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泽林将遗嘱最后一页的内容念完,指腹轻轻摩挲着纸张边缘,而后将这份决定百亿资产归属的文件递向纪燕均。
纪燕均还维持着侧耳倾听的姿势,瞳孔微微放大,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这就…… 念完了?”
商泽林缓缓点头,指节分明的手悬在半空。
纪燕均猛地伸手夺过遗嘱,指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响,一目十行地扫过那些冰冷的条款。
他猛地抬头,喉结滚动了两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是说我爸有一百亿资产,只给我一半?那剩下的五十几亿,去哪里了?”
“其余部分,你父亲指定分配给谢希宁女士。” 商泽林的声音平稳无波,却像一颗石子砸进纪燕均的心湖。
“我不信!” 纪燕均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攥着遗嘱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指节凸起。
他又低头逐字逐句地核对,目光在落款日期上停顿,眉头拧成一个死结,语气里满是怀疑:“为什么这份遗嘱是我爸去世当天立的?他那个时候怎么可能还有精力改遗嘱?”
“你父亲去世前两小时,特意让我修改遗嘱。” 商泽林的声音低了些。
“为什么?” 纪燕均往前踏了一步,追问的声音又急又响,“还有,这个谢希宁是谁?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接连两个问题砸过来,商泽林原本不想多言。
逝者的心事本不该轻易向外人透露,但看着纪燕均眼底翻涌的怒火与慌乱,他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她是谢宴盛先生的女儿。你父亲当年和谢先生一起白手起家,现在的纪氏集团,最初有一半是谢先生的心血。可惜谢先生早逝...”
“就因为这个?” 纪燕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挥了挥手中的遗嘱,
“就因为他是我爸的朋友,就要分走五十几亿?这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做事的是谢宴盛,又不是他女儿!那个女人什么都没做过,凭什么拿这么多钱?”
一连串的质问砸来,商泽林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从何辩解。
他余光瞥见身后的儿子商陆,悄悄递了个眼色,商陆和纪燕均从小一起长大,或许他的话能让纪燕均冷静些。
商陆立刻会意,上前一步按住纪燕均的肩膀,语气带着安抚:“燕均,你先冷静点,听爸爸把话说完。”
纪燕均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盯着遗嘱上的数字,声音里满是不甘:“就算是报答,给一两千万还不够吗?五十几亿,这简直是把纪家的半壁江山拱手让人!”
“燕均,别说了。” 商泽林打断他,语气多了几分严肃,“你父亲的遗嘱写得很清楚,必须分给谢希宁女士五十亿。”
“够了!” 纪燕均猛地甩开商陆的手,眼神变得偏执,
“我爸当时肯定是意识不清醒!不然他怎么会在临死前改遗嘱?这种情况下立的遗嘱,我绝对不承认!”
他攥紧拳头,语气里满是狠劲:“我不会让那个女人占半点便宜,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那个叫谢希宁的,休想从纪家拿走一分钱!”
商陆见状,急忙伸手抢过遗嘱,生怕他做出冲动的事:“燕均,你别乱来!遗嘱上写得明明白白,不给她就是违法的!”
他看着纪燕均眼底的红血丝,心里满是疑惑。
曾经那个还算理智的发小,怎么会因为遗产变得如此失控?
纪燕均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违法?我今天倒要看看,烧了这张纸,能有什么事!”
说着,他转身冲向厨房,手指已经碰到了燃气灶的开关。
蓝色的火焰 “噗” 地一声燃起,他举起遗嘱就要往火上凑。
“燕均,你疯了!” 商陆快步追上,一把夺过遗嘱,同时关掉了燃气灶。
他捏着被火燎到边角的纸张,声音都在发颤:“损毁遗嘱是违法行为,要坐牢的!你清醒点!”
商泽林也急忙上前,看着纪燕均通红的眼睛,缓缓开口:“对,就算你烧了这一份,也没什么用。”
“为什么?” 纪燕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
“你父亲早就料到可能会有这种情况,所以让我准备了两份遗嘱。另一份,我锁在银行的保险柜里,很安全。”
商泽林的语气里带着歉意,却没有丝毫退让,
“抱歉,燕均。如果你来不打算执行遗嘱,我只能走法律程序,亲自把遗嘱交给谢希宁小姐,按照规定分配遗产。”
纪燕均往后捋了捋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转身盯着商泽林,语气里满是委屈与愤怒,
“叔叔,我们两家是世交,商家又是纪氏的家族律师,你为什么要帮外人?你认为她比我还重要吗?”
