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吟唱蔷薇之歌 第57章 第 57 章

订婚？

奥斯丁和特蕾西亚·菲尔森小姐？

那一刻，卡洛斯是错愕的。乔治·卡文迪什说的话，竟然不是荒谬的、武断的揣测。

卡洛斯下意识地合上报纸，一度希望是自己看错了，又或者是报社的玩笑。但很快，他否定了这个看法，继而打开报纸，一字一句地研读起来。

奥斯丁订婚了，千真万确。

在老公爵夫人因病前往别馆休养后（读到这里时，卡洛斯停顿了片刻），霍顿公爵为庄园找了一位新的女主人。哪怕事出突然，公爵依旧为他心爱的未婚妻准备了一场盛大奢华的订婚宴。无数的美食，无数的鲜花和无数的珍宝，将梅菲斯特庄园装点成了苏丹的城堡。

报纸一一列举了到场的名人绅士，大肆地夸赞了那场订婚宴的华美。它的词句是那么的生动，让卡洛斯眼前都出现了画面。

被众人环绕微笑着的奥斯丁，被特蕾西亚小姐亲密地挽着手的奥斯丁，为对方戴上戒指的眼神温柔的奥斯丁……

卡洛斯明明应该高兴的，这难道不是他期望的事吗？这不正是他盼望的奥斯丁的未来吗？但是……为什么他的心跳动得那么快，他的头脑变得那么昏沉呢？

卡洛斯怔怔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怔怔地看着报纸出神。

本就算不上可口的食物无法再下咽，咖啡的热气也随着时间逐渐飘散。露水通过打开的窗户，濡湿了卡洛斯的衣服和身体。

那是经过了多久的时间呢？在一些匆忙的路人以为端坐在窗口的年轻人是一尊木偶而不是活人的时候，关节都开始酸涩的男人终于动了。

卡洛斯虚脱一样靠在了椅背上，一只手蒙上了自己的眼睛：“上帝哪……”

没人知道他的话语中包含了怎样的感情，哪怕是他自己，或许都无法理解吧。

那一晚，睡神抛弃了卡洛斯。想要见到罗伊的急切的心情消失了，卡洛斯的脑海里闪现的，全都是和奥斯丁相关的画面。

他们曾经说话的模样，他们曾经的相遇，他拒绝奥斯丁时对方的哭泣，以及，奥斯丁订婚的消息……

一夜都被遗忘的窗户拥抱了清晨的阳光，当星星点点的暖意洒落进室内时，卡洛斯看着镜子中疲惫憔悴的自己，默默地摸上了自己的额头：“这真的是……太糟糕了。”

卡洛斯病了。

在经历了漫长的奔波后，迟来的火焰和病毒缠上了他的身体。而由低烧到高烧，根本不需要多少的时间。

“您看起来不太好，先生，”旅店的人说，“需要帮您请一位医生吗？”

卡洛斯拒绝了：“不，让我休息几天就好。”

“威廉医生是一位了不起的医生，”服务人员满脸关切地说，“据说他的特效药能让濒死的人容光焕发，还能让骨折的人立刻恢复健康。像您这样的情况，只需要……”

躺在病床上的卡洛斯看了喋喋不休的人一眼：“我不想重复第二遍，先生。”

哪怕卡洛斯的脸色通红，但他的眼神依旧明亮镇定，语气更是不容置疑。

在卡洛斯感到不悦之前，服务人员只能退出了房间。

室内恢复了平静，过了一会让，才听到了卡洛斯的一声叹息。

头脑昏昏沉沉的，四肢更是酸软无力，但卡洛斯并不想休息。只要一闭上眼，他就会看到那个极力避免再回想的人。

也许，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虚伪……

突如其来的高烧延迟了卡洛斯的计划，当他终于踏出旅店，面对灿烂的阳光时，他的心情远不如一开始预想的明媚。

卡洛斯并不去想究竟是什么影响了自己的心情，他叫上了一辆马车，径直来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栋有着巨大花园的漂亮宅邸，茂盛的栗树树叶，遮蔽了近一半的围墙。一扇意大利风格的大门镶嵌在石柱门廊中，透过上方的窗户，可以看到花园里种满了来自遥远东方的茶花。

这并不是罗伊曾经的宅邸，但感谢卡洛斯这位舅舅的声名远扬吧，在旅店里，卡洛斯很轻易就得到了他新的住址，也知道他名下的医院既接待贵族，也不会对贫民拒之门外。

“汉诺威医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在卡洛斯表现了对罗伊的尊敬后，他身边的人满意地说，“他不会拒绝任何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当然，这并不表示汉诺威先生是一位愚蠢的圣人，他总是能分清谁是真正需要帮助的人，谁是披着羊皮的鬣狗。哦，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一想到那些贵族一边厌恶着我们，一边又不得不和我们踏入同一家医院，万能的主啊，还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吗？”

“去见一见汉诺威先生吧，相信我，年轻人，你会喜欢他的。不过……”

“不过？”

“别得罪他，也别惹恼他，虽然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别说医生，我们也不会放过你。但我还是得提醒你，汉诺威先生厌恶欺骗。至于那些欺骗过医生的家伙，”说话的人吹了声口哨，“上帝知道他们现在还在哪里。”

卡洛斯点点头：“当然，为了上不了台面的私心利用欺骗他人，这样的人并不值得信任，更不值得结交。”

“我很高兴你这么想。”萍水相逢的旅客笑着说。

“请您离开这里，先生。”宅邸外，门房一脸严肃地说。

“很抱歉我没有提前预约，”卡洛斯说，“但是，希望你能帮我转告，这里有一个年轻人急着面见汉诺威先生。”

