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吟唱蔷薇之歌 第91章 第 91 章

在卡洛斯痊愈之后，那是第一次，奥斯丁离开了深爱的人。

透过窗户，奥斯丁看着卡洛斯和来访的客人交谈着，那沉着冷静的眼眸，那沾染了红色但依旧美丽的发丝，在宁静的室内显得那样耀眼夺目。

但这样美好的人，这样正直善良的人，正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和伤害啊。

夜晚的依偎本来是甜美的、幸福的，是松软可口的面包，是入口即化的布丁，简直让奥斯丁沉浸在了伊甸的乐园中。

但当卡洛斯每个夜晚都辗转反侧呢？当他为了复仇而坚定了决心，却依旧为不该背负的罪恶感而心悸呢？

必须让这一切尽快结束。奥斯丁深深地看了卡洛斯一眼，拿好手杖，戴上帽子，坐上了奔向治安所的马车。

卡洛斯若有所感地望向了窗外，但那里，除了婆娑的树影与光斑，已经没有了奥斯丁的身影。

“斯考特先生，”坐在卡洛斯对面的男人疑惑地问道，“您怎么了？有什么让您放心不下吗？”

卡洛斯摇摇头：“不，没什么。继续我们的话题吧。”

男人端正了坐姿：“我的荣幸，先生。”

“你该知道，先生，”卡洛斯说，“我提出的要求并不合理。如果你准备反悔，那么，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

“关于这一点，先生，在您让我成为代理人的时候，我就已经向您表达了我的决心和忠诚。”男人笑着说，脸上带着并不符合这张年轻脸庞的沉静，“是您从那些可怕的海盗手中拯救了我。没有您，我不会有回到不列颠的机会，也没有和我可怜的母亲再见的机会。您知道吗，斯考特先生？我的母亲已经购买了前往美国的船票，上帝知道，她是无法一个人在新的国度独自生存的。”

“你的母亲没有责备我，憎恨我吗？”

“不，她一直都在感谢您，并为您的健康和幸福祈祷着。”

卡洛斯沉默了一会儿：“感谢你，先生，也感谢你的母亲。”

“不，您才是我们惟一的恩人，斯考特先生。”男人摇着头说，“我今晚就会离开不列颠。至于这些协议和投资协议，就拜托您了。”

男人将一叠文件放在了桌面上，它们有的是地产协议，有的是租金收取证明，还有许多投资协议。而这些形形色色的文件，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签名——唐纳德·坎贝尔。

卡洛斯接过了文件，在大致翻阅之后，不得不感慨唐纳德的资产远比自己想像中更为丰厚。至少所谓的丝绸厂赔款单，唐纳德并不是没有能力应对。只是在这之后，唐纳德或许就会在社交圈消失了吧。

文件的最后，是一份奇怪的汇款单。

“这张汇款单是……文森特孤儿院？”卡洛斯蹙起眉，“唐纳德在做慈善？不，他可不是这么好心的人。”

“您说得没错，斯考特先生。”男人说，“这并不属于我的工作范畴，但我觉得，我必须把这个带给您。”

唐纳德一直在固定的时间给所谓的文森特孤儿院汇款，奇怪的是，政府档案里可从没有这个孤儿院的任何记录。

正如卡洛斯所说，无利不起早的唐纳德可不会突发善心。在那张看似和蔼的面孔背后，是一张早已经被金钱和权力腐蚀的贪婪脸庞。

但凭借代理人微薄的力量，他无法探查隐藏在唐纳德背后的真相。

“很抱歉，先生，”男人的表情有些愧疚，“是傲慢和自负蒙蔽了我的双眼，它们让我直到今天，都无法为您带来额外的胜利。”

“不，请别这么说，先生。”卡洛斯说，“我必须感谢你，感谢你告诉我这个重要的消息。”

而奥斯丁带给佩斯特的，同样不是什么美妙的讯息。

面对竭力维持着贵族的体面，但整个人都显得憔悴的佩斯特，面对佩斯特厌恶的眼神和可以说是冷嘲热讽的话语，奥斯丁发现，自己的耐心的确远不如想象中好：“佩斯特·坎贝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会在乎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你难道不知道，你可怜的母亲已经不幸去世了吗？亲人的离世，竟然无法引起你任何的触动吗？”

对比衣着洁净，连外套的每一处褶皱都打理得恰到好处的奥斯丁，佩斯特一开始的表情是愤恨的，而在听到这个可笑的消息后，他的神情变得更加厌恶和不屑：“您真是一位伟大的绅士，奥斯丁·霍顿。但愿您不会因为您的口无遮拦在死后进入地狱。是的，恶毒地诅咒一位无辜的女士，无耻地诋毁她的声誉，您真该为您的厚颜无耻感到羞愧。”

奥斯丁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后的警察：“你们没有告诉他吗？”

“该死的恶棍，够了！”佩斯特脸色涨红地说，“如果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羞辱我、激怒我，那么，你成功了。我真为卡梅伦感到不幸，他看中的，竟然是你这么心思恶毒、虚伪丑陋的男人。你在嫉妒什么？你在害怕什么？哦，是的，我明白了，你在害怕你的虚伪被我揭穿，是不是？你害怕我让卡梅伦看到你的真面目，让他发现你的爱简直不值一提，是不是？”

奥斯丁没有回头，依旧看着警察：“那毕竟是他的母亲。”

警察的神色有些尴尬：“公爵先生……您知道的，这么不幸的消息……”他有些犹豫地看着奥斯丁，又去看脸色逐渐变得苍白的佩斯特：“或许，我们该等一等勋爵先生，那毕竟是小坎贝尔先生的父亲，死去的西碧尔夫人的丈夫……”

“住嘴！你们在胡说什么！”佩斯特几乎是跳起来的，他冲到了铁栅栏前，伸出手想要抓住奥斯丁的领子，“什么‘死去’，什么“不幸”。你们以为这就会让我害怕，让我承认莫须有的罪名吗！”

“很可惜，”奥斯丁推开了佩斯特伸出栅栏的手，神色冰冷地说，“所有人都知道，你的母亲死于非命。”

“你们在骗我，那不是真的，那不是真的！该死的奥斯丁·霍顿，闭上你的嘴——！”佩斯特咆哮着，“是你！一定是你！”

“我和你的母亲又有什么纠葛呢？”奥斯丁嘲讽地说，“杀死她的，是你亲爱的父亲——令人尊敬的唐纳德勋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