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的诡计心肠 第17章 眼眸

现实已不存在的完好神像在这个往日幻境里最是显眼。鸟人鬼魂和他们为真，环境为假，阿满本不该怀疑到神像身上。

但无奈知道内情的她无法演出视而不见。

自那事之后，她可是真的虚弱得跟人类差不多。真的会死的哦！

触碰到神像的一瞬，虚幻过去尽数消散。就连跟他们同处一处的鸟人鬼魂们也被突然出现的空间漩涡吸入，打散到其他地方。

回到现实时间点，阿满一下就扑倒到了地上。肩头扛着的林不予和死死攥住的厌离也像仓鼠滚轮一般，咕噜噜向前打了两三圈滚。

眼前一黑，阿满已不知世界为何物。

“阿满！”林不予四肢快速爬动到她身边，手足无措想伸手搀扶起她。

可血一直从她口中和后背涌出，源源不绝。

一动，血流得更快了！

“咳咳……，你傻吗？没有治愈药剂？”

空气争先恐后涌入肺部，太过拥挤，厌离按耐不住咳嗽了起来。

余光瞥见林不予那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啧了一声，咳着不耐烦点了点她腰间的提灯。

想起提灯的空间纽，林不予恍然大悟。

急忙伸手向阿满的黑袍，左摸摸，右摸摸，什么也摸不到！

“讨厌鬼！快来帮我找找！阿满带得有！可我翻不到！“

林不予鼻尖浮出一点薄汗，眉梢打结。惊惶在黑袍的星云里摸索着，什么也找不到。

期盼转头看向厌离的眼神，似在求助。

厌离一下蹙起了眉，烦躁厌恶地瞪了她一眼，不情不愿挪了过来。

伸手触及花满的袍子内衬，一抹恍然闪过。

在林不予死活摸不到诀窍时，他的手半插入了众多星云中一朵旋转的金色星云内。

掏出低级治愈药剂，交到林不予手里，“快点灌下去，按这出血量，再过一分钟，就可以吃席了。”

“哦哦！”林不予慌忙扳开一瓶药剂的瓶塞，堵到阿满嘴里。抬高瓶尾，转头看向厌离寻求安慰，“你、你现在还挺幽默，这样就好了吗？”

厌离还是有点呛咳，闻言，翻了个白眼。不耐烦说：“怎么可能？！低级治愈药剂只能治外伤，你这都不知道？！”

“那、那怎么办啊？！！我之前没中多少羽毛，用通路汲取能量逼一逼就出来了。阿满可是昏过去了啊！！”

林不予又慌了，托着药剂瓶的手狠狠一抖，药水溢出来了些许。

扯着袖口擦去，她再次看向厌离，“你不是说你是队长吗？！队友的生命合该你保证吧？！接下来怎么办？！”

“还怎么办……”厌离沉重叹气，眼皮颓感下垂，指了指他们身处的环境，“还没发现？”

“发现什么……”经他一提醒，林不予看向四周。灰雾朦朦，是她很熟悉的景色。

“回来了……”林不予恍惚的眼神一亮，“阿满有救了！”

说着，她也不用顾虑太多。一把扛起地上的阿满，扯住厌离腕口就往前冲。

灰雾渐渐散去，她带着队友走到了光明。

林不予太在意阿满的伤势，目不旁顾冲向医师所。但被她扯着的厌离可没那么好心情了。

他是清醒的，没有接触林不予施放的反潜行术。

所以，他怎么也看见明灿的光亮了？

……

雾蒙蒙一片的黑暗，是阿满最熟悉的景色。

眼虽盲，可阿满耳明心亮。

从未有人能在目盲的她面前讨着好过，就算强过她千百倍的那几族的人也一样。

当然，她欺负欺负单独的个体还好，只要跑得快。可若时机判断不对一点儿，她总要挨上一顿狠揍。

真好啊……有族人帮衬什么的。

所以后来，她只找欺负过她却因各种缘故剩下小猫两三只的族群欺负。

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你为何欺负鼠兔一族？它们只剩三千族人了。”

