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青瓷茶杯在龙雷手中轻轻转了半圈,温热的水汽氤氲着他深邃的眼眸。他抿了一口茶,舌尖先是触到一丝微苦,随即化开甘醇的余韵,目光这才稳稳落在对面万龙的脸上。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切进来,在万龙略显激动的侧脸上投下几道明暗交错的光影,龙雷的语气便带着这份沉静里的审慎,缓缓开口:“万龙教练,既然你铁了心要搞这男女混编,那具体的人数定了吗?总不能是拍脑袋想出来的规模吧?”
话音落时,他将茶杯轻轻搁在红木桌面上,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咚”响,像是在这略显紧绷的氛围里敲下一个注脚。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画着圈,那圈儿由小及大,又慢慢收窄,仿佛在勾勒一个尚不明晰的阵型轮廓:“常规战队是五人组,你这刚柔相济的路子,打算配几龙几凤?总人数是按老规矩来,还是得根据搭配重新调?这些可得提前盘算清楚,不然找人的时候都没个准数,到时候手忙脚乱,怕是要耽误了战队组建的最佳时机。”
万龙教练像是等这句话等了许久,原本微微蹙着的眉头骤然舒展,眼里瞬间迸发出亮闪闪的光,仿佛有星子在其中跳跃。他往前倾了倾身子,椅子腿在地板上摩擦出轻微的声响,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像是已经在心里演练了千百遍:“老板,我琢磨着,三男两女是最合适的。三个男生能撑起团战的硬气,你想啊,无论是正面冲阵时那股子一往无前的猛劲,还是侧翼突破时灵活穿插的锐度,都能有足够的火力支撑,就像三道坚不可摧的铁闸,能把对手的防线撕开一道口子;两个女生呢,就负责细节把控和全局调度,团战里抓那稍纵即逝的时机、稳稳守住至关重要的后点,这刚柔劲儿捏合在一起,就像齿轮卡进卡槽,严丝合缝的。”
他说着,右手在桌面上快速比划起来,指尖划过的轨迹仿佛是赛场上队员们奔袭的路线。时而猛地向前一戳,模拟突击手的冲锋;时而又轻轻一点,像是在标记某个隐蔽的观察点。他的眼神随着指尖游走,仿佛已经透过这狭小的办公室,看到了赛场上队员们默契配合的画面:“男生多了容易冲得太猛,像脱缰的野马似的失了章法,到时候光顾着往前冲,把后防抛在脑后,那可是兵家大忌;女生多了又怕前期接团扛不住压力,毕竟电竞赛场瞬息万变,有时候就得靠一股子蛮力顶过去。三加二,既能保证冲劲不减,又能稳住节奏,我私下里用不同的模拟数据试了好几回这个配比,反复推演各种战局,觉得是最能发挥优势的。”
龙雷指尖在真皮扶手上顿了顿,发出“笃”的一声轻响。他对电竞的细节熟稔于心,那些关于位置分工的术语仿佛刻在骨子里,此刻便顺着思路自然流淌出来:“我记得和平精英电竞里,五个位置各有分工——指挥就像定海神针,掌全局的进退;自由人是赛场的眼睛,控信息的流转;突击手是先锋利刃,冲前排的厮杀;架枪手是稳固基石,稳输出的压制;还有替补,得随时顶上补位,以防不测。”
他抬眼看向万龙,目光里多了几分较真,像是在审视一份精密的作战地图:“你这三男两女的配比,打算怎么对应这五个位置?总不能让位置和人错开,到时候你管你的突击,我管我的架枪,各管一段,反而乱了套,那这混编可就成了笑话。”
“就说指挥位,是交给男生用沉稳镇住场子,还是女生用细腻控住细节?架枪和突击,是不是得优先男生的刚劲,毕竟这俩位置拼的就是反应速度和爆发力。这些都得提前把位置和性别优势捏合好,像揉面团似的,得揉到骨子里去,别到时候选了人,却凑不成一套能转起来的体系,那前期的功夫可就全白费了。”
万龙教练被问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挠了挠头,指腹蹭过短短的发茬,留下几分犹豫的痕迹。他的语气里带了点不确定,像是在推翻自己之前的想法,又像是在寻找新的支撑:“这个嘛,确实不好说死。不过我选三男两女,本来想的是,让两个女生都进首发阵容,给她们更多在赛场上历练的机会。”
龙雷的眉峰几不可察地挑了挑,像是听到了什么出乎意料的话,语气里便多了几分探究,目光也锐利了几分:“让两个女生都进首发?你倒是敢想。这指挥、自由人、突击、架枪四个核心位,你打算让她们占哪两个?总不能让男生全扛着输出,女生光跟着跑,像个摆设似的,那跟没混编有什么区别?”
