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有恙 第31章 旧相识

“都凑一起干嘛呢？不按固定位置入席么？”一道清亮的女声盖过所有人的声音，仿佛自带力压全场的法力。

苌茗循声望去，虽来人轻纱遮面，眉间一点朱砂却格外惹眼，加之独特的气质翩跹，不正是晚上和掖尘“偷偷”约会的女子么？

苌茗看看莫南，再看看女子，新欢旧爱，一起来了？幸好她苦苦哀求，跟过来了，否则岂不错过了两个情敌？

白胡子仙人向女子作揖：“司命星君，这次来得倒是早。”

司命拂袖坐下：“不敌葛天师。”

葛天师紧挨着司命坐下，其余人纷纷散开，寻找自己的位置。

因师出同宗，掖尘和苌茗的位置在一起，苌茗则紧挨着掖尘身后坐下。

本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原则，苌茗好奇询问：“师傅，那位司命星君，何以轻纱遮面？听声音很年轻，却坐在四大天师的旁边，好厉害啊！”

“司命星君大有来历，岂是你能妄议的？乖乖坐好！”掖尘却未正面回答苌茗的问题。

女人最了解女人，莫南猜出苌茗的心思，免不得说道几句。

“苌茗，司命星君的师傅是元始天尊，自身亦法力高强，又掌管三界命运，无人敢得罪。而她因容貌绝美，生过桃花事端，如今一心绝情绝爱，故以轻纱遮面。”莫南一席话，叫苌茗安分不少。苌茗自知误会了，正襟危坐，偷偷打量众仙家。

苌茗跪坐了足足半炷香的功夫，麻木得双腿僵硬，座位方坐满。大家成群结队，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直到一位面容严肃、容貌端庄的女人被簇拥而来，瑶池瞬间安静下来。

“众仙家，百年一度的蟠桃会今日召开，欢迎大家不远万里前来。”西王母气势如虹，坐在主位，挥挥手，貌美的仙子们手捧托盘出现，为众仙家递上蟠桃。

苌茗看着掖尘案几上的大蟠桃，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南极地处偏远，主食多以江河生物为主，蔬菜、鲜果稀缺，别说蟠桃了，最常见的李子、杏子，她都没尝过。

掖尘利用宽大的袖袍遮掩，将蟠桃传递给苌茗。苌茗悄悄塞入囊中，静观其变。蟠桃会本是交流、欣赏歌舞的聚会，不多时，音乐丝竹声响起，相貌美丽的仙子们舞姿蹁跹，整个瑶池恰如仙境本境。

这乐声初闻新奇，再听只觉无趣。苌茗悄悄打了个哈欠，趁众仙沉浸其中，猫着腰，偷偷离开坐席。

这瑶池仙境，云雾缭绕，苌茗蒙头走了好远，再想寻回头路，完全找不到了。

苌茗企图使用师徒咒，却又一时忘了咒语，索性寻了处小湖泊，靠在岸边的桃花树下休憩。

人间时节，桃花早已凋零，眼前的桃花却开得正盛，微风拂过，桃花瓣落雨般，纷纷扬扬洒下一地粉色。

“咚——咚——”奇怪的声响打搅了苌茗的悠闲时光，她不耐烦起身，循着声源走去。

湖泊尽头的山脚下，一个魁梧的背影正背对着她，一下下凿击桃花树。每凿一下，桃花树上的桃花皆落下一堆，眼瞅着都快秃了。

“你在干嘛！”苌茗忍不住呵斥，可下一秒，对方转过身，苌茗被眼前人的相貌惊住。

若说掖尘是毫无攻击性的朗月清风，眼前人则是极具攻击性的凌厉雕像。五官立体如刀锋，周身透着股邪气，偏生还有一头深红色长发，又平添了几分妖冶。竟分不出是仙是妖。

对方上下打量完苌茗，轻蔑转过身，继续凿地。

“喂！”苌茗被这种无视气到，跑到对方眼前，双手叉腰，“我在跟你说话呢，为什么不理人？”

对方凿完最后一下，随手甩开锄头，双手环抱住树根，整棵桃花树拔地而起，连带苌茗站着的土地皆抖动起来。

“慢着！”苌茗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一把拉扯住桃花树的另一头，“这里是瑶池仙境，你怎的能偷树？不怕西王母知道么？”

男人冷冷一笑：“那麻烦这位仙友告知王母一声，我桓炎居所的院子里恰缺一棵桃花树。今日受邀前来，蟠桃就不吃了，树收下了。”

不等苌茗回答，桓炎稍加用力，夺回桃花树飞走，苌茗被硬生生拽出一段距离，双膝跪地，直呼疼痛。

“师傅……”苌茗委屈坏了，急中生智，背诵出师徒咒，隔空传音给掖尘，“我受伤了。”

