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进网了。
关玶精心布置的陷阱终于等来踏足的猎物。
爬山虎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人也是命大,关玶心想,两次发生命案他都在附近,在溶解池的时候吊索还是他放下去的,居然两次都躲过一劫。
关玶激动得一下没站稳,爬山虎扶了一把差点滑下去的关玶,嘟哝道:“这金属墙确实滑了点,你也不至于站不稳吧。”好在他没有起疑心,扶了一把关玶后,爬山虎看都没看她,抬脚就往解离室的方向走。
不能让爬山虎发现尸体!
会来解离室的,大概率是黑石和刺玫。
黑石和刺玫会选择探查哪个地方?
毫无疑问,是解离室,关玶已经替他们做了选择。
黑石一定会来解离室。
黑石是一个谨慎的人,他不会因为新手光环就此放过关玶,他一定会来解离室赴这个关玶的邀约。
在黑石的视野里,关玶这个拥有空间系技能的小萌新,不可能被困在禁闭室,如果关玶没有来解离室,那她就是在撒谎,一张装侦查的游走牌。
如果关玶来了,她要么就是空间系侦查牌,要么就是执行者。
如果关玶确实是空间系侦查牌,有空间系技能的加持,他们一定能在解离室探查出更多东西,如果关玶是执行者,黑石也有自信给这个小狼崽一点颜色看看。
最坏的情况,黑石、刺玫牺牲一人,换出去一个执行者,也不亏。
所以黑石一定会来,关玶在试探他,他又何尝不是在试探关玶?
黑石很自信,他自信即便关玶是执行者,他和刺玫也有能力逃脱她的伏杀。很可惜,黑石算错了,这个约定,还有第三位赴约者。
黑石实在低估了关玶作为新人的能力。
既然有两具尸体,一具是NPC,一具是玩家。刺玫、黑石两人应该是一起行动的,那说明有人逃过一劫。如果,爬山虎发现玩家尸体并强制开启会议,那关玶自己不但入殓不了这具玩家尸体,而且逃出去的那位侦查牌极有可能将执行者或她指认出来。
关玶有预感这个解离室杰作就是渡七搞的。
首先,根据她自己的亲身体验,技能不是想用就用,比如关玶的入殓师技能,除了附近产生玩家尸体时会被动触发,她只能半小时主动触发一次。执行牌的技能触发时间应该更长,否则按照这个杀人速度,他们岂不是一轮就把人杀光了。所以这具尸体不太可能是另一位执行者制造的,极有可能就是渡七。
在溶解池的时候,渡七就有强烈的刺杀黑石和刺玫的意愿。关玶离开溶解池时,还特意添了把火告诉渡七,黑石和刺玫会来解离室这个地方。
那么这具尸体应该是渡七制造的,她必须帮渡七隐瞒身份,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她不能让爬山虎发现尸体。
“先别过去,”关玶一把拉住爬山虎,“有变动。”
“怎么了?”爬山虎莫名其妙地问。
“你知道的,我的技能是空间系,这里的空间已经发生改变,不知道是副本还是玩家所为。”
“啊?”爬山虎一头雾水。
“先回密道去。”
两人刚缩回楼梯,把拱门关上,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有人把我们的人杀了!”
“被发现了?不应该啊?这次上面一点情报都没有。”
“什么时候被杀的?”
“就刚刚,很突然。今天早上有一批新入职的工作人来参观解离室,今天下午就发生了惨案。”
“死了几个人?”
“两个,一个是新来的陌生面孔,一个是我们的工作人,其他解离室的工作人都被折断手脚绑在密室里。”
“他们发现密室了???”
脚步声又逐渐走远,关玶和爬山虎缩在楼梯里,大气都不敢出。
“这是……主线剧情?”爬山虎语气激动,他猛一拍关玶的肩膀,“哥们儿,NB!你怎么知道这里会有主线剧情?”
“别高兴,”关玶是真笑不出来,她拉爬山虎躲进楼梯只是想找个借口将爬山虎支走,她好自己去做个人任务,哪成想还能触发NPC剧情?
