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思容坐上前往京城的马车,刚离开陈州地界的时候,黎兰已经骑着快马抵达京城。
她第一时间回到相亲王府,很不巧的是,秦元沅正在接见兵部尚书王树学,暂时没空见她。
此时的王树学也是前脚刚到王府,发丝灰白的兵部尚书走进正殿,对秦元沅行礼道:“臣王树学,拜见相王殿下。”
秦元沅上前将他扶起,“大人快请起。”
“谢殿下。”王树学站起身,谦虚道:“不知殿下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秦元沅露出公式化而不失温和的笑容,说道:“我们先坐下说话。”
王树学坐下后,侍女上来给他添了杯热茶。
秦元沅也在正中间的位置坐下,开口道:“本宫今日请王大人前来,是有些公事要谈,不知王大人,对如今琨柔屡屡进犯我大康边境的行为,有何看法?”
王树学不知道秦元沅怎么问起这个问题,但他还是如实回答自己的想法。
过去的大康本与琨柔保持着良好的贸易往来,可自从敏月县主劫杀案后,两国的关系便断崖式下跌,敏月县主的兄长当街斩杀大康商人一事,更是导致众多商人们不敢再入琨柔贸易,偏偏前年琨柔连续遭遇干旱和大雪,死了不少牛羊牲畜,再加上与大康贸易停滞,许多人穿衣吃饭都成了问题,如今多次进犯大康边境,无非是想多抢些粮食。
“所以王大人的意思是,他们只抢粮,不会再有更进一步的冒犯?”
“那倒未必。”王树学摇头道:“琨柔与北威一样,都有想吞掉富庶中原的狼子野心,只是过去没有显露出来罢了,他们清楚,我国与北威连战数年,如今正是疲弱的时候,这一年来他们不仅是在抢粮食,更是为了试探我们的底线。”
秦元沅露出一丝冷笑,说道:“但朝中许多官员却认为,琨柔只敢在边境附近游荡,是他们懦弱的表现,并认为他们不敢真正与大康开战。”
“唉,他们会有此自信,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王树学突然停住,没继续往下说。
秦元沅懂得他的顾虑,说道:“本宫明白,他们的自信多半来源于我国有一位战神,也就是我的那位皇兄罢。”
北伐之战从正朗十年开始,一直打到金隆五年,八年未决胜负,而秦元沅的皇兄,也就是安亲王秦元广,在回国后仅用一年就战胜北威的事迹,如今仍为百姓津津乐道,连大街上的孩童都在为他传唱歌谣。
“其实民间的传唱有些言过其实了。”王树学苦笑一声,“若无早几年战争对北威的消耗,安王殿下要战胜北威不会这般轻松,但有句话倒没说错,那位殿下是个军事奇才,琨柔不敢冒进,很大程度是因为安王殿下在北伐之战的余威尚存。”
“皇兄打仗确实有他独特的方法,加上他对北威也甚是了解,所以总能迅速作出准确的判断,但……”秦元沅表情阴沉下来,“他的作战方式太疯狂,那一年在他的统帅下,牺牲的兵将甚至比之前三年加起来都多。”
王树学叹息道:“安王殿下的作战方式利弊都很明显,陛下也明令他不准再用。无论如何,多年战争结束,表面上我们打了胜仗,可损失也十分惨痛,在短时间内,军事力量甚至难以恢复到北伐之前的一半水平,或许这就是陛下迟迟不愿直面琨柔问题的原因之一吧。”
“假设琨柔明天就向我国开战,王大人认为,此时我们最缺什么?”
王树学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才说:“这两年承皇恩福泽,多地风调雨顺,粮饷的供应倒没有太大问题,士兵不足,就调整征兵标准,也能凑凑,重点是,无将可用,虽说北伐之战后也出了不少将才,可真到了打仗的时候,数量远远不够,征再多的兵,却没有能带他们打仗的将,这是不行的。”
“那王大人可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算是有吧,唉,实不相瞒,臣一直在暗地里物色可用的人才,臣以为,民间隐藏着诸多高手,他们当中有不少人心怀抱负,又身怀绝技,却因为诸多限制未能被挖掘,无奈淹没在茫茫人海中,若是有办法将这些人收为我朝加以培养,定能成为我朝的一支有生力量。”
“原来如此,这倒是条好路子。”秦元沅赞许地点了点头,“民间诸多高手,本宫也有所耳闻,他们中有的不屑与朝廷为伍,但也有的想为国效力,却缺少一个在朝廷面前展示自己的机会,这么说来,王大人是想提议开放‘武科举’吗?”
