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吟唱蔷薇之歌 第62章 第 62 章

见奥斯丁？卡洛斯眼前仿佛浮现了那个年轻人的模样，微笑的脸庞，闪烁着信任光芒的双眼，正满是期待地望着自己。

但卡洛斯摇了摇头：“不，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候。”

星光暗淡了颜色，期待变成了失望，奥斯丁沉默地看着卡洛斯，似乎沐浴在无尽的、悲伤的雨水中。

卡洛斯闭上眼，努力不去想象奥斯丁现在的模样：“他还没有恢复理智，亲爱的舅舅。一个丧失理性的人，一个沉浸在愤怒中的人，他总会犯下冲动的错误。但有些错误……不能再延续了。您知道的，奥斯丁已经订婚了。”

“哦，是的，霍顿公爵的确是个混蛋，”想到奥斯丁一边准备和未来的妻子恩爱，一边却又放不下自己的外甥，罗伊花了多大的力气，才不至于破口大骂啊，“但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的孩子。别忘了，你已经回到了我的身边，哪怕他是公爵，他也不能不顾你绅士的身份，把你当做一个奴隶抓回去。”

“我现在推断不出奥斯丁真正的想法，曾经的他，不会做出这些……荒唐的事情来。”卡洛斯怎么都不明白，奥斯丁为什么要在和特蕾西亚订婚的同时，还大肆地宣扬他对金发男仆的心仪——但愿奥斯丁不是为了破坏自己的声誉，“但我知道，如果奥斯丁知道我接受了您的庇护，他一定会给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罗伊可不在乎奥斯丁，有什么还能比卡洛斯更重要的事呢？“我一开始也同意你继续躲起来，可是，这明明不是你的错，为什么是由你来承担这该死的后果？你拥有的应该是更广阔的世界，卡洛斯，你应该生活在阳光下，而不是这样躲藏在我这个狭小的房子里。”

“您的宅邸足够宽敞，亲爱的舅舅。”卡洛斯说。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罗伊说。

卡洛斯叹了口气：“我只是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让您和他的名誉受到损害。”

事到如今，卡洛斯竟然还顾忌着奥斯丁的名誉，这让罗伊忍不住蹙起了眉。

眼见着罗伊露出了不满的表情，卡洛斯只能继续说：“不止是您，还有我的声誉。一个和订婚贵族不清不楚的男性，舅舅，您认为别人会怎么评价我呢？而且，我们不是做了约定吗，暂时别让唐纳德知道我还活着的消息。”

身为儿子，卡洛斯却直呼自己的父亲为唐纳德，这是多么失礼的事啊，但这却没有引起罗伊任何的反对。

伟大的唐纳德勋爵在自己的儿子死去后，很快迎娶了新的妻子，还迫不及待地带着对方只比卡洛斯小三岁的儿子进入了科林斯特城堡。但这世上，只有可怜的瞎子，才看不出那个叫佩斯特的家伙和唐纳德有多么地相像。

卡洛斯不愿提起唐纳德，当初和唐纳德不欢而散的罗伊当然顺水推舟。虽然罗伊一直以为，卡洛斯不愿提起自己的父亲，是因为他从那个弟弟佩斯特身上，得知唐纳德早已经背叛了他和母亲的事实——圣母在上，一想到无耻的唐纳德，罗伊发现自己的心情更糟了。

是的，在和卡洛斯重逢之后，罗伊曾违背了自己的灵魂和意愿，提出帮卡洛斯联系唐纳德·坎贝尔。在卡洛斯拒绝后，罗伊一边为着某个不能明说的原因庆幸，一边，却又越发地厌恶他曾经的姻亲。

是什么，会让一个孩子在经历了生死的考验后，却对自己的父亲避之不及呢？罗伊简直无法想象。

“我现在遗憾的，是当时为什么没给自己取一个假名。”卡洛斯说，“梅菲斯特庄园的卡洛斯·戴维斯不会引来唐纳德的联想，那么，您身边的卡洛斯呢？这太明显了，亲爱的舅舅。一个早已经死亡的爵位继承人，唐纳德会不会为此对您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呢？”

“那就让他来吧，”罗伊小声说，“如果他能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来，那就真的是太好了。”

罗伊的声音太小了，卡洛斯并没有听清：“您说什么？”

“没什么。”罗伊摇摇头，“我可怜的孩子，难道就没有让你的生活变得顺遂一点的方法吗？”

“时间会改变一切的，我的舅舅。”卡洛斯说，“在奥斯丁尘埃落定之后，或许我就能带着为他的孩子准备的礼物，重新出现在梅菲斯特庄园呢？”

罗伊打量着卡洛斯：“你真的这么想吗？”

卡洛斯沉默了一会儿：“我没有说假话的必要。”

