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风眠是姜家背后的铁血掌权人,从小接受的是优胜劣汰的精英教育。
和同样优秀的姐妹互相争斗,杀出重围,然后她厌倦了勾心斗角,退居二线。
也就是说,亲情、友情、爱情,常人体会过的情感,对她约等于无。
孤狼一样独自游走在无人关注的幕后,她偶尔和人合作,更多是靠自己运筹帷幄,去取得想要的成果。
和现任族长姜乐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对方是狐狸似的精打细算,而姜风眠为人豪爽,行事作风大开大合。
还有就是,姜风眠的道德感是相当高的,和姜乐的灵活底线可谓是两种相反的极端。
——以上,都是一天之前的姜风眠了。
突然出现的侄女,让她在情感、道德方面都遭遇难言的冲击。
她大步流星地赶回泳池,入目就是一片雪白。
瞳孔不由自主放大了,她紧盯着衣衫不整的女孩,死咬牙关,发出咯吱的响声。
姜风眠一直以来对男人没兴趣,觉得一群蠢货,没人配得上她。
可能是耳濡目染,被族里窝囊的男人们留下了刻板印象吧。
她只当自己性冷淡,却没有往同性恋那边思考过,也没有见过雪白的女体。
街上光膀子的,都是不害臊的男人,女人都是裹着得体的衣物的。
所以,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会有感觉。
和同族姐妹那帮刻薄寡恩、笑里藏刀的狠人相比,羊羔一样的侄女,远远构不成对她的威胁,同时又是个美人。
一缕淡薄却切实存在的亲缘关系,让她不可能转头离开。
上前把侄女和另一个女人分开吗?她无处下手,只是想想会触碰到对方那片莹润的肌肤,就烫到了似地往后一跳。
正在接吻的两人被惊动了。
宁恋撩起眼皮,用躺着的视角仰望她。
和那双幽绿的眼眸对视,这下姜风眠不只是烫到了手,连身体都错觉燃烧起来了。
宁恋的性格就是对外清冷疏离;对内,敲开过她心房的人会知道她有多么柔软。
枫蓝烟借着酒劲,疯狂地吻她,撬开她的唇,让她再也无法维持脸上的淡然。
此时此刻,被吻红了脸的女孩,眼波如秋水,横生魅惑。
姜风眠视线定格在她身上,嘴唇紧抿,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鼓足勇气,一把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侄女进她怀里的时候,腿肚子抖了一下。她视力好,清晰地捕捉到了。
“和人鬼混,腿都软了?”
姜风眠不自然地诘问。
宁恋没有说话,只扫了一眼藏回水里不敢露头的小可怜,眼神示意她不要怕、跟上来。
枫蓝烟接收到了暗示,哈巴狗追肉骨头一样,嘚嘚瑟瑟地迈着摇晃的步子奔过来,边走边滴滴答答地甩着水。
被姜姑姑瞪了,她就装出一脸被婆家刁难的苦命小媳妇相,继续找老婆诉委屈。
宁恋摸摸她的头发,牵住她的手,抬眸去望姜风眠,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不带上她,我也不走。
姜风眠只当没瞧见她们拉拉扯扯,拧着眉又说道:
“背后的拉链没拉好,我帮你拉上。”
碰到连体泳衣缀着的蝴蝶结时,她的手抖了抖,竟然产生了逃跑的念头。
白色的蝴蝶结,正好系在束腰的位置,浸了水垂下两条带子,把不盈一握的纤腰衬得更细了。
侄女喜欢女人,她并没有多想什么,总归是符合出了十年的新法律的。
但若要她承认自己也喜欢女人,那万万不可,她脑袋里压根没有这根筋。
她把她的动摇归咎于宁母临死前的托孤。
以她对自己的道德要求,应该是不自觉地代入母亲的身份,给孤苦伶仃的侄女当妈了吧。
自家孩子不会错。
错的都是外面的坏女人。
做好心理建设,姜风眠就理也不理拖油瓶,只半搂着侄女的肩膀往外走。
宁恋挣了挣,但反应不强烈,好像闹别扭的小宠物。姜风眠就把那点轻微的挣扎忽视了。
*
工作人员站在门口,等候她们出来。
老板鞠躬道歉,说会改善服务,以后会在包场的泳池前面竖一块使用中的牌子,还会安排专人看守。
“是前台忙不过来,就没有一一确认,让姜女士走到了不该走的地方。”
老板说。
前台也解释是在会员群里通知,有遗漏,对顾客造成困扰她很抱歉。
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不敢打扰顾客,她也会派服务员去包间门口张贴一条小提示。
姜风眠较真又护短,不耐烦地一点头:
“别对我说,对我侄女说。**被侵害的是她不是我。好在是姑姑和侄女,不然有陌生人闯进去,你们等着被告吧。”
她出手阔气,拥有的权力不容小觑。
老板对她的话是无比重视的,心知她说会让人吃官司,那就是真会让人吃官司。就算现在表示轻轻放过她们,之后想起来不爽,也随时都可以让她们喝一壶大的。