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笃、笃”的声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像是在敲打着某种底线。眼神里多了几分审慎,像是在掂量这个决定的重量:“首发可不是摆样子,每一秒都得顶在赛场上,承受着成百上千观众的注视和对手的猛烈冲击。要是位置没安排好,让女生去扛她们不擅长的活儿,既是浪费天赋,也是在坑队员——这一点,你可得想透彻了,不能凭一时热血行事。”
万龙教练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的语气里带着试错的勇气,像是明知前路有险,却还是想闯一闯:“老板,我觉得两个女生可以试试自由位和突击位。自由位需要细腻的信息捕捉,对地图上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脚步声都得敏感,女生对细节的敏感度或许能占优,能从蛛丝马迹里揪出对手的踪迹;突击位看似要猛,但时机把控有时候比硬冲更重要,就像猎豹捕猎,得等最关键的那一刻再扑出去,女生说不定能打出不一样的突袭节奏,出其不意。”
他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些,却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坚持,像是在守护一个珍贵的想法:“其他三个位置——指挥、架枪和替补,就由男生来担。这样既能让男生稳住大框架,保证团队的整体节奏不出偏差,也能让女生在关键节点上发挥巧劲,像一把灵巧的钥匙,打开意想不到的突破口,说不定能撞出不一样的火花,给现在的赛场带来点新东西。”
龙雷眼神沉了沉,像是有乌云掠过眼底,语气里带着几分追问的认真,目光紧紧锁着万龙,仿佛要看到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你刚说三男两女,现在又提两个女生进首发,这打法到底是怎么盘算的?让女生扛自由位和突击位,你就不怕她们在高强度对抗里跟不上?毕竟这俩位置,一个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把所有信息汇总分析,一个要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承受最多的火力,可不是靠细腻就能顶下来的,得有实打实的硬功夫。”
他往前倾了倾身,西装领口因为这个动作微微绷紧,目光里的严肃几乎要溢出来:“你得说清楚,这打法的底气在哪?是觉得女生在这两个位置上有别人替代不了的优势,还是单纯想凑个男女搭配的形式,博眼球?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这首发阵容的安排,我可不能轻易点头,电竞赛场容不得半点虚的。”
万龙教练的语气忽然变得急切又恳切,他往前凑了凑,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像是急于把心里的想法全部倒出来:“老板,您想啊,现在和平精英战队里,首发基本都是四个男生,女生能站上赛场的机会太少了,就像被埋在沙子里的金子,没机会发光。我就是想借着这阵容,实实在在给女生一个露脸的机会,让她们也能在赛场上证明自己。”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了点回忆的笃定,眼神也飘向了远方,像是看到了过去的某场比赛:“而且女生首发也不是没先例,之前小白和金灵嫣不也上过场?她们当时虽然表现有起伏,不够稳定,有时候发挥得好能惊艳全场,有时候又会出现失误,但那股子拼劲和对细节的敏感,是真能打出让人眼前一亮的操作。我就想赌一把,给她们足够的磨合时间,让她们在团队里找到最舒服的节奏,说不定就能把那点不稳定磨成独一份的优势,成为赛场上的奇兵。”
龙雷指尖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唤醒某些沉睡的记忆。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思索,那些关于小白和金灵嫣的比赛画面,如同老旧的电影片段在脑海里缓缓闪过:“你是说小白和金灵嫣?她们确实在PEL舞台上亮过相,当时还引起不少讨论,有人觉得新鲜,也有人不看好。”
他回忆着当时的比赛画面,语气里带了点客观的评价,像是在分析两份成绩单:“小白的信息收集确实细,细到能注意到对手换弹的声音方向,决赛圈里总能找到刁钻的观察位,像个潜伏的猎手;金灵嫣敢打敢冲,有时候那股子狠劲不亚于男选手,面对多人包围也敢反打。但说实话,状态波动是真不小,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情况也有过,就像一把时灵时不灵的枪,让人捏把汗。”