端坐在筵席上的掖尘微微一愣，转过头，才发现苌茗早就不见了踪影。

“师妹，我去去就回。”掖尘脚步飞快，来到无人处便念起口诀，飞行至苌茗身边。

待看到一瘸一拐往回走的苌茗，掖尘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你又干嘛了？”掖尘打横抱起苌茗，语气嗔怪。

苌茗嗫嚅：“我遇到一个人在凿桃树根，偷走了一棵树，企图拦截。谁知对方根本不将我放在眼里，还自报家门。”

“哦？是谁？”

“桓炎。”

掖尘顿了下，放缓脚步：“那是你该！天界战神之位空悬许久，一直由火神桓炎征战四方、守护三界和平，连天帝都要礼让三分，行事难免肆意。你倒好，不问对方家门就敢招惹。”

“徒儿初次见蟠桃和桃树，美得不像话，心生怜惜，怎能眼见着人破坏？”

“此处是仙境，万事万物皆有灵气，不似人间，受伤可自愈，你且受着吧。好在今日在场多是旧相识，不至于互相为难，但若有下次，为师立马送你去弱水。”掖尘真真懒得和苌茗计较。

苌茗自知理亏，双手环住掖尘脖颈，头埋在掖尘胸口，不敢说话。

掖尘去的却不是回筵席的路，而是一方曲径通幽的后院，鸟语花香、美不胜收。

“师傅，这又是哪儿啊？”

“这是西王母为众仙准备的居所，蟠桃宴百年一次，一次七天，自是得住些时日的。”掖尘轻车熟路来到一处小苑前，用脚踢开厢房的门，将苌茗放置在床榻上。

“为师先回筵席吧，你就留在这里吃蟠桃吧。”

苌茗一把抓住掖尘的袖子，从怀中取出蟠桃：“师傅，还是你吃吧。我虽贪生，可生来便是仙胎，寿辰较长。而师傅你苦修百年，飞升后的寿辰还得靠修行增添，比我辛苦良多。这蟠桃据说吃一个可多百年寿辰，实在可贵。”

掖尘望着苌茗手中的蟠桃，一颗蟠桃，占据了苌茗小小的手掌，仿佛也触碰到了他的心。

“苌茗，若有朝一日，你待众生，如待师傅这般，便可出师了。”

苌茗一脸疑惑看着掖尘，见后者不接，主动拉住掖尘手腕，将蟠桃塞入掖尘手中：“师傅，收下吧，我就在这里待着，哪儿都不去了。”

“你最好说到做到。”掖尘说完，蹲下来，掀起苌茗裙摆。

“师傅！”苌茗瞬间从头顶红到脖子，下意识按下自己的裙子。

掖尘无奈摇头：“我看你平日里对我讲话，以为你当真不知羞的。那你自己擦吧。”

掖尘放下一个小白瓷瓶，扬长而去。苌茗不知道的是，掖尘出了房间，冷静下来，都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饶是苌茗是他的徒弟，到底男女有别，也不该如此举动。

可是，在掖尘心里，与其说苌茗像徒弟，不如说像傻闺女？

掖尘幽幽叹了口气，稳住心神，回到筵席。

莫南一脸关切：“可是去寻苌茗了？”

“嗯，早知不听你的，不带她来了，真是个惹事精。”掖尘抱怨几句，手心触碰到蟠桃，那股不满瞬间被温暖替代。

莫南意味深长看了眼掖尘，方才掖尘匆匆离席，脸上的焦急，她竟从未见过。再这样下去，这师徒两真的不会出问题么？

苌茗独自坐在床上，掀开裙摆，一点点卷起裤脚，就见一对膝盖通红，表层破了块皮，皱巴巴的，十分丑陋。打开掖尘留下的药膏，涂在患处，清清凉凉，减缓了不少疼痛。

御剑飞行加之精神紧张，使得苌茗很快睡着，再醒来，望向窗外，漆黑一片。餐桌上放置着稀粥小菜，不知掖尘何时送来的。

南极虽人迹罕至，也算人间，平日里皆以凡人的算法计算年岁。初次来天界，苌茗完全未知时辰，只知房间外一片死寂，以至她不敢发出动静。

苌茗本想隔空传音，呼叫一下掖尘，却怕惊扰掖尘休息。

“别跑！”大喝声划破夜空，格外突兀，更突兀的是，到底谁敢在西王母的地盘肆意吵闹？

苌茗一忍再忍，终是没能抵挡好奇心的驱使，端着烛台，推开房门，一瘸一拐往外走去。沿着声源消失处一直走，很快来到一直抵竹林的小径。

隐隐约约的，小径尽头传来谩骂声。

苌茗吹灭烛火，小心翼翼往前走。伤口完全没长好，每动一步，牵扯一下，疼得她小脸扭曲。好容易走到墙角，看到三个背影，苌茗已满头大汗，又弯曲膝盖，猫在树丛后观察。

“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杂zhong！还敢瞪我？”

“哟，这不是天庭五殿下吗？怎么过得还不如我的坐骑？”

“哈哈……”

三个人轮流开口，一个比一个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