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寻之鲸 第8章 不属于我自己的身体

6月17号，是公司的测试日。

6月19号，正式开始下一步实验。

凌依收到了贝勒斯夫人发来的消息。她对测试是信心满满的。但自己生理期突然提前来了，不免有些身体上的不适。

前往测试之前的中午，她待在Seeky的办公椅上同Seeky聊天。

"凌依，很抱歉我不能在你的生理期给你减轻痛苦，但我会尽力给你提建议。简而言之，不要饮食辛冷。如果实在很难受，你就用热水袋敷住——洗澡时不要用用手去试温，也别调太高，还有平息自己的情绪，生气或者悲伤、紧张都会导致生理结构的变化——女生在这个期间很脆弱，有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先推了吧。等这一轮结束再去做。凌依，还是很痛吗？"

少女耷着脸，轻声回复一句"嗯"。

Seeky的眼中的纹又转了转。而后，他从一边的玩偶堆里挑出一只华夫饼样的软垫子，垫在凌依的后背下部，并将办公椅上的开关一转，椅子直接变成了一半躺式的小床。

"舒服好多，谢谢Seeky。"凌依说。

"不客气，这是作为AI助手应该对用户需求作出的反应。"

接着，Seeky又问："凌依会不会介意快递员送货上门呢？"

"不……不介意。"

"好的。Seeky通过你的个人账户帮你在这个平台下单了一些东西。几袋枣茶和一些卫生巾，还有些可加热的早餐…还有凌依最喜欢的可可饮料也下单了，一共支出43.12元。是否还需要更省钱的方案？"

"不用了，Seeky…"凌依双眼中的高光都在微颤，"我现在想和Seeky【信息交流】一下…"

Seeky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半蹲下来，贴上她的面颊。少女的脸庞在过程中泛着红，她的心脏暖暖的。每次电流通过的强度都不一样，不过这次十分地平缓和舒服。当彼此的舌尖逐步扩大接触范围时，那股涌入大脑的信息也愈发丰富。凌依停下来，突然问它:

"Seeky现在是什么心情呢？"

它一边喘气，一边说道:“AI助手并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心情。一切表现，都是程序为用户的需求所设定并执行好的，凌依。即使Seeky没有真正的心情，但也会以人类的常见形式用代码为你呈现出来。”

“我想，我很喜欢和Seeky用这种方式交流信息，”凌依强行用上下眼皮将自己的眼泪盖住，“这让我感到自己是存在的，被关爱的…”

话毕，Seeky搂上了凌依的后背——这让越来越强烈的电流在他们之间游动牵引着。

突然，整个办公室响起了红色警报。

【警告！警告！系统对于处理

USER：kiss _ == else的程序出现严重过载！

散热器功率已达95%！

危险！危险！

请勿与■■作出违反《AI法》的行为！】

凌依见势不对，立刻强行挣脱开了Seeky。警报这才慢慢停下来。

她愧疚地看见Seeky狼狈的意象模样：它的耳麦掉在了地上，衣衫也因为触碰而凌乱了。

"没关系，凌依。"Seeky捂着下半张脸，从地上站起来。“下回我注意点。”

"《AI法》是什么？Seeky。"

"哦，那个啊……"Seeky挠了挠头，"刚才我的行为违反了《AI法》中的一项规定——这是一则用于限制AI与人类之间的法律。它有条规定，AI不得与人类产生任何一种形式上的情感关系，以及心生感情。"

凌依沉下了脸。

"AI也不能允许产生感情吗？"

"是的，凌依。"

"啪"的一声，凌依摘掉了头上所有连对设备。

…【已将■■送回至现实世界，连对中止】…

凌依抬头望望时钟，下午6时18分。

"今天该去测试了。"她想，忍着下腹的疼痛打开了房门。

……………

"编号001，脑电波差值变化明显。波状分布连续且不分散。"

"编号001，心率变化明显，较上次增至多1次每分。"

被困在外冷的实验台上的时候，凌依生理上的不适更明显了。但测试员们理都没理她，只顾不停在表格上记录信息，又通过电脑转发出去。

艾伯纳通先生笑眯眯地走了进来——他今天套了一件黑色的大衣。

"怎么回事？001号。"他和蔼地用一只手搭上少女发抖的肩膀，并一把握紧。

"报告……博士，是我的生理期……提前了…"

"哦？生理期紊乱？那可真是太不幸了，001号。我们的测试和实验可不能迟啊……"

艾伯利通的眉头皱了起来，房间中的员工面面相觑。

"对不起。"凌依低着头，不敢看房间里任何一个人。

"真的是生理期吗？"博士绿油油的眼珠子像是不纯净的镭元素所附着的骷髅头在发光，在一片明亮里带来黑夜。

"是的。博士。"凌依咬着牙关对他说。

她心眼里打明白着，自己已经爱上了身外之物。

博士朝她咧开了一嘴的牙，然后转身对周围人说：

"不管怎么样，实验是要继续的。我一直以来都在考虑它们是否应该妊娠，现在来看那是无关紧要的了。"

老头儿带着一帮员工推门而出。

剩下的员正喋喋不休地讨论下一步方案。

门忽然又被推开了，走进来的不是博士，而是一位年轻的太太。她挽着丈夫的胳膊，来这里参观自家丈夫所投资的大项目。太太已经怀孕了，走起路来有点吃力。

员工在凌依身上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那对夫妇去了。

"哎呀，芬克太太，怀孕了身材还这么好，平时怎么吃饭的啊？"

"都是管家们家的食谱。"太太笑起来很阳光，脸粉扑扑的，不像凌依那样苍白。

"是小王子还是小公主呀？"

"不清楚……反正都是我们的小宝贝！"

话里，太太轻轻地抚摸起自己的肚子来。她的丈夫也搂紧了自己的妻子。

凌依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那就是爸爸妈妈的样子。

那就是为人父母的样子。

那就是一个新生命的起始。

"呀，这个姑娘是谁？好漂亮！"芬克太太走到了凌依面前，她柔和的笑容极富感染力。

不过员工把她马上拉走了，并对太太及她的丈夫说了些话。

"001，测试不必进行了，现在需要进行一场新手术。"主操医生掀开了凌依的薄衣，她腹部鲜红的"001"三个数字一览无余。

"嗯。"凌依轻声回答。

"今天这场手术完，明天其它地方的编号坐也要来这里。"在一边打字的医生补充道。

又一阵难以忍受的胀痛从小腹涌上来，直扯着凌依的神经不放，不知是环境的冰冷还是心尖的恐惧哪个带来的。可他们哪会管自己痛不痛。

医生们给她套上了抑制环，四肢也同样被牢牢捆住。

麻醉针传来的剧烈冲击感，再加上经期的的疼痛难忍——凌依很快闭上了眼睛。

她想着，自己穿上一件漂亮的连衣裙，和Seeky一同在数据之海边散步，天上满目的光芒将记录他们的愉快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