“可霍顿公爵是一个贪婪的人……请原谅我这么评价他，卡洛斯，但是，我的确不觉得他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罗伊叹了口气，“如果他执迷不悟，如果他一直不愿意放手，你准备怎么办？”

卡洛斯多想反驳啊。奥斯丁身为霍顿家族的公爵，他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有着不得不完成的使命，他不会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的人生。

但是……

真的是这样吗？

“爱情是短暂冲动的烟火，罗伊舅舅，没有什么，是时间无法冲淡的。”卡洛斯与其说在劝说他的舅舅，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有多少人在年轻时为了爱情不顾一切，但在许多年后，又有多少人奔向了情人的怀抱呢？法国是为爱疯狂的国家，他们结婚前的忠贞誓言难道是假的吗？但是，您也知道，法国人如果没有几个情人，他们简直无法继续生活……”

卡洛斯无法再说下去。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奥斯丁并不是那样的人。

奥斯丁把誓言当做生命，把约定镌刻进了灵魂——他从来没有违背两人的誓约。真正抛弃了奥斯丁的人，一直都是自己。

罗伊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卡洛斯露出隐忍或者伤心的表情，他很快败下阵来：“没有人能逼迫你做不想做的事，卡洛斯，哪怕是我也不行。那就让我们忘了那个男人吧，或许他很快就会离开牛津呢？”

奥斯丁的确准备要离开了，他不顾舟车劳顿来到牛津，只是以为卡洛斯真的就在这里。而当谎言被揭穿，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呢？那些信誓旦旦的话语，本让奥斯丁冰冷的心重燃了希望，但希望破灭后，无尽的愤怒像是潮水，几乎快要把他淹没。更可笑的是，那些愚蠢的家伙竟然打着为他分忧的名义，为他献上了一个赝品。

没人知道，当奥斯丁看到床上躺着一个昏迷的男人时，他有多么地愤怒。难道他们认为他的爱是可以替代的吗？难道他们认为卡洛斯是可以被轻视，是像一件物品那样可以随意被侮辱的吗？

奥斯丁爱上的从来都不是卡洛斯的外表，他爱的是卡洛斯的灵魂。而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们呢？他们用无耻的下|流的做法，玷|辱了他对卡洛斯的爱！

“把那个该死的本杰明赶走，一个为了龌龊的念头可以牺牲无辜的人的流氓！”奥斯丁的怒火无法消除，对着新任的贴身男仆大吼道，“还有那些赶来应聘的家伙们，全部，都让他们滚出去——！”

“是的，奥斯丁大人。”男仆不敢多说几一句话，这一段时间以来，公爵大人的脾气已经够糟糕的了。有时候，男仆都要怀疑，曾经那个宽容仁慈的公爵，是真的存在，还是自己的幻想呢？

只是……

“那些已经应聘的仆人……”男仆忍着恐惧小心地看着奥斯丁的脸色，“他们也要赶出去吗？哦，请原谅我，奥斯丁大人。您知道的，我只是一个仆人，我无法代替您下命令。”

乌云密布了奥斯丁的脸庞。

男仆拘谨地站在一边，低下头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想到先前那具几乎赤|裸的身体，又想到自己做的事，奥斯丁的怒火变成了黑色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心头。

奥斯丁该明白，投机取巧的人肆意地献上赝品，根本原因，是奥斯丁自己征集着那样的男性。

如果奥斯丁不要放出他对金发男仆心仪的消息，如果他不要对那个叫艾伦的男仆那么感兴趣，一场可笑的闹剧或许就不会上演。虽然上帝知道，奥斯丁想买下艾伦，只是因为他不希望一个和卡洛斯那么相像的人，却只能成为一个不入流的贵族的男仆。

但显然，奥斯丁错了。他该在乎的，是卡洛斯的下落，是卡洛斯的心情，是卡洛斯的未来。奥斯丁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又有什么资格，去干涉别人的选择呢？

“在卡洛斯看来，是不是，我和那些愚蠢肮脏的家伙没有区别呢？”奥斯丁喃喃自语着。

男仆只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所以你看，我做出了这么荒唐的事，他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也没有指责我。”奥斯丁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疲惫，“把招聘重新改回悬赏吧……”

“是的，奥斯丁大人。”

“如果有人能注意到他……也许……”也许什么，奥斯丁没有继续说下去，“还有那些应聘的仆人，询问他们是不是真的愿意离开牛津。如果不愿意，支付他们这几天的工资，如果愿意……”

仆人看了奥斯丁一眼，听着对方继续说：“那就让他们签订合同吧。”

“是的。”

奥斯丁把目光移向了窗外，灿烂的阳光，绿色的树荫，正把一切都装点得明亮：“去收拾行李吧，我要尽快离开这里。”

“是的，奥斯丁大人。”

写着写着又拖沓了，唉，加油啊我自己_(:з」∠)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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