现在想支走爬山虎也支不走了。关玶权衡利弊,决定暂时放弃这具尸体,让爬山虎替自己试探NPC,她语气忧虑地说:“你没听见吗?死人了,死了个玩家。”
“什么?”爬山虎惊讶,“那我们赶紧出去找尸体啊。”
关玶心中一喜,要的就是这股冲劲。她急忙拉住爬山虎,劝阻道:“不能出去!现在出去死的就是我们俩了。”
“哎呦,你怕什么?”爬山虎只当是小萌新不懂游戏规则,向关玶科普:“非NPC暴走时,NPC不能随便杀玩家的。最多就是把我们抓进会议室质问,强制我们上焦点位。他们甚至不能强迫警长开枪。我相信以黑石的能力,能为我们开脱的。”
“不行,我们上焦点位一定会死。”关玶眉头紧锁,语气中充满深深的忧惧。
“为什么?”爬山虎迷茫地问。
“因为死在解离室的就是黑石和刺玫。”
“吱呀——”
解离室的门打开了。
一个高大的工作人抱着一个瘦小的、裹着黑披风的男人进入解离室。
这个男人瘦瘦小小的,乍一看会让人误以为他还没成年,他的左眼上缠着一条绷带,绷带下是凹陷的眼框,而剩下的那只眼睛,目光如炬,似有熊熊的火焰在眼中燃烧。他的双腿无力地垂在工作人的臂弯,随着工作人的走动频率晃动,像折断的枯枝,在刺骨的寒风中将断未断地摇摆。
他的脸十分清瘦,看起来有些幼态,倘若你注视他,一定会先看到那只眼睛,向一把柳叶刀直直地刺向你,这是一只令人畏惧的眼睛,会让人下意识忽视他那张面容姣好的娃娃脸,而把他想象成套着人皮的骷髅。
这张骷髅皮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不似少年人的清亮:“解离室这边都是我们的人吧?”
“是的,七个。一个已经遇害,另外六个都被折断了手脚。他们说,凶手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那这个人呢?”他扬头点了点躺在解剖台旁的刺玫。
“这个人我们不认识,据说是新来的工作人。他们说,男人通过密室里的密道逃走了,但是被他们咬得浑身是血,目前尚不清楚死在这里的这个女人是否是凶手之一。”
“不要吃人啊。”
“是,我们立即给他们注射了营养剂,现在他们已经缓过来了。”
骷髅皮冷冷地笑了一声:“这批新来的工作人挺有意思。溶解池那边,有人熔断了吊索,目前那边还没发现我们的人员的伤亡。我们怀疑这些新来的工作人在自相残杀。”
“自相残杀?他们不是工厂主的人吗?”
骷髅皮低头沉思,没有答话。
“医生,”旁边一个工作人毕恭毕敬地称呼他:“现在怎么办?”
“这位给我制造惊喜的朋友想必还没跑远,”骷髅皮抬起头,他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动,牵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堪称标准的微笑。那只眼睛里却寻不到半分笑意,幽暗、偏执,仿佛有冰冷的毒液在眼底缓慢凝固。他的视线像潮湿的蛛网黏附在天花板上:“让我好好找找,这位喜欢搞破坏的朋友,你藏在哪里呢?”
狭小的密室里塞了足足七个人,黑石刚爬起来转移到另一角落,又被挤在这个角落的其他人压下去。
“掐死你不满意吗?”工作人咧开嘴,白森森的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他们的牙床明显退化,显得牙齿极长,好似骷髅一般。虽然这群工作人被渡七折断了手脚,看起来仿佛营养不良般瘦弱,牙齿的撕咬力道却出乎意料地有劲,好像饿了十天半月的饿死鬼,黑暗中阴森森的眼睛紧盯黑石这块肥肉。
黑石双拳难敌四手,刚推开一只,另一只又立刻扑上来。这些工作人早上看起来还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藏在防护服下的脸好像饿死鬼化形,势必要将黑石拆吃入腹。
鲜血顺着牙印流出来,活人的血腥味似乎刺激了他们的食欲,他们咬得愈发用力,黑石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尖利的牙齿刺破衣服,浑身上下都是细密的伤口,氧气逐渐耗尽,黑石感到阵阵晕眩,只有细密的疼痛刺激能给予他持续的清醒。
在低氧的、封闭的、黑暗的、潮湿的环境中,黑石感到伤口发痒,一种钻心刺骨的痒意,从伤口处直抵四肢百骸,痒得他头皮发麻,无法思考。
渐渐的,伤口不流血了,开始分泌一种粘稠的浓液,这恶心的液体像胶水一样,将衣服紧紧粘在他的皮肤上。
“蘑菇!蘑菇!”这些人磨着牙齿森森地说。
黑石逐渐力不从心,瘫坐在地,头无力地垂向一边。
“上好的培养基。”意识朦胧中,他又听他们说道。
一个人打开密室的机关,“轰隆”一声,密室的地板忽然向下弹开,黑石和这群人一起重重地摔在一个更加阴暗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