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拖鞋都是成双成对的。
宁恋捏了捏眉心,有点讨厌自己优越的视力了。
这曾经是她和枫蓝烟的合租公寓,小户型,分两层。
一楼是客厅、厨房、卫生间一体式,二楼用来睡觉。
占地不过二十平米,乘以二也才四十平米,总层高五米。
后来地皮涨价,这片预计要改造成富人区。房东拿了拆迁费美滋滋过好日子去了。
她和枫蓝烟却不舍得住惯了的房子,辛苦赚到的工资全投进去,把这间和隔壁两间的面积买下来。
因为公寓都是独栋的,价值不菲,出钱的贵客和开发商有协商的余地。
保留原风格,拆除住宅,建造一个一比三复刻的放大版。
也就是她们发达了,才支付得起相关费用。
最后成型的,就是一套一百二十平米的二层别墅。
内里的环境很熟悉。所有功能区,都和她们曾经的小窝一模一样,只是高了些、大了些。
实在空旷多余的地方,就加了一个新房间充当客房。
闹离婚,宁恋搬走了。
枫蓝烟没有走。
常娇鸠占鹊巢,补上了宁恋让出的空位。
胸口闷闷的,不知算不算吃醋,宁恋有种珍爱的玩具被抢走了的不痛快。
但她又不是小孩子。
按枫蓝烟所说,常娇也没有睡过她和枫蓝烟共同的床,就只在客房居住而已。
她反手把门关上,搀着枫蓝烟走到沙发,还是紧绷着脸。
她又想到演出失败那天,枫蓝烟对着前来应援的常娇温和说笑了。
枫蓝烟是很注重维系粉丝的偶像,和常娇同处一个屋檐下,对她态度一定很好。
本来就是。她们才是命定之人,互相散发天生的吸引力。
常娇是为枫蓝烟而存在的新主角,使命就是和她在一起、对她好。
恰好枫蓝烟又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对她好的人,她会加倍报答。
她们的相处,想也知道其乐融融,很少闹矛盾吧。
作为局外人,宁恋除了自己和自己生闷气,颠来倒去地怀疑枫蓝烟的真心,也做不了什么。
常娇出轨的事实,也不能击溃她对常、枫两人天生一对的认知,只能让她对自己的无力更加厌弃。
眼前雾蒙蒙的。
呼吸变得有些困难。
如果不是枫蓝烟就在一旁看着,宁恋已经打电话向心理医生求援了。
她不想再久留,把枫蓝烟放下了就要走。
枫蓝烟却笑着亲了一口她的脸,趴在她耳边贼兮兮地说小话:
“表情酸溜溜的,都说了不要醋了。非给自己脑补出一顶绿帽子吗?那我满足你找刺激的心理哦。在我和‘未婚妻’的爱巢睡我吧。把我伺候舒坦了,我的身和心都是你的。”
*
姜风眠久等等不到侄女,反而看见了群星影娱常总裁的车。
她暗道不妙,招手把车拦下来。
常娇摇下车窗,吊儿郎当地跟她打招呼:
“哟,姑妈,是姜乐叫您来的?她管得真多啊。都说明面上各玩各的了。占有欲那么强,我不接她电话,她直接叫人来搞我了。”
姜风眠不露声色:
“你不喜欢姜乐管你,为什么不和她分手呢?”
“嗨,虽说她也年龄不小了,算半个黄脸婆,但打扮打扮也挺能看,我也还需要她的帮助。一时半会,这地下情人的关系还得保持。”
说到一半,常娇假惺惺地表示,当着姑妈的面,挤兑姜乐是不是不太好。
姜风眠则不以为然地摆手:
“我不掺和你们的私事。你爱怎么挖苦她,她自己收得到消息,你们内部解决。”
“好吧,那姜乐找我什么事?”
“这次是我找你。听说你要和小偶像结婚?把我的侄女置于何地?”
“不是说不参与私事吗?”
