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 第3章 只可惜，我们只是人

蓝悦熙想去找水洗手时，在不远处看见了一滩血，她愣了一下低声道：“太阳……”那是季辛月送给季枫霖的狗子。她又看向怪物，果然，在怪物的腿上看到了深深的牙印，而它的肚子也有些鼓鼓的。

蓝悦熙道：“阿霖……”她刨开怪物的肚子，看到了还没有完全消化的肉块，蓝悦熙沉默了。绝对不能让季枫霖看到，如果他没看到或许还可以认为狗子活着，还能让他有一个念想。若是看到了……

蓝悦熙很爱干净，甚至可以说是有洁癖的程度，但是这个时候顾不上什么干不干净了，她眉头紧皱，翻出一个盒子，把肉块从怪物肚子里拿出来放在盒子里。手指轻轻一点，盒子就原地消失了，然后又把那摊血藏了起来。

做完这些事情后，她才去洗了手。清洗干净后，她杀怪物时被划伤的手指上那些细碎的伤口也消失了。

蓝悦熙看着自己完好的手自言自语道：“这样的事情，到底是好还是坏。”

另一边，季枫霖将头埋在季辛月身上，身体都还在抖动，蓝悦熙来到他身边蹲下。

蓝悦熙看着季辛月的尸体抿了一下唇，又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季枫霖已经把季辛月脸上的血擦干净了，如果不看身上的抓痕就像睡着了一样。

不过很可惜，她是真的没有呼吸了，她的颈间触目惊心，这也是蓝悦熙能知道那只怪物是她咬的原因。

蓝悦熙道：“我很久都没有见过姐姐了。上一次说再见还是在两年前。”

她也没有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她把手轻放在季枫霖肩上轻声道：“节哀。”

季枫霖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她回来了没有告诉我，本来应该是打算给我一个惊喜的吧？”可是现在变成了惊吓。

“你说她蠢不蠢啊？如果、如果她告诉我就好了。

“如果我能早一点回来就好了，这样她就不会出事了。”

他哑声继续道：“……我没有姐姐了，我再也听不到她叫我了。”

蓝悦熙沉默不语，除了轻轻拍他的背，什么都做不了。不会有人说如果时间能倒流就好了，因为那是违背法则的存在，也是他们永远都无法触及的东西。

良久，季枫霖抬起头来，双眼红红的，白皙的面庞上还留有泪痕。他这才看见蓝悦熙身上的血，立马抓起她的手来回翻看。

季枫霖担忧道：你的手没事吧？！是不是去杀了那些东西！怎么这么冲动！”

蓝悦熙摇了摇头，慢吞吞道：“那东西伤不了我。”

季枫霖闻言一把将她拉到怀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怪我，我不应该……”他还没说完就被蓝悦熙打断了。

蓝悦熙道：“为什么要道歉？不是你的错，是带走他们生命的东西不好。不是你告诉我的么？

“阿霖，我帮你报仇了。”

说到最后，蓝悦熙的眸子黯淡下去：“对于这种事情，我们从来……

“都无能为力啊。”这句话很轻，轻到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微风带来的从来都不是滚烫炽热的生命，而是眷恋世间的无数亡灵。

“我知道，只是……”后来的话他没再说了。现在根本就不是哭的时候，外面的情况他们根本就不清楚，蓝悦熙再厉害也不能任性。

等季枫霖冷静下来后，他把季辛月抱上车，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一件事，他家里不只是有人，还有他的宠物！到现在甚至没发现它的身影。

果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季枫霖惊慌道：“太阳！太阳呢？它到底还……”还什么？人都不在了，一条狗又怎么能活着呢？剩下的话他说不出来了。可他还是想再找找，万一呢，是吧？

蓝悦熙道：“看过了，没发现，也许出去找你了。”

“我担心它被吃干抹净……不行，我要去找回太阳！”那是姐姐留给他最后的念想了。

蓝悦熙没拦他，只是轻声道：“至少，你还在。”

季枫霖脚步一顿，他知道蓝悦熙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怪自己出门错过了姐姐回家，也怪自己没能早点回来。

可恰恰相反，他没回来反倒是件好事，至少他还活着。

季辛月不是什么弱女子，她也有学过武术，而且有那么多人在，都还是被杀死了，多他一个也改变不了什么，反倒会把自己搭进去。

最后季枫霖还是打消了找太阳的念头，叹声道：“太阳这么乖，能等到我把它找回来的对吧？先……安葬姐姐吧。”转而他攥紧拳头厉声道：“杂种！老子一定会亲手撕了你们！！给老子等着！”

杀他姐姐的东西已经被蓝悦熙杀了，这话也许是对其他潜在的鬼说，也许是在安慰自己。但是，到底对谁说的，真的还重要么？

蓝悦熙道：“嗯。”

不知道是有意无意，那些怪物的出现并没有对其他人造成很大的影响，甚至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死人了，还和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毫无发觉。

蓝悦熙来到一栋别墅前，输了密码就走了进去，才刚走一步，就头一个人飞扑到了她的怀里。

那个人呜咽道：“姐姐吓死我了呜呜呜呜呜，它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都还没有准备好呜呜呜呜呜。”