他想不通,明明自己才是纪家的继承人,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帮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 商泽林摇了摇头,眼神坚定。
商陆也在一旁补充:“燕均,你先别闹脾气。现在纪氏的核心账户都挂在叔叔名下,只有拿着遗嘱去银行,才能把钱转到你账户里。如果谢希宁拿不到她该得的,你也拿不到属于你的那一半。”
“真是…… 气死我了!” 纪燕均用力踢了一脚旁边的椅子,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沉默了几秒,胸口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些,最终还是妥协了:“好,我答应执行遗嘱。不过,你们必须带我去见那个谢希宁,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我爸在临死前特意改遗嘱!”
商泽林和商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无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或许让纪燕均亲眼见见谢希宁,能让他少些抵触。
当天下午,商陆开着车,载着纪燕均和商泽林往集市赶去。
车子停在尘土飞扬的路边,纪燕均看着眼前拥挤的集市,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嫌弃地脱下身上的高定西装,随手扔到后座,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领口的纽扣被他扯开两颗,露出几分不耐。
“那个女人就在这种地方?”
“就在集市后面的巷子里,开了家小理发店。” 商陆一边解释,一边解开安全带。
商泽林也跟着下车,看着纪燕均快步往集市里冲的背影,急忙喊道:“燕均,你慢点走,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可纪燕均根本没听进去,他拨开拥挤的人群,一路打听 ,终于在集市尽头的窄巷里找到了那家小店。
此时的谢希宁,还不知道一场风波正朝自己袭来。
她刚帮一位老街坊洗完头,手里还拿着湿漉漉的毛巾,正踮着脚往阳台上晒。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身上,给她的发梢镀上了一层金边。
晒完毛巾,她低头一看,发现阳台上妈妈种的几盆绿萝有些干枯,便顺手拿起墙角的水管,打开开关,清澈的水流顺着水管缓缓流出。
“小姐?”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试探性的呼喊,谢希宁以为是听错了,继续拿着水管给绿萝浇水,嘴里还哼着轻快的小调。
直到那声 “小姐” 又响了起来,而且比刚才更近了些,她才条件反射地转过身。
可她忘了,手里的水管还开着。清澈的水流 “哗啦” 一声,正好浇在纪燕均的脸上。
纪燕均被淋得猝不及防,头发和衬衫瞬间湿透,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滴。
他又惊又怒,伸手就要去抢水管,嘴里还吼着:“你干什么?!”
谢希宁以为他是来闹事的,也握紧了水管,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为什么闯进我店里?”
两人一人抓着水管的一端,谁也不肯放手。
清澈的水流不断溅在他们身上,纪燕均的白衬衫很快变得透明,谢希宁的袖子也湿了一大片。
“放手!” 纪燕均咬牙用力,终于从谢希宁手里抢过水管,“啪” 地一声关掉了开关。
谢希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误会了对方。
她看着纪燕均浑身湿透的模样,又看了看地上的水渍,脸颊瞬间红了,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讪讪地笑着:“对、对不起啊,我还以为你是……”
就在这时,商泽林和商陆也赶到了。
他们看着店里一片狼藉的景象,地上全是水,纪燕均和谢希宁都湿得像落汤鸡,一时间都愣住了。
商陆最先回过神,他看着纪燕均能吃人似的眼神,小心翼翼地问:“燕均,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湿成这样?”
谢希宁轻咳了一声,上前一步,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
“那个…… 是我误会了,以为他是来捣乱的,所以不小心把水浇到他身上了。”
她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递到纪燕均面前,又转头看向商泽林,转移话题问:“泽林叔叔,你们认识他吗?”
商泽林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清了清嗓子,指着纪燕均介绍,
“这位是纪先生的儿子,纪燕均。”
然后又转向纪燕均,语气里带着一丝谨慎:“燕均,她就是谢希宁,你爸爸的…… 好朋友谢宴盛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