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 第11章 新生不问前事

蓝悦熙盯着殷傀的眼睛看了好久，似要透过这双眼睛看穿这个人，问道：“你为什么不找回原来的记忆？”

殷傀茫然了一阵，道：“咦？你看出来了？”

而后由衷道：“那真的是很厉害了，一般不会有人在意某个人什么样，又或者有没有记忆什么的。”

“嗯。”看不出来，只能看出一小点他的事，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她会看不穿一个人。

殷傀坐到她身边，认真回道：“我不想，也没必要吧。”

他温和的笑了笑，继续道：“其实有没有以前的记忆都无所谓了，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相传几百年前有一位贵人，他生来就注定不平凡，所有人都觉得他日后必成大器，可保国家安乐。

世人告诉他，他一定是最强的，这天下不会有他的对手。人们总给他灌输这样的观念，时间长了他也觉得自己应该是这样的人。他没有因为这些话语而认定自己注定会这样的人，反倒更加努力的做好功课，练好功夫，想要做得更好，只有这样才会是那样的人。

可命运就是爱戏弄人，尽管他再怎么努力怎么拼命都没有用，一开始确实是很耀眼的存在，随着年龄的增长遇到的人越来越多，比他优秀的人更是多，越来越多的人取代了他，从此世人不再记得曾有过这样的一个人。

实际上他就只是一个资质比常人要高的人，仅此而已。

并非一切非他不可，他只是这万千星辰中的其中一颗。这也没有什么，可他偏偏被开始的预言冲昏了头脑，认为自己一定是那样的。

他忘了在危机的年代里，不拼了命是活不下去的，也忘了那些人也在努力。

执念与**会使人失去理智，他在修炼的过程中迷失了自己。他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是为了保卫家国，开始沦为杀戮机器，把那些曾经夸赞过他的人全杀了，最终落了个惨死的下场。

殷傀道：“他的一生虽然不会有多耀眼夺目，可他本身就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如果他一开始就没有根据别人的猜测来认定自己，而是珍惜自己现在所拥有的，就不会误入歧途。”

蓝悦熙道：“我知道了。”

不甘平庸没有错，错的是认清现实后他极端的做法。

作为鬼之身的他失去了这些记忆，对他来说会是新的开始，新的结局。

殷傀撑着下巴道：“从我苏醒开始，脑子就是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存在这世上。游荡了好几年结识了一些鬼才知道自己不是人类，我是拥有法力的，并且比一般鬼要强。

“因为好奇他们身世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不是我该待的地方，而留在人间的鬼你也是知道的。

“我可能就是其中之一，但我并没有什么心愿未了，也不知道任何人，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诞生，很蠢对吧？”

蓝悦熙直白道：“拥有高强法力的蠢货没被人惦记，只能是有人照着了。”

她也毫不避讳，直接就默许他是蠢货，言外之意也很明显，殷傀可不是鬼那么简单。

殷傀笑了笑，目光转向她，眼睛亮晶晶的，饶有兴趣道：“也许吧？有人告诉我，既然我不被束缚那就可以多闯闯，兴许可以找回丢失的记忆，那样就可以离开了。

“我一点也不想去想这些，我既然是自由的，不被束缚的，那就说明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曾经到底有什么都已经与我无关了，那就从头来过吧。

“这些年来我游历世界各地，人鬼神大大小小的事情也知道一些，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挺充实的。”

无论对于鬼还是对于人来说，他都是最特殊的存在，鬼本就不能在人间逗留太久，所以这些年他几乎都是自己一个人。

直到十年前他遇到了尹姻裕。

她本来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只是黑暗的房间里零零散散的碎块，灵魂被困在了那里。是殷傀看见她的样子莫名感觉熟悉，也挺心疼她的遭遇，就把她缝合起来，以自己傀儡的名义赋予了她新的生命。

蓝悦熙道：“你还赋予了她自我精神意识。”