“有很多人都急着面见主人，”门房说，“但你们从来学不会克制和包容。不要把主人的好心当做理所当然，年轻人，我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人。你们总爱用虚假的话语捏造可怕的假象，仅仅只是为了给我的主人带来麻烦。”

“这其中显然有什么误会。”卡洛斯说，“我并不是为了治病，更不是为了金钱。我敢肯定，我带来的消息只会让汉诺威先生欣喜若狂。”

但门房紧蹙的眉并没有舒展：“什么消息？别和我说是什么有关主人可怜的侄子的消息……哦，该死的家伙，上帝为什么不惩罚你们？玩弄这样一位伟大的绅士究竟让你们获得了什么？滚吧，无耻的流|氓，否则我要叫警察了，去监狱里和你的同类惺惺相惜去吧！”

卡洛斯错愕极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么多年，有很多人在冒充卡洛斯吗？”

“你竟然知道那位先生的名字，”门房露出了嘲讽的表情，“比起一些不合格的家伙，你的充分准备真是值得他们尊敬。”

“我敬佩你的忠心，先生，”卡洛斯心情复杂极了，“但如果，我的消息是真的呢？你能承受隐瞒不报的代价吗？”

“我无法承受主人再一次悲伤的代价，就为了你们那该死的贪婪！”门房怒气冲冲地说，“离开这里，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突然，紧闭的大门打开了，一位管家装扮的男性出现在门口：“希望你没有忘记你应有的体面，先生，大呼小叫可不能为我们的主人增添荣光。”

那是一位两鬓已经带上白霜的中年男子，脸型有点圆润，表情却是最称职的管家一丝不苟的模样。

卡洛斯直直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管家——对于感情内敛的他而言，这是多么难得啊。

“文斯先生。”门房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很抱歉，我只是有些激动……”

“是的，一目了然，不是吗？”管家文斯说，他将目光转向卡洛斯，微微地顿了顿，“……霍华德先生？”

卡洛斯没想到能听到艾伦的名字，他摇了摇头。

管家呆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那么……能请问您的姓名吗，尊敬的先生？”哪怕进行了克制，文斯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有些异样。

卡洛斯看了看周围：“我想，现在并不合适。”

“我明白了，”管家说，他端正了站姿，做出了邀请的动作，眼神却没有离开卡洛斯，“那么，请您进来吧。”

“文斯先生……”满脸通红的门房有些不安地看着两个人。

管家看了门房一眼，在他斥责之前，卡洛斯阻止说：“这是一位称职的仆人，文斯先生。他的勇敢和真诚耀眼极了，我从没看到过这样忠心耿耿的仆人。他理应得到和他的美德相匹配的嘉奖。”

门房松了一口气，但依然有些束手束脚，管家笑着说：“感谢您的认可，先生。”在看到卡洛斯后，管家的神情本来就十分温和，而在卡洛斯说出这样的话后，对方的神情越发地满意，就好像看到子孙获得了皇帝陛下嘉奖的长辈一样。

卡洛斯被领进了会客厅，管家摇了摇铃，几个高级男仆鱼贯而来。舒适的座椅、美味的饮料和点心在顷刻间就准备好了。

管家的态度充满了恭敬，不，用恭敬并不合适，那种隐藏着的激动、关切，简直和墙壁上挂钟的时刻一样鲜明。

“虽然主人在布灵顿俱乐部，但我已经送去了消息，相信他很快就会回来。”管家说。

卡洛斯点点头。

“茶水您喝得惯吗？这是主人喜欢的品种。哦，还有这些点心，希望能获得您的喜爱。”管家特意将其中的一款司康移到了卡洛斯的身前，“尤其是这一款，它的味道或许并不是最美味的，但是，它是最受主人喜爱的。”

卡洛斯明白了文斯的用意，这一刻，他竟然感受到了孩童时代才有过的委屈。有什么压在了卡洛斯的心头，沉滞、臌胀、酸涩，几乎让人呼吸不过来。

眼前是被烤成了花朵形状的司康饼，在许多年前，卡洛斯的母亲曾经制作过。

在不列颠，贵族女性并不需要下厨，那是属于仆人的职责。如果一位淑女为了表现自己的社交才艺而经常出入厨房，她只会成为人们嘲笑和鄙夷的对象。对贵族来说，女性的烹饪和钢琴、绘画的才艺类似，那只是社交时偶尔展示魅力的方式，而不是日常的需求。

但西蒙娜·汉诺威成为了唐纳德的妻子。

远离了曾经亲人的西蒙娜，会借着圣诞节和复活节准备一些带有仪式感的食物，这是家庭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所谓的劳动。每一次，卡洛斯的母亲都是带着笑意烘烤那些蔷薇形状的司康饼——虽然在许多人看来，那只是简单的花朵形状。

“这就是蔷薇，我的孩子。”西蒙娜曾亲吻着卡洛斯的额头，“除了最可爱的你，我还要把它们送给罗伊。看到它们，罗伊就会立刻想起我，也会明白我有多么地思念他。”

卡洛斯拿起了一块司康，但并没有食用，他转向那个竭力克制激动的男人，眼眶也微微地红了：“如果我的母亲还活着，如果她知道心爱的人那么思念她，她一定会很高兴。你说对吗，文斯？”

谢谢qscguklo.姑娘的手榴弹，也再次感谢QL姑娘的地雷，感觉又能战了咩哈哈哈

向着二十万字冲冲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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