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 第121章 颓废

那次和苏然见过面后，沈一欧才真正有所察觉，自己似乎哪里变了点。

但最终没来得及细究，便爆发在期末考试。

老师已经把期末考成绩发在群聊当中，这排行变了不少，有的上升有的落后，最令人发指的是——第一名变了。

排行榜顶行上赫赫写着“边崎之”三个字。

原本东方不败一般霸占第一的沈一欧却落到了第四。

谁也没感觉到快乐与庆幸，不熟的惊讶，熟的——紧张。

看到这里的张缶根本顾不上去找自己的排名，瞪着眼从床上跳了起来。

吃着饭的何哆哆更是哽咽一口，连连呛声。

陈语扣向来爱溜着板看手机，这会儿嘭的一声从滑板上跌落。

边崎之一点也没为自己的成绩惊喜。

一群人此刻只有一个想法——沈一欧怎么了。

张缶慌乱地给何哆哆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的声音比他都快：“看到成绩了吗？”

“看到了。”张缶声音很低：“阿攸……第四。”

“怎么回事不应该啊？”何哆哆皱起眉：“排名倒真的无所谓，毕竟有的人可能高三突然醒悟，往上冲了一把，但是他的分落太多了，五百三……他从来没考过这个成绩。”

“相当于降了七十来分……”张缶被这数字吓住了：“是不是哪里改错了，还是统计成绩的时候输错了？”

“不知道，问问老师。”何哆哆说。

“电话别挂，我让陈语扣问，这会儿你要不跟我说话我得死。”张缶说着手忙脚乱地给陈语扣发消息。

陈语扣那边速度很快，似乎早有料到一般，已经先张缶托付一步，便去问了。

“怎么说？”何哆哆心里紧张。

“老师说成绩没有输错，不仅没输错，他们还认认真真地跟上面对了好几遍。”张缶道：“就是这个成绩，没有错。”

“沈一欧他妈的怎么回事啊，这个成绩根本上不了双一流。”何哆哆走回房间去说：“我老早觉得他不对劲了，以为是错觉也没说，哪想他给我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别别别……”张缶声音有些颤：“当他面儿别这样说……应该是考试的时候身体不舒服，他不是有头疼的毛病吗？应该是头疼……应该是……”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徐亚耳朵里，他当即以为大家是在开玩笑，在几人坐立不安的惊恐中他才终于愿意接受现实。

不怪他们一个个都这么大反应，毕竟沈一欧以前的形象是拼命三郎，还有那句挂在嘴巴的“无所畏惧”，现在猛地降七十来分，意味着的是，沈一欧这些日子根本没有在学，沈一欧……颓废了。

沈一欧不该是这样的，他满心向阳，追求很大，他本来应该是一群人里面最出色的一个，足够劈头盖脸地来指责所有人的成绩，可是这一次，他失去了这样骄傲的资格。

边崎之对着成绩看了好多遍，甚至尝试刷新手机，关机重启，最后跑去问了老师，但屡试不爽，事实就是这样，沈一欧就是落下去了。

沈一欧还没醒，他这些日子很爱睡觉，像现在这样，睡得没心没肺。

边崎之想一脚把他踹下床去质问他的成绩，又觉得心疼，最后只是躺回去抱住沈一欧。

这样抱着，不必裹着厚重的衣服，躯体的轮廓格外明显，他突然发现，沈一欧瘦了点，不多，就一点点，就像他的情绪表现，不多，就一点点。

这些大家所难以接受的、不敢置信的，沈一欧其实早有预料，在期末考那天。

那才是他彻底醒悟过来的一天。

他看着试卷，一瞬间觉得自己这样讨厌做题，甚至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笔，因为他发现，这一次的考卷，他有些无从下手。

不是考卷变难了，因为题目一定是有绝对的规律的，出问题的是他本身。

勉勉强强把每一张卷子填满，拿了个前所未有的垃圾成绩。

他早有预料，这次不会考得很好，可能会很差，可能会意想不到。

然而真的发生了。

边崎之怀里的人动了动。

“醒了？”

“嗯。”沈一欧揉揉眼。

边崎之一时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成绩的事，又不敢让他自己看到成绩，纠结时候他头皮一阵发麻，像是做过什么大坏事一般。

哪想沈一欧第一句话就让他破功：“成绩出来了没？”

“啊……”明明就是一个"是与不是＂的问题，边崎之觉得难以启齿，只好撒了慌：“不知道……我还没看手机呢。”