“你再嬉皮笑脸,就不是说两句的问题了。涉及姜家的颜面,姜乐绝不能和领过证的女人暧昧不清。我话就放在这里。她敢不要脸,我就敢把她从族谱除下去,族长之位换人坐。”
姜风眠露出明晃晃的不齿之色。
常娇只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在为侄女姜乐出头,万万没想到她心里惦记的是另一个侄女。
枫蓝烟不是个忠贞的女人,按理说丢了就丢了,但她和别人步入婚姻殿堂,宁恋难免痛不欲生。
姜风眠到底心软了,暗中插手,把这段进程往后推迟。
常娇思忖片刻。
姜乐有了权力,才能给她带来助力。她们是一根绳的蚂蚱。
让步对姜乐有好处,那她就毫不犹豫地对姜风眠低头:
“得了,您都亲自发话了。这婚我不会真结。最多摆摆酒席装装样子。请帖发出去,您就当没收到。跟订婚时期没区别,私下该怎样还怎样,就是糊弄一下。”
“别动你不该动的女人。”
姜风眠摩挲着指腹,意味不明地警告。
常娇未必听懂了,却爽快地敲敲方向盘,同意道:
“好,那我回家跟未婚妻说一声,婚事再拖一拖。”
姜风眠这才放她离开。
常娇一踩油门,向车库驶去,怎么也猜不到,十分钟后会在家里看到未婚妻偷吃的画面。
*
“蓝烟,前段时间不是和你说么……”
钥匙开门的同时,常娇的大嗓门也传进室内。她想旧事重提,聊一聊通过假结婚规避舆论危机的话题。
宁恋惊慌失措,去捞毯子。
枫蓝烟却从容镇定,对来人的声音理也不理。
“哎,你们这是在……”
门开了,常娇吃惊地顿住脚步。
窗户亮着灯,她知道枫蓝烟在,却不知道还有另一人也在。
脑袋嗡嗡的。
有很多补救措施可以去做,宁恋却呆愣着,任由枫蓝烟护着自己。
枫蓝烟好像一头护崽子的母狮子,中气十足,冲门口大喊:
“谁准你打扰我和我老婆团圆了?出去!借住就有个借住的样子。先把你那堆花花草草料理好,再考虑踏进我家家门的事。”
“哎?还记仇呢……好吧,我是有点把持不住,惹了一堆情债。”
常娇灰溜溜地退出去,临走前把一张婚礼请帖放在鞋柜上,对宁恋示威。
一切瞬息万变。
以宁恋宕机的大脑,处理不了这么多的信息。
枫蓝烟瞪着眼吼常娇:
“把垃圾带走!”
不死心的常娇这才把请帖撕成两半,随手往地上的垃圾袋里一塞,咂着嘴把袋子拎走了。
倒仿佛她专程来一趟,就是帮枫蓝烟扔垃圾的。
“咔吧……”
门关上了。
客厅恢复平静。
枫蓝烟扭头对宁恋解释:
“我都对你说了,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一开始,她代表着我的死忠粉丝,我不可能给她摆脸色吧。她说没地方住,我好心把客房租给她,没有跟你商量是联系不上你。”
“然后呢?”
宁恋还在出冷汗,缩在她怀里一抖一抖,一张脸青白青白。
“然后……?”
枫蓝烟正要说下去,就见她双眼紧闭,快要晕倒了。
枫蓝烟想对她细说,自己不久就看清了常娇的真面目,——压根不是什么好东西,从头到尾满口谎言;
也因为从没爱过对方,包容不了一点,就热心肠转冷脸相对了。
毕竟有利益把她们绑在一起,表面的和谐还要维持,她也就继续和常娇同住了。
但订婚只是一个名头,她不会当真的,常娇也只把她当作在舆论面前挡刀的工具。
看起来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宁恋出了太多虚汗,显然承受不住听她讲述往事了。
“你别怕呀。没事吧你?我送你去医院?”
她摇晃着宁恋的身体。
宁恋只说:
“不要。我丢不起这个人。把姑姑叫过来就好。”
从没干过坏事的她,心虚、悔恨、后怕……各种负面情绪都涌上来了。
这辈子恐怕是第一次惊吓到这种程度。说是找刺激,那也的确够刺激了。
好在还有个姜风眠给她兜底。
她一步三晃被扶出去时,姜风眠为她披了一件衣服。
*
车上有医药箱。
把拖油瓶送走,姜风眠捏着宁恋的下巴,帮她给红印子擦药。
宁恋吸气。
姜风眠让她疼也忍着。
宁恋皱眉想躲。
动作利落,眨眼间结束了全程,姜风眠反倒自己先一步躲开,避她如蛇蝎,让人看不懂。
“别再犯傻了。被人把脸拧得红彤彤的。”
面对低落消沉的侄女,姜风眠粗暴中也不乏长者的温柔。
没有提及刚才撞见的丑闻。
尽管她很生气,侄女吃了一堑、再吃一堑,总是犯相同的错。
“嗯。总之非常感谢您。要不是您在场,今天我就出了大丑了。”
伤处一片清凉,想去捂脸,手被姑姑挪开,宁恋渐渐找回了心神。
她不该经受不住诱惑。
世俗意义上,她离婚了,不宜再和前妻藕断丝连。
非世俗意义上,她再这样,会激怒不可名状的存在的。
姜风眠拍了拍她的头: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还是得让你吃点教训,好加深印象。”
意外的插曲,以宁恋在祠堂跪了一夜告终。
罚得不重,只象征性罚一晚上。
作出决定的姜风眠来看望她,给带吃的喝的,还送了一张垫膝盖的小毯子。
对翻脸如翻书的姑姑,宁恋愈发难以解读她的一举一动了。
可能,这就是老油条吧。
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恩威并施。就是这么收服人心的。
白天姜乐和姑姑亲自来接,把受罚完毕的她扶起来。
族内的宴会准备好了。
席面流水一般摆上来,就等正主就位,为她接风洗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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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捉贼见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