老板不想上法庭,赔钱都不说了,营造的招牌不能这么毁了。
她忙不迭地表示手下人缺乏经验,下次不会了,请姜女士在侄女面前美言几句,不要起诉自己。
转头,老板对宁恋担保:
“我们会吸取教训,增加员工数量,也加强培训。务必一对一妥善应对顾客的需求,让每个人都宾至如归。对宁小姐的补偿,您的专属客服会联系您。一定让您满意。”
宁恋满不满意不知道。
姜风眠满意了。
她们出门时,还听见老板窸窸窣窣地在门口新贴告示。
服务员也在一旁对被吸引来看热闹的顾客说明,是有关包场的规定。
顾客包下的场地,会在不远处被放置引人注意的牌子,让其他顾客一望便知。
以及,今日她们出了差错,全场消费一万以上的老顾客是免单的。
“手脚倒是麻利,补救做得到位。”
姜风眠轻嗤。
她边界感很强,认为这种失误不是什么小事。
令她意外的,是宁恋也附和了,——当然,是略带调侃的附和:
“动作是很快。都是您刁难得好。”
她笑了:
“牙尖嘴利。但也只有嘴巴比较利了。”
“我不那么觉得。但您是长辈,年纪大见得多,说的自然都是对的。”
宁恋风轻云淡,和掌控欲过剩的姑姑明刀暗枪互相阴阳。
枫蓝烟探头探脑地看她们互动,被老婆顺了顺毛,也露出一个小媳妇一样温顺的笑。
侄女嘲笑自己就算了,倚仗人势才没被丢出去的拖油瓶也敢笑?
姜风眠眼角余光瞥到鬼鬼祟祟的枫蓝烟,愉快褪去,严厉重新爬上脸颊。
她不高兴,宁恋就高兴了,低头对前妻说:
“蓝,安分一点。姑姑和我送你回家。”
*
老婆不当回事。
枫蓝烟却不能不在意姜姑姑的嫌弃。
她很想和老婆的亲戚打好关系,最好得到对方的支持,顺顺畅畅地嫁进姜家的豪门。
她坐在车子后排,绞着手指战战兢兢自我声辩:
“姑姑,您别生我的气。我没有打恋恋,我和恋恋是闹着玩儿。”
她不提这个,姜风眠都快忘了,脑子里只记得去而复返,撞见宁恋被她作弄的场景了。
但一无所知的枫蓝烟以为姑姑是因为这件事动怒,讨好地辩解,反倒唤醒了姜风眠的回忆。
姜风眠开着车,佩戴耳机,不接话茬。
其实她要专心操控方向盘,没放音乐,也没放广播。她是很守交通规则的,有些过分地守了。
后视镜映出她那张紧绷的脸。她就是故意让枫蓝烟下不了台,装作没有听见对方的攀谈。
她心想,侄女脸上还有掐出的红印子,这个女人在睁眼说什么瞎话呢?
欺负老婆不算家暴是吧?就算是以姜氏家族的封建思想,也觉得她太封建了,不尊重另一半的人身权益。
替侄女报警倒也不至于。丢不起这个人。
万一女人在警察面前乱说,侄女又傻乎乎顺着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俩蠢货,平白让人看笑话。
这时宁恋慢吞吞地发话了:
“蓝平时不这样。是喝醉了,和我玩游戏。”
姜风眠就又想:
侄女被猪油蒙了心了,脑子容量比那酗酒的蠢女人大得多,但也还是拎不清,让女人带坏了跑偏了。
内部处理就行了,姜家的家规就是为这种情况准备的。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但姜家人不能沉溺在温柔乡。侄女该进祠堂罚跪长点记性。
枫蓝烟畏怯地瞧着姜姑姑,瑟瑟发抖地缩进老婆怀里了。
姜风眠嫌她傻大个压着宁恋了,眉头动了一动。
枫蓝烟没注意到,因为她嘀嘀咕咕地检查着老婆的脸:
“真有印子啊?是我下手拧重了。对不起恋恋,我醉了失去力道,手上没个轻重。帮你擦药水哦。”
“擦什么药?车上没有药水。过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诶,没有嘛?问问姑姑有没有吧?你去问……”
枫蓝烟依然把罪恶感摆在脸上,眼珠子滴溜溜转。
宁恋就摸头哄了两句: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掐得不严重。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少喝点酒,别再把自己喝糊涂了。”
枫蓝烟喜笑颜开。
正掌握着方向盘的女人一阵烦躁,脸色更臭了。
想到侄女被抱在怀里的场景,浑身都很难受,姜风眠空出一只手,忽然很想抽一支烟。
什么规则,什么分不分心,此时她心情不好,全盘丢在脑后了。
但女士薄荷香烟拿出来,叼在嘴上,她想到侄女身子骨脆,吸二手烟不好,没点火就直接掐断了。
折成两半的烟落进车载垃圾桶,那股不悦却没有随之散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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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铁血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