“给我看看你考多少分。”沈一欧说：“我手机在你旁边的柜子上。”

边崎之在心里挣扎了几秒，也干脆破罐子破摔。

“你还是别看了。”他说。

“为什么？”沈一欧不解道。

“哎呀反正你别看就是了。”边崎之干脆抱住他不让他脱身。

沈一欧哭笑不得：“成绩很吓人吗？为什么不让看？”

“你待会儿看了别哭。”边崎之道。

“行行行，不哭不哭。”沈一欧倒是无所谓一般：“手机给我吧。”

“真要看？”边崎之问。

“不然呢？”沈一欧答。

“行吧，看吧看吧，不就是考差了嘛，谁都有考差的时候。”边崎之像是安慰自己的话，转身拿了手机给他。

沈一欧摸到冰凉的手机，还没来得及解锁，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

来电显然人是老李。

沈一欧干脆也不睡了，掀开被子到窗口去接电话。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通电话的来意。

“喂，沈一欧啊？”老李粗糙的嗓音渡入沈一欧耳里。

“嗯，我是。”沈一欧道。

边崎之起身走过去给他披了件外套，又识相地走开不去偷听。

“你最近怎么回事？”老李并不怒斥，只是低声细语地询问：“你的状态不太行啊。”

“我知道。”沈一欧平静道：“我的问题。”

“老师不是想骂你啊。”老李感慨一般：“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是很欣赏你这个孩子的，成绩好不说，因为你的成绩不足以夸夸其谈，只能说是在淮宁里头最优异的，我欣赏你的是那股冲劲，你是个敢冲敢拼的人，你最没有规矩，破了学校的例，你本应该是个坏孩子，但老师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别人不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很欣赏你，但是现在……你这些日子有些寡淡，至少就上课的情况来说的确如此，沈一欧，你跟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沈一欧淡声道：“可能是后期瓶颈，有点急功近利，犯了些傻。”

“胡说。”老李哼了一声：“你这孩子本来就没几个人在身边，我有时候想把你当自己的孩子说道两句，你又不给机会，就会往肚子里塞，什么都塞，算了算了……也罢，我还是希望你找回原来的状态，就当你这次是犯了傻，下次这样的情况，不要再有了。”

“好。”沈一欧说着挂了电话。

之后又去看自己的成绩，他心里多少还是有数，毕竟刚刚边崎之那样别扭，老李又一大早打电话来说教。

本来这些前奏已经足够做为心理准备，但是看到成绩的时候他还是失神几秒，有些错愕。

边崎之死死盯着他。

沈一欧眨了两下眼把手机收回兜里。

“看到了？”边崎之问。

“嗯，你考得不错。”沈一欧说。

“我是考得不错。”边崎之道：“但这不是重点。”

沈一欧不再接话，自顾自点了根烟。

“你这些天过得很迷茫吧？”边崎之问：“别跟我说考这么差是题难还是什么鬼，我跟你说沈一欧，我不在乎你那点成绩，考好考坏无所谓，我本来也觉得成绩就是个数字，好了就炫耀，不好就拉倒，这会儿重要的是……你变了。”

这样直言不讳的一句“你变了”，比起沈一欧这些日子的琢磨更为恐怖，他手里的烟差点没拿住。

“沈一欧，你心情不好是不是？”边崎之问：“你心里有事儿是不是？”

“沈一欧。”边崎之踹了一脚柜子：“你说句话!”

他本来不想发火，真的不想对沈一欧发火，本来也不应该发火，他心情不好需要的不是火是安抚。

这些他都明白。

但边崎之真的忍了太久，从老早就开始压抑着，他能注意到沈一欧那微不可查的情绪，但一直以来沈一欧屁都没给他放一个，从来都是一个人装着。

边崎之从一开始的心疼和揪心到后来因为不知所措而有了愠怒。

不是对沈一欧的怒，是对自己，他嫌自己没用，连男朋友的心事都解决不了。

沈一欧抽了两口烟，把烟蒂随手扔在地上，起身时脚踩烟火，他比边崎之更用力地踹了一脚柜子，瞪着朝对面眼角有红的人喊：“滚出去!”

边崎之一愣，几乎是没有想到沈一欧会对自己喊这么大的火，错愕间一时红了眼。

“你能耐。”边崎之偏头冷笑一下，转身走了。

沈一欧看不了他这模样，抬起手尝试着抓住对方的背影，最后却是收回了手。

走吧，都走了他才好安静一会儿。

真的真的有太多事没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