说过一句话没？”沈一欧说：“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边崎之良久未言，似乎是在晃神，又似乎在思考。

“走吧。”沈一欧喊道。

“谁说叫不醒？”边崎之突然说。

“嗯？”

边崎之认认真真说：“叫不醒就挠痒痒。”

沈一欧：“……”

“总会有办法，反正我不服。”边崎之牵上他的手，小声一笑：“小欧哥哥相信我，会让你看到奇迹。”

沈一欧盯着他的侧脸，话末含笑：“好。”

“你手好凉。”边崎之搓搓他的手指。

“那别牵了。”沈一欧说着挣扎起来。

边崎之攥紧他的手：“手这么凉还不让牵，要我这个男朋友干嘛？现在不正是躲男朋友外套里的季节嘛？你要不要也来我怀里躲躲？”

“神经病。”沈一欧笑起来。

边崎之拽了他一把：“靠过来!”

沈一欧连跌带扑地往他怀里滚。

边崎之掀开外套裹住了他，勒着他脖子笑：“小女朋友，暖和吗？”

“你才女朋友。”沈一欧无奈道：“刚刚还叫我哥哥，这会儿直接连性别都给我改了。”

“行行行，哥哥。”边崎之道：“主要是吧，人家谈恋爱都各种情趣小称呼，咱俩哥哥弟弟的，感觉像在演相亲相爱一家人。”

“那弟弟想听什么？”沈一欧问。

“想听爸爸。”边崎之说。

“什么？”

“爸爸。”边崎之重复。

沈一欧漫不经心接过话：“在。”

边崎之：“……”在你爷爷。

“爸爸就不相亲相爱一家人了吗？”沈一欧笑道。

边崎之刚刚被占了便宜，暂时不愿同他说话，但手还依依不舍地勾着他脖子。

“怎么不说话？”沈一欧偏头看他：“行行行，爸爸爸爸，爸爸你快说话。”

边崎之这才有了笑，回起他的话来：“其实也就是逗你玩玩儿，以后真在床上你要这样叫我，我会觉得我在□□儿子，有负罪感。”

“幼不幼稚。”沈一欧抬手扯了把他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