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门镇百怪歌 第59章 试探

——怀风他，恐怕时日不多了。

方才同燕九对视时朱清哲逐渐变得无法自主思考，现在听到的这句话却像是一声惊雷在脑中炸开，让他马上回想起最初梦到宋祈招惊醒时的情形。

心脏突突直跳，甚至有些发疼。

隔了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朱清哲觉得在燕九的注视下自己好像站不太稳，但他确定自己是好好踩在地面上的。

“燕九先生，你说时日不多是什么意思？”

“你也晓得怀风他开始吐血吧？而且不是从今年开始的……”

燕九的语调缓慢而怪异，好像一首用异国语言吟唱起的歌，混着好些和声。

“班双早就提醒过他，他的身体需要更多的灵核，如果没有，也许明天，也许下个月，他就会死……朱先生，你想救他吗？”

视线仿佛被固定住只能同燕九对视，朱清哲默默将背在身后的手用笔尖猛地扎入，疼痛使得他稍微清醒了一点，他晕沉沉地斟酌着这些话里的真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虚浮：

“怎样才能救他？”

“交出来……交出你和周围人的灵核……他是你十分重要的人对么朱先生，你不能为他去死吗？”

慢慢靠近朱清哲，燕九在他耳边道：

“为了沈怀风不死，宋祈招自己去死了，朱先生，你能吗？”

将笔尖扎入得更深些，朱清哲咬牙道：

“你是这样，对宋先生说的吗？或者，以前你们，也是这样对乌朝国的国王说的吗……”

燕九将脸从朱清哲耳边抬起，挑起眉去看他的眼睛，笑道：

“你们果然在查以前的事，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但是，朱先生，你想一想，为何你也能听得懂我讲的话？”

——我从见到你开始，就没有用你们的语言在讲话啊。

你心里放不下执念和**是什么？朱先生？

朱清哲握笔的手慢慢松了力气，他一瞬间想到了那个空荡荡的屋子，燕九朝着他在笑，朱清哲的眼睛无法闭上，他深吸一口气，想到他们之前查的种种，努力稳住声问道：

“……沈先生他们，以前不是山守，对不对？”

“清哲！！”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呼声，朱清哲见到燕九也愣了一下，转眼便不见了身影。他直直地站在那里，视线中渐渐出现沈怀风同班双的身影。然后，变成了近到呼吸可闻的距离。

沈怀风将他搂到了怀里，半天没有做声。朱清哲想叫他的名字，嘴巴动了动，没能顺利地发出声音。

“怀风，让他躺下来休息，暂时不要讲话。”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班双预备去扶朱清哲的手停在半空，沈怀风背朝着他，继续用一种好像没有任何感情的调子道：

“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其实是沈矩的孩子。”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认识我们所有人的父母？

朱清哲陷入昏迷以前，听到的便是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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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眼时，朱清哲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他想起自己的手，伸出来看时发现已经被包扎好。

“以后不要这么做了，你不想画画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朱清哲把手放到额头上闭眼笑了：

“当时没想太多。”

感觉到沈怀风在床边坐下，朱清哲想起之前他向班双提的问题，一时间不晓得该怎么开口。

“是我的错。”

听到这句，朱清哲睁眼。他扶扶眼镜，看到沈怀风有些哀哀地望着自己。这是他头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

“不是你的错。而且，我什么事也没有。”

伸手握住沈怀风的手，朱清哲道。沈怀风低头去看他的手，沉默着。

“我其实早就想到燕九是言驭者，他一直戴着面具，有时看不太真切，但确实是有一双绿色的眼睛的，加上今天和班双确认过沈矩……”

说到这个名字，沈怀风又顿住，朱清哲没有催促，只静静看着他。过了一会，沈怀风道：

“他们还在乌朝国时便认识了。桑人他们的父亲，是沈矩的部下。”

“沈先生，”

坐起身来，朱清哲把沈怀风拉进怀里，抬手轻抚他的背。

“我没事，只是，觉得奇妙。我以前从未想过自己是从哪里来的，甚至从未想过为何别人有父母，我却没有？好像我们几个从来也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只觉得自己就是在云贤山上，同班双燕九一起生活，我们没有来处，仅此而已。”

朱清哲安静地听着，闻着沈怀风身上熟悉的草木香味。

“现在想想，应该是燕九做了手脚罢……”

屋内两个人都沉默起来，不一会儿轻轻的叩门声响起，朱清哲连忙松开沈怀风，道了一声“请进”，便看到班双端着碗走了进来。

“朱先生，好些没有？”

“好多了，多谢班双先生。”

将手中的碗放到台几上，班双望着朱清哲，又看了眼沈怀风，柔声道：

“抱歉，朱先生，我叮嘱过燕九今天不要出现，还是让你受伤了。”

“一点小事，班双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班双看着朱清哲，叹了口气，“你们既然都已经知道，我也没有什么好再隐瞒的。你散步时，怀风同我的谈话，我想朱先生，你也有必要知道。”

他顿了顿，又讲：

“这碗热汤你先喝下，是安神的。等你们休息好，再来我屋里吧，到时，我会把所有的事告诉你二人。”

说完，班双便准备离开，朱清哲忽然开口：

“班双先生，请等一下，”

他侧脸去看沈怀风，说：

“沈先生，我有个别的问题刚好想问班双先生，你，能不能在屋外稍微等一下？”

沈怀风盯着朱清哲的眼睛看了几秒，还是起身离开，为他们关上了房门。班双走到朱清哲床边，又把汤端过去。

“先趁热喝一点，慢慢问不急。”

朱清哲起身接过汤，到桌边坐下，干脆几大口喝完，这才放下碗沉声问：

“燕九说沈先生随时会死，所以他需要灵核续命，班双先生，这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