“嗯，我帮她报了仇，带她离开了那个地方。”

殷傀眼里是说不出的情感，神情很复杂。

“成为我的傀儡她就自由了，但那个时候我并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

“我总感觉与她有相似之处，可我这样无拘无束，而她却留在悔恨中，我就想，这样可不行啊！她不应该被过去所困扰的。身为他的主人，那就应该让她开开心心的。”

所以殷傀很宠她，才有了蓝悦熙现在看到的样子。唯一改变不了的，就是厌恶人类的心。

殷傀道：“我理解你的行为，你并非是冷血，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罢了。

“其实自己的人生就很糟糕了，何必去感慨别人的人生呢？

“所以我才不想干涉这世间的因果，我并不知道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还是希望看到你开心，是发自内心的。

“怎么说呢，我还是觉得曾经的你，不是现在这样的。至少不会一整天发呆。”

殷傀发现蓝悦熙一直盯着自己，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扯远了些。”

“没事。”

殷傀走之前说了一句：“其实你今晚看到的姻裕，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本来的样子，以殷傀的法力，确实不可能补不全一具身体，那就可能是……

蓝悦熙洗漱完就躺在了床上，柔软顺滑的长发和白色轻衣散在床上，铺成一朵黑蓝白相间的三色花，朴素却又不失美艳。

窗帘被她紧紧拉上，关了灯就只剩下一片黑暗里，听了这些话的她内心五味杂陈。

人人都在畏惧死亡，那不会死的，还是人类么。

其实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突然，蓝悦熙脑海中传来一句话：“又听废话，你可是恶人啊。”

次日清晨，蓝悦熙又被惊醒了，她伸手挡在脸上，呼吸都有些沉重，她看了一下房门的位置，光着脚下床开了门，捉到了鬼鬼祟祟的小孩。

蓝悦熙面无表情道：“我当是谁呢，但我的门上只缺宝石。”

“我……我……那个……”尹姻裕磕磕巴巴的的想解释，但是蓝悦熙没给她这个机会。

片刻后，蓝悦熙抱着手臂翘着腿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这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孩。

小孩竖起三根手指：“姐姐！我没有……”还没说完就被蓝悦熙打断了，她道：“嗯，你没有偷窥。”

“我只是……”

“只是来叫我起床。”蓝悦熙展颜一笑，道：“对吧？现在几点。”

尹姻裕挺起的胸一下子缩了回去，垂下脑袋，弱弱道：“五、五点……”什么嘛，蓝悦熙根本就不给自己狡辩哦不，解释的机会。她怎么这么能说？

蓝悦熙瞥了她一眼，淡淡开口道：“嗯，不错。鬼不用睡觉，起的就是早。”

被拆穿的尹姻裕瞬间红温，双手死死攥紧裙摆不放，根本不敢抬头看她。

她恐怕又要以为蓝悦熙不开心了，实际上她根本就不会生气，是真正的不会生气，她所拥有的感情和情绪太少了，这样的人往往被称为异类，只是生来有家世有美貌才不至于被人厌恶欺负。

其实她刚上高中的时候，也有被人看不起过，接触的人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因为她低调，再加上蓝家小公主根本没有透露过名字，看着有点像也不能代表什么，自然也避免不了。

不过她本人也不在意这些东西，那欺负她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还有季枫霖和余西柚在，她也就没怎么受到排挤，而且，她看到好看的还喜欢撩，所以……带头欺负为难她的那个女生，现在喜欢她，没错，就是那种喜欢。

蓝悦熙看着她半天不出去，挑了挑眉，道：“你要看我也不介意。”她说着就要起身准备脱裙子，尹姻裕是真的看到她撩了裙子的，红着脸飞一般的冲了出去，快得只能看到残影。

尹姻裕道：“你换你换你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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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繁华的街道上现在乱的一批，那些建筑不能说是塌了，也不能说是没了，让人意外的是和平常几乎差不多，却又不是完全一样 。