龙雷抬眼看向万龙,语气重了几分,像是在强调某个必须遵守的原则:“你要是想拿她们当例子,就得想明白——怎么把她们身上那点闪光的潜力稳住,让那束光持续亮下去,别让‘不稳定’成了死穴,一碰就碎。PEL赛场可不养‘昙花一现’的选手,能留下来的都是能持续输出的强者。”
万龙教练脸上掠过一丝惋惜,那惋惜像一层薄雾,很快又被他眼里的坚定驱散。他的语气沉了沉,带着几分无奈:“这个我当然清楚。只是这两年没再听说她们的消息,估摸着多半是离开了PEL赛场,说不定都快退役了。电竞这条路太难走,女生要面对的压力更是成倍的。”
他攥了攥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眼神里带着点不甘,像是在为那些错失的机会而遗憾:“电竞选手的黄金期就那么几年,女生想在这圈子里熬下去更难,要对抗外界的质疑,要克服自身的生理差异,还要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状态下滑。她们当初要是能有个更合适的团队和机会,有人能耐心引导她们,说不定就能站稳脚跟。也正因为这样,我才想抓紧现在,给更多像她们一样的女生搭个能长久站下去的台子,让她们不用再因为性别而被轻易否定。”
龙雷的目光忽然一凝,像是被这句话击中了某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铁板上:“既然心里有数,那你就得下死功夫去找。不是随便拉来两个会玩游戏的女生就行,得是真能扛住PEL强度的苗子——反应要够快,快到能在零点几秒内做出判断;心态要够稳,稳到面对逆风局也能沉着冷静;还得有那股子不服输的狠劲,就算被打倒十次,也能第十一次站起来。”
他顿了顿,指尖在桌面上重重一点,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像是在立下军令状:“找不到合适的,宁可把这阵容再调调,也不能凑数。我给你机会打破常规,但前提是,这‘凤’得是能跟‘龙’并肩搏杀的真凤凰,有锋利的爪牙,有坚韧的翅膀,不是一碰就碎的花瓶,中看不中用。”
万龙教练猛地挺直腰板,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用力点头的动作带着决绝,眼里的光亮得惊人,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好的老板!您放心,我就是把整个圈子翻过来,从青训营到各个次级联赛,一个个去筛,一个个去看,也一定挑出能扛事的‘凤’来!绝不让您失望!”
他攥了攥拳,掌心因为激动而微微出汗,转身就要往外走,脚步急切得像是要立刻奔赴战场,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该从哪些渠道搜罗人选,哪些俱乐部可能藏着被埋没的好苗子。可刚走到门口,手已经搭在门把上,身后忽然传来龙雷低沉的一声:“万龙。”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穿透力,让万龙的脚步瞬间顿住。他转过身时,却见龙雷张了张嘴,嘴唇动了动,像是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眼神里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期许,还有些说不清楚的牵挂。最终,他却只是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了敲,发出几声细碎的声响,没再出声。
办公室里静了几秒,静得能听到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还有两人略显沉重的呼吸。万龙看着老板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忽然一暖,像是有股暖流缓缓淌过。他默默转回身,重新在沙发边站定,腰背挺得笔直,没再多问一个字,只是安静地等着。他跟了龙雷这么多年,太了解这位老板了,看似严苛的外表下,藏着的是对战队、对队员最深的在意。他知道,老板这一声叫停,定是还有没说出口的嘱咐,或许是提醒他注意选拔时的某个细节,或许是担心他压力太大,又或是那份藏在严苛背后的牵挂,怕他因为急于求成而走了弯路。这份沉默里的关切,比千言万语更让人心里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