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吟唱蔷薇之歌 第83章 第 83 章

“该死的奥斯丁！该死的霍顿公爵！该死的流言——！”佩斯特的房间里，羊绒地毯上布满了瓷器碎片和茶水的残渣，随着新的玻璃的加入，整个房间都被愤怒充斥着。

“他竟然这样毫不体面地败坏我的名声！一个没有能力的花花公子？一个只会败坏家族产业的蠢货？您也听到了，是不是？”佩斯特眼睛通红地看向端坐在椅子上的西碧尔，“您也看到了，那些脑子里只有空气和挥霍的家伙们，他们为了附和奥斯丁，竟然都在背地里嘲笑我！”

如果说佩斯特是燃烧的火焰，而西碧尔这边，则是冻结的湖水。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自己儿子做了什么，西碧尔放下手中的茶杯，冷淡地说：“他是公爵，我的孩子。”

“难道身为公爵，他就可以这样肆意侮辱我的人格吗？”佩斯特恼怒地说，“那些该死的谣言，它们说我胆怯又傲慢，虚伪又自私，连奥斯丁的千分之一都比不过！这样将我的尊严随意践踏，您让我怎么忍受？！”

“他是公爵。”西碧尔再次重申。

“这不公平，母亲。”佩斯特呼吸变得多么粗重啊，“无耻的奥斯丁·霍顿有什么权力这样污蔑我？如果我继承了父亲的爵位，那么……”

“冷静一点，佩斯特，”西碧尔说，“如果不是你惹怒了霍顿公爵，他根本不会这么做。而且别忘了，你的父亲只是一个勋爵。”

“难道您要我做一个可耻的逃避者吗？”佩斯特大叫起来，“我受够了！每一次的宴会，那些自以为是的女人，那些愚蠢至极的男人，他们又有什么资格评论我？！”

“佩斯特！”西碧尔提高了语调，“比起愤怒，你更需要注意的，是怎么让霍顿公爵原谅你。”

“原谅——？！”佩斯特的语气简直破了音，他指着自己，“让他？原谅我？！”

“我以为，我已经把你教育得够好的了。”西碧尔说，“但现在看来，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我很高兴您能认识到这一点，尊敬的夫人。”房间的大门被推开了，一脸嘲讽的唐纳德出现在了门口，他看向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不再大声一点呢，我的孩子？这样你就能让整座城堡都听到你的声音，也能让所有仆人都分担你的难堪和失态。”

佩斯特脸色僵住了：“父亲……”

“你在说什么荒唐话，唐纳德勋爵？”西碧尔斜了自己丈夫一眼，“如果说我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难道你就是一个尽职尽责的父亲了吗？在宴会上，你是怎么形容你的儿子，又是怎么形容那个卡梅伦·斯考特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那些可怕的谣言，难道没有您的推波助澜吗？”

“卡梅伦是我重要的合作伙伴，夫人，”唐纳德满脸鄙夷地说，“他可比您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乡野朋友重要多了。每次您邀请那些所谓的夫人来城堡聚会，哪一次不是让她们满载而归，让您囊中羞涩呢？但卡梅伦不一样，他给我们带来了财富。”

西碧尔想要反驳什么，但唐纳德已经没有耐心应付这位已经过了花季的女人：“佩斯特，我的孩子。”

佩斯特下意识地垂下了头。

“虽然你的母亲并不是出生名门，但她有一点的确没有说错。我希望你记住，奥斯丁·霍顿并不是你能得罪的，也不是我们家族能够招惹的。所以，无论是霍顿公爵，还是梅伦·斯考特，离他们远一些，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父亲！”

唐纳德蹙起了眉，声音低沉地说：“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西碧尔也在一旁说：“佩斯特，注意你的言辞！”

面对从奥林匹斯扔下的两座高山，年轻人屈服了。随着手指几乎深深地掐入了掌心，佩斯特勉强撑起了一张愧疚的脸：“是的，我明白了。请放心吧，父亲、母亲，我会注意的。”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要知道在此之前，佩斯特因为俊美的相貌和得体的风姿，一直都是社交圈的宠儿。可以说，但凡有宴会的地方，就有人们对佩斯特的赞美和恭维。现在呢？佩斯特不止要遭受贵族们的风言风语，连那些身份卑贱的仆人，他都感觉对方正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奥斯丁·霍顿。

“上帝哪，亲爱的卡梅伦，听听坎贝尔先生说的话。他竟然说我是一个无耻的恶棍，卑贱的小人，他说我一直在背后诋毁他？上帝哪，卡梅伦，你不是一直说，佩斯特是一位诚实正直的绅士吗？他为什么要这么污蔑我？”

那个时候，卡洛斯看向佩斯特的眼神让年轻人心碎，而奥斯丁诡计得逞的模样，更让佩斯特几乎咬碎了自己的牙齿。

而卡洛斯离开后，奥斯丁那副沾沾自喜的模样，佩斯特更是无法遗忘。

“别指望能胜过我，未来的勋爵大人。光是我和卡梅伦的丝绸工厂，您就该明白，那是您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财富。”

奥斯丁和卡梅伦的丝绸工厂……

奥斯丁的丝绸工厂……

丝绸工厂！

愤怒是灾祸的源头，是一切不幸的起源。那一晚，在昆虫都全部沉睡的深夜，佩斯特无尽的嫉妒和仇恨席卷着滔天的火焰，吞噬了一座隐蔽的工厂。

成匹的锦缎从半空坠落，那些被中国工匠精心编织的夜莺与蔷薇纹样的丝绸，化作了黑色的幽灵，顺着坍塌的穹顶飘向了铅灰色的夜空。廊柱、铜制管道……一座面积算不上小的工厂，竟然在瞬间就被付之一炬。

是晚风助力了火焰的燃烧吗？是丝绸助长了大火的蔓延吗？还是，这是复仇女神的安排呢？

在几乎可以灼伤皮肤的火焰前，被映照得满脸通红的佩斯特畅快地笑了：“真是一场美丽的晚会。哦，真希望尊敬的霍顿公爵能喜欢它。”

那一刻，一张张扭曲的笑脸随着火焰消失了，卡梅伦失望的模样也消失了，佩斯特甚至看到了奥斯丁在灰烬中痛哭流涕的可笑模样。

但佩斯特的得意没有维持哪怕一刻钟。

“上帝哪，这是怎么回事？快来救火——你是什么人？！”随着一声大喝，佩斯特满足的表情破碎了。他几乎是仓皇地转过头，看到了绝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人。

那是几名着装整齐的巡警，正不敢置信地站在佩斯特身后的不远处。

“他还带着火把，他是纵火犯——！”为首的巡警大叫起来。

佩斯特复仇的畅快很快变成了惊恐，在那么多双眼睛的瞪视下，他竟然冒出了冷汗：“不，不是的……”年轻人下意识看向自己手中的火把，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又像是看到了致命的毒药——佩斯特终于把火把扔在了地上。

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把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