扑过来的是蓝悦熙的表妹宋黎雪。关于麴葑市沦陷的事她也听说过，特别是蓝悦熙到之前还提前给她发信息让她躲好，她更害怕了，根本就没办法做到和别人一样淡定。

蓝悦熙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慰，帮她装好东西带上车。

宋黎雪被摸了头就不哭了，开心道：“嘿嘿，姐姐最好啦！”对于这个姐姐，她从来都是很喜欢的，就算蓝悦熙对自己算不上热情，可在她身边就是很有安全感啊！

虽然她感觉这俩人的氛围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但还是忍不住叽叽喳喳，直到她上了车，看见一位浑身是伤的大美女后沉默了。

回去的路上，宋黎雪的身体忍不住发抖，总感觉凉飕飕的，而且季枫霖的表情看起来想杀人，她想问什么也不敢开口。就这么安静的坐了几个小时的车才到家。

一下车季枫霖就抱着季辛月和蓝悦熙一起找了地方把姐姐埋了。就剩个宋黎雪。

宋黎雪安抚了一下自己，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那个大姐姐是受伤了所以才一直睡着么？妈呀，我要是多说一句吵到她岂不是会被季哥骂死啊！吓死人了吓死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人了……

“坐在姐姐旁边怎么感觉更冷了，还是第一次感觉她凶凶的，还是不麻烦她了……我自己去找房间吧。”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蓝悦熙一直都没有什么表情，除了笑以外很难在她脸上看到什么表情，当然她也很少笑就是了。在宋黎雪的印象中，蓝悦熙就从来没对她笑过，虽说态度算不上冰冷，但总的来说，不会和今天一样。至于季枫霖，她摇了摇头，本来就凶的要死，现在更是吓人。算了算了，之后再问吧。

季辛月的死是大家都没有料想到的，所以埋的也很粗略。把她埋好后，季枫霖在那里守了很久，蓝悦熙没有打扰他，默默离开了。

她来到一片空地，挖了一个坑把装有太阳肉块的盒子埋进去。这时候一片花瓣飞到她面前。

花瓣居然开口说话了！

花瓣唤了一声：“悦儿……”

花瓣传出来的声音极其柔美动听，其中还带着些低沉，似少年又似成人。

蓝悦熙道：“阿霖没有姐姐了。这是以前姐姐走之前送给他的，现在也没有了。”

花瓣道：“悦儿打算一直瞒着阿霖么？”

蓝悦熙回道：“也许他自己会发现。”

“这孩子聪慧，恐怕能隐瞒的时日不久，待他自己想通吧。”

蓝悦熙双唇轻轻咬住花瓣，起身去洗了手，再将花瓣拿出来捧在手心里。

花瓣道：“本想悦儿会吃了它。”

“可以么。”

“可以。

“别说是这花瓣，就算是我的本体，只要你想，都可以吃。”

蓝悦熙用手指轻轻蹭了蹭花瓣温声道：“舍不得。”

蓝悦熙进了屋，上楼进了一间陈设十分华丽但布置又十分淡雅的房间，她坐到摆着一盆蔷薇花的桌子前。月光从窗户外探进来，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冷光。

蓝悦熙趴在桌子上，把自己的脸埋在手里，闷闷道：“鸶琰，为什么……人们总是守护不了自己在意的人。

“好像无论自己多强，终究敌不过命运的审判。

“可是她们，又做错了什么？我有些担心他会变得不像自己了。”

蔷薇花温声道：“这孩子……相信他不会的，让他自己缓缓会没事的，悦儿不要想太多好么？

“强大啊……其实不只是人类，这世间又有谁能够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无论是人是鬼是神是魔是仙是妖，只不过是强者稍显快活些罢了。

“这天下人都说，为主权者得天下，可是啊，该失去的，护不住就是护不住。怎会有人做错了事呢，只不过是我们玩不过命运罢了。

“往事不宜再提，悦儿可有伤？”

蓝悦熙回道：“我不会出事的，外面没有这么乱。但愿如此。”她抬手轻触了一下花瓣，缓缓道：“我现在……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情绪了。我不知道对于这些事情自己是什么感觉。”

蔷薇花耐心道：“不必在意这些，悦儿只管做好自己就好。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是你造成的，即使提前知道一些事情，在命运的安排下，我们也同样无法改变结局。”

叩叩叩。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蓝悦熙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关门，所以她一看过去就看到了一脸憔悴的季枫霖。

季枫霖进来后看见那盆蔷薇花的时候愣了一下问道：“这间屋子是他的？”虽然他不是第一次间蓝悦熙的花，但是看到这种形态的他，还是有点不习惯呢。

蓝悦熙回道：“嗯。”

蔷薇花对着季枫霖道：“好久不见。”

以前蓝悦熙去上学还会带着蔷薇花，后来她不怎么去学校，也就不带它一起了。

季枫霖道：“嗯……”

蓝悦熙道：“你……”

季枫霖摆摆手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影响到你的！我们还要一起探索这个世界，解开他们设下迷。

“别为我感到难过，这些事情都不应该是你需要去想的！”

蓝悦熙倒是没想到他会现在就来说这个，目光呆滞了一瞬才道：“很好啊。那……枫霖同学，我们一起活到最后。”

季枫霖勾上她的小指：“一言为定！”

说不难过是假的，他知道那件事对蓝悦熙的影响有多大，他一点都不希望她看见自己也无法振作起来的样子。而且现在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只是刚刚开始就被打击到，那么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恐怕更会让人难以接受。

他希望蓝悦熙能够走出来，在未来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不要为他们任何一个人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