王树学却是一脸疑惑:“武科举……?”
秦元沅一愣,“莫非王大人没有这个意思?”
王树学确实没有想过什么武科举,但秦元沅的话着实给他提了个醒。
数百年来,早在大康立国之前,朝廷便以科举选才取士,创造了诸多有名的文臣名士,而武臣,未必不可以。
他近几年一直托人拜访各地招贤纳武,但收效甚微,一直在想要如何才能更有效率的吸纳民间的高手,武科举,是个好主意!
他懊恼道:“臣真是老糊涂了,这么简单的法子之前怎么没想到!”他对秦元沅拱手道:“殿下,您可真是帮了臣一个大忙啊,臣想现在就回去拟制出一套章程来给陛下过目,请容臣先行告退!”
说罢不等秦元沅挽留就急急离开了。
王树学离去,秦元沅的目的也已达到,接下来,就等王大人将武科举的方案递到父皇桌案上,虽然这过程,可能不会顺利。
……
王树学离开后,黎兰总算可以去见秦元沅了。
秦元沅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几口茶,黎兰紧接着就走进来。
“殿下,属下回来了。”
见她这么快就回来,秦元沅有些意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问道:“怎么回来这么早?云姑娘呢?”
黎兰回答道:“殿下放心,一切顺利,云姑娘临时有私事要处理,怕误了殿下的期限,故委托属下先将这些送来。”
她从包裹里取出云思容给的那一沓纸,递交给秦元沅。
秦元沅看着那一沓纸。
这么多?
她接过,随手摊开查阅。
这沓纸大部分是描绘的图纸,仔细一看,竟然是夜上阁在贺州地下据点的平面图?!
第一张图纸是总图,描绘了地下据点的总体布局,并给每个密室设置了编号,余下图纸则是根据编号分类,更详细标注了各个密室的布置。
休息室、情报室、审讯室、牢房、武器室、指挥室等等,哪里长期有人看守,各个出入口在地面的位置等,都有专门的记号表示,清晰且一目了然。
这套图纸绘制的专业程度令人秦元沅感到诧异,若画得再精细些,几乎可以与工部司画的图纸媲美了。
她不会想到这得归功于云思容有个做建筑设计的叔叔,云思容跟着学过一些皮毛,虽然没本事做设计,但画个图纸还是基本合格的。
秦元沅继续翻看。
除了图纸以外,云思容还提交了文字汇报。
汇报上说,贺州据点是夜上阁的一个重要据点,她在这里查到不少信息,不仅包含贺州据点头目、小头目的身份姓名,连他们内部的通用暗号、行事规则、内部制度、联络点等等,甚至夜上阁在贺州以外还有哪些据点,居然也被扒了出来。
曾经尚明旭口中的那个“隐秘杀手组织”,仅仅过了不到一个月,在云思容笔下变得不再隐秘。
秦元沅惊疑得仔细翻看了很久。
这些情报太详细了,详细到让人怀疑是假的,但也正是太详细的,靠编很难能做到那么真实。
不过是让她去查夜上阁所在,却得了这般超乎想象的收获。
她用一种复杂的探究的眼神看向黎兰,问道:“她是如何做到的?”
黎兰完全能理解秦元沅现在的心情,哪怕是他们中最擅长情报的人,花上一年也未必能做到这种程度。
黎兰:“殿下感到难以相信是正常的,但她确实有这个能力。”
接下来,黎兰简单汇报了云思容在执行任务过程中的行动,当然包括她那奇异的妖法。
秦元沅:“……凭空消失的妖法?”
黎兰:“准确地说,她似乎有让别人看不见她的能力,正因如此,她能潜入常人难以探查的地方,以难以想象的效率,获得这些情报。”
紧接着,她又汇报了云思容一些其他情况,比如她还有一个神奇的钱袋,和一个能寻人的铁块,把秦元沅都要听晕了,找了椅子坐下。
黎兰很少见到秦元沅这样动荡的情绪表现,但她十分能理解,这些事换谁听了都无法保持镇定。
“云思容……我们似乎找到一个不得了的人。”秦元沅缓了缓,说道:“她明知我派了人暗中跟着,也未藏技,她故意表现出她的特殊才能,让我难以拒绝她。”
她到底是什么人?
秦元沅心里突然浮起某个猜测,若真如此……但可能吗?
罢了,胡思乱想也无济于事,她问黎兰:“她什么时候会到京城?”
黎兰回道:“属下让她5月前到京城,去金玉酒楼碰面。”
“很好,到时让明旭去与她接头,顺便让明旭转告她……”秦元沅说:“以后,她就是我相亲王府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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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