尹姻裕一会这里看看，一会那里看看，还好奇的用手去碰了那些建筑，道：“咦？感觉这些房子有点老式哎，但又毫无违和感，我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在外游荡的鬼怪们自然也看到了她们，只是不敢靠近，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有的在尸体堆里面挑挑拣拣，有的正在啃着现成的尸体，有的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你看吧，人类都跑了，那些尸体都好恶心，那些玩意到底是怎么下得了口的？

“妈呀，低级的东西真的是长的丑口味还那么重……

“妈呀！那都生蛆了！！！”

尹姻裕看着实在是太恶心了，掌上托着一道白光球就打了出去，那几只吃人尸体的鬼瞬间被炸得血肉飞溅。她把蓝悦熙护在身后道：“真的是脏了眼睛！姐姐你别看！”

有一些恶灵听到了冲她呲牙，被她瞪了回去，想到了她刚才做的事又安分了。

人类应该是躲在家里面的，又或者尝试跑到麴葑市外围。蓝悦熙缓缓道：“间中为日，间不容发。”

尹姻裕抬头看了看她：“比较低级的鬼确实怕这种东西，不敢擅闯，这倒是一个保命的方法，你还懂这些？”

“不多。”

这就激起尹姻裕的好奇心的心了，问道：“名门世家也会信这些鬼神论么？理论上来说有所了解也是稀奇的吧？”她知道这些还是殷傀告诉她的，当然，有殷傀在，她也根本不用东西这些。

蓝悦熙道：“我不入那个圈子，你没发现这么多年来只露出一条有关我的信息么。”

尹姻裕一想还真是，这不就是一开始没认出她的原因么？

从报纸上也只看到了蓝悦熙的半张脸，而且还和自己现在所看到的脸有些不太一样，就算是在学校也不是这样的一张脸，只是看着有点像 。

她在心里想：该不会…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假的吧？她仰头看蓝悦熙一眼，这张具有神性的脸，一般人真的长不成这个样子，任谁都不会觉得她只是一个凡人。

蓝悦熙白了她一眼，大有一副：你觉得我是一般人么，一届凡夫俗子也配与我相提并论的姿态。

这就很瞧不起人了，虽然说尹姻裕自己不喜欢人类，但这种不可一世的，看谁都跟看狗一样的眼神，怎么都让人感觉不舒服。

蓝悦熙皱了皱眉，道：“这里好脏，它们清理后再来。”

尹姻裕懵了一下，道：“啊？好。”

总的来说，她突然觉得蓝悦熙也不是那么随和了，这就是传闻中极其不好相处，高高在上的蓝家小公主么？

所以她是真的娇贵啊？在学校里也不是这个样子，同样是有人死，地上也是一片狼藉，她也没这么的……嗯，有点难评。

她真心觉得蓝悦熙难伺候，自家主人恐怕是难追喽。

两人边走边观察，发现许多店铺都是开着的，就是没人在。尹姻裕蹲下来查看一些尸体，蓝悦熙嫌弃的离她远了一些。

很惊奇的发现这些都是鬼的尸体，而且它们都有完好的脸。有完好的脸那就意味着，这些鬼是比较厉害，不，准确的来说，它们是恶灵！

尹姻裕不可思议道：“这样的恶灵居然就这样被杀了？人和鬼的战争都这么激烈了么？这个被钉在墙上的，心脏都被挖掉了。”

蓝悦熙看了一眼，道：“鬼杀的。”

尹姻裕感慨：“这个都被四分五裂了，这个痕迹……

“他身上怎么一点法力流动都没有了？如果是鬼杀的，应该是被吞干净的，尸体渣都不剩的才对，怎么会……”

蓝悦熙盯着某个地方看了好一会，就真的目不转睛，她道：“人和鬼都参与了，大鬼怕是间的厮杀吞噬。

“你有多大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