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吟唱蔷薇之歌 第44章 第 44 章

当菲利克斯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卡洛斯是多么的震惊啊。门后的他一边屏住了呼吸，一边把耳朵越发地贴紧了门扉。

隔着门板，格蕾丝母子的话听起来有些模糊，但好在，虽然断断续续的，并不影响卡洛斯理解。其中最让卡洛斯担心的，是菲利克斯认定了自己就是奥斯丁的爱人。

“是您告诉我的，亲爱的妈妈，除了那个卡洛斯，不会是其他人。”菲利克斯说，“现在，您反而要阻止我吗？”

在玛格丽特哭着告诉格蕾丝母子，奥斯丁爱上了一个男人时，上帝知道菲利克斯多么想畅快地大笑起来啊。

一个犯了鸡|奸|罪的公爵？上帝哪，您看到了奥斯丁的傲慢和愚蠢，终于降下了惩罚吗？王室厌恶极了同|性|恋，如果他把奥斯丁的秘密公之于众，哦，太精彩了，他简直要迫不及待了！

但格蕾丝冠冕堂皇地安慰了她的女儿后，在第一时间让菲利克斯不要轻举妄动。

“他现在是公爵，我的孩子，对于实权的贵族，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鸡|奸|罪又算得了什么？”

但迫切的**像火焰灼烧着菲利克斯。从小被母亲灌输的他并不输给奥斯丁的念头，一直在耳边萦绕的如果他能继承公爵的职位该多好的话语，这些如同诅咒一般的词句，早已侵蚀了少年原本纯洁的心。

是的，奥斯丁只是运气好而已。如果不是他出生得早，以那个人平庸的能力和古板的做法，怎么可能成为霍顿公爵呢？

菲利克斯从小就灌满了嫉妒的心，已经无法开出白色的花朵。他表面上答应了格蕾丝的要求，却以一副好奇的态度和他的母亲讨论，并成功得到了卡洛斯的名字。

“我们早该发现的，奥斯丁对那个男仆是那么的不同。”格蕾丝说完，忽然注意到了菲利克斯的神色，“你想做什么，我的孩子？你还没有放弃，是不是？”

“这是一个好机会，妈妈，”菲利克斯神色认真地说，“我们不应该放弃。”

和静观其变的格蕾丝不同，性急的菲利克斯想做的事情太多了。

他首先想到的，是用丰厚的金钱收买卡洛斯，好让他实名举报奥斯丁。但随即，他又觉得举报信在公爵的权能面前不值一提——举报主人的仆人会被判死刑，而他的主人，或许只是在社交圈声名狼藉而已。

菲利克斯想要的可不是这样。他希望奥斯丁一蹶不振，他希望奥斯丁英年早逝，他希望，自己能尽快成为爵位的继承人。难以想象，居住在同一屋檐下的血脉相连的兄弟，其中一人竟然这样憎恶着他的兄长。

“你还没有成年，我的孩子，”格蕾丝说，“最起码，要等到你成年之后。”

“我不想等了，妈妈。”菲利克斯有些愤恨地说，“我等了那么久，我还要等多久？难道我的一生要在等待中度过吗？”

卡洛斯一直知道，在生下了菲利克斯后，格蕾丝身上对奥斯丁仅剩的爱意已经灰飞烟灭。是的，她爱着自己的儿子——所有的母亲都是这样，她愿意为菲利克斯付出一切，但母子两人的话，依旧打破了他良知的下限。

他们迫切地、真心地希望奥斯丁尽快死去。

多么可怕啊，这样的毫无人性，简直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菲利克斯把奥斯丁当做了一生的仇人，一辈子的绊脚石，格蕾丝呢？她同样憎恶着奥斯丁：“如果当初那场高烧能让他死去就好了。”

卡洛斯忍着厌恶和恶心继续偷听母子两人的对话。随着他们的对话深入，他的心也逐渐沉入谷底。

菲利克斯已经等不下去了，他几次提到卡洛斯的名字，无论如何，他都希望卡洛斯能成为他扳倒奥斯丁的契机。

格蕾丝一开始并不同意，但是发现了自己的儿子已经深陷执念无法自拔之后，她动摇了：“你准备怎么做，我的孩子？如果你的计划鲁莽又缺乏判断，我是不会同意的。也别说什么收买卡洛斯的话，那个该死的仆人忠心耿耿，如果他知道奥斯丁爱上了自己，说不定他只会愉快地接受，和奥斯丁在背地里偷情。”

“我……”菲利克斯的话被打断了，两个客厅女仆捧着新鲜采摘的花朵，出现在了走廊的另一头。她们很快看到了格蕾丝母子，整理好礼裙的同时，恭顺地站在了墙边。

菲利克斯沉默了一会儿：“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妈妈。”

“我很高兴，你终于注意到这里并不安全。”格蕾丝轻声说。

于是，母子两人接下去的谈话，卡洛斯无法再探听了。他们找了一个密闭房间，并且叫来了自己的贴身仆人，让他们守在了门口。

卡洛斯远远地看了守在门口的两道身影一眼，不再留恋地转身离去。

一切变故来得太快，让卡洛斯有些无所适从。他还没有想好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奥斯丁，菲利克斯的阴谋却又紧随其后。而糟糕的是，几个和他擦身而过的客厅女仆，望向他的眼神也变得古怪起来。

那不是曾经对他容貌的赞美和惊艳，她们不自觉地挑眉，斜着眼睛互相使眼色，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异样的色彩：“下午好，了不起的卡洛斯先生。”

卡洛斯和曾经一样，得体地点头示意，没有回应那些阴阳怪气的话语。但随着那几个女仆的远去，他忍不住蹙起了眉。

有什么已经脱离了掌控。

在卡洛斯步入仆人餐厅，本来热闹的几乎可以说是沸腾的房间，随着他的进入而霎时间归于安静后，他越发明确了这一点。

无数探寻的、好奇的、不怀好意的眼神像蛇一样游过来，它们像是第一次认识卡洛斯，仔细舔舐着他的脸颊，他的身躯，他的皮肤。如果抛弃了素养和礼仪，卡洛斯甚至觉得，他们很乐意现在就剥下他的衣服，一探究竟。

“哦，这不是伟大的卡洛斯先生吗？”有仆人率先开了口，“了不起的卡洛斯先生，敬业的卡洛斯先生，哦，还有，被奥斯丁大人深爱着的卡洛斯先生。”最后一句话，他故意延长了语调。

有几个男仆偷笑起来。

卡洛斯神情不变，他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一些仆人表情有些不自然，找借口离开了，还有些仆人用眼角看着卡洛斯，不屑地转过了头去。

“没什么，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好得就和以前一样。”那个搭话的男仆用夸张的口吻说，“再不会有这么好的日子了，哦，是的，就是这么回事。”

但仆人餐厅的氛围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没有人再说话，但无数视线像鱼一样游动起来，它们不断游荡，围着卡洛斯，又从他身上分散开来。那些意味深长的微笑，那些意有所指的眼神，全都在告诉卡洛斯，事情的发展远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

他们知道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也就在无声胜有声的寂静中，钟板上属于奥斯丁的铃铛，终于发出了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