一道不辨男女的声音在她近旁响起，恍惚一瞬，她好似听错了，是一道男声。

“你谁？”阿满当时的语气很冲，但不敢轻举妄动。

至高神统治下的基亚拉大陆虽寓意光明，但绝不是什么光明之所。神之目下，神造生灵们躲着祂欢歌艳舞，极尽奢靡之景。

她这条黑色小蛇自然就不讨喜了。

那些认识她的生灵偶尔路过，都会专门上来揍她一顿。自然的，她发现自己打不过任何一个专门来欺负她的人。

现在这个突兀搭话的虽奇怪，但也可能是换了玩法。

“我……嗯，叫伊克利普，一个……路过的羽巫族人。”

不可能，那个鼻子就差翘到天上的种族怎么可能过来跟她搭话！就算是事先欺负的步骤也不可能！

作为神创造出的第一族群，羽巫不容置疑地掌有天空。除却三大种族外，每个神造生灵都对羽巫的骄横有口难言。

毕竟……神是真的爱它们啊。

那样受尽宠爱，难以接受世界有生灵讨厌它们的种族，怎么可能声音平静地站在她极近处询问呢？

但感觉打不过，真的打不过。

阿满怂了，面不改色嗯了一声。

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该给这个一时兴起的“羽巫族伊克利普”说什么了。

“你为何欺负那些鼠兔族？”

这人真的不懂一点言辞艺术，她事先不回答不就是不想回答嘛！

就算不是羽巫，大概也是其他两大种族的？最合理的猜测是这个，但阿满莫名感觉不对。可到底哪里不对，她脑子想不到。

蛇没有眉毛，阿满只觉浑身鳞片都缩紧了，一股愤愤的郁气又压入了心底。

蛇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啪啪抽打着一旁小树苗的枝干。

不耐回答：“还为何？作为蛇类食谱上的种族，我欺负它们而不是吃了，已经算得上顾忌同为神造生灵的份了！

更别说这些欺软怕硬的小老鼠还爱聚众欺负我，我趁它们弱势欺负回去不可以？！你这个局外人倒来问我了？”

一向脑子迟钝，欺负都结束了才反应过来的阿满此时大脑宛如冲入了百丈灵光。嘴巴得吧得吧，就差喷面前的人一头唾沫了。

窝囊说完一切，阿满正等待着面前这人作祟。

毕竟基亚拉大陆虽有斗争，但不能直言，不能坦白，因为神不喜。

要是面前这人要大声宣扬，阿满发誓，就算打不过也得咬一口泄泄气。

可面前沉默了好一会儿，让她怀疑是不是已经离开了的人，却轻声向她道歉？是道歉吧？

“……我不知道这些，你可以原谅我的唐突吗？”

嗯……不是，是骑脸挑衅。

阿满吐舌发出嘶嘶叫声，压住内心涌涨的怒火，又憋屈表示原谅他。

这是他们三次交谈的第一次。

阿满知道自己现在正陷在梦境里，不如说不是梦的话，她怎么看见自己曾经万事不管的顶头上司了呢？明明根本没见过祂的样子……

由青涩少年转向青年的阶段，那股青涩的成熟向来很吸引阿满的注意力。

以虚拟实境上那些网友的说法来表述，大概她的取向就是少年感的爹？

跟面前梦境捏造的青年万分相符……

他拥有一头白色长发，眼睛偏向金棕。脸部轮廓清晰立体，五官天造。

是阿满在虚拟实境上也难以刷到的天人之姿，精致漂亮得像有人专门做局，对着她的XP狙击。

他微微张口，唇瓣轻碰，比她这个蜕皮万千次的蛇还要娇嫩。

他说：“好久不见，阿满。”

“啊是是，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近来如何啊？吃了没？睡了没？”

满口敷衍，阿满余光扫视梦境中的一片金光。想不出脑子怎么想的，居然从她储存丰富的记忆里提不出一个像样的相遇环境。

尽管她脑后已生反骨，对前上司恶意满满，也不该如此亏待自.己.(重音）的造物主啊？！

哈哈~真不是故意的哦~

“唔，阿满在找什么？”

“啊，你找什么我就找什么。”

叠加态，叠加态，统统都是叠加反答！

“我？我在找失落的神格碎片。你要帮我找吗？”

青年金棕色眼瞳纯稚，看起来更不像那个比她年龄还多不知道几倍的前上司了。

阿满快速瞥过他的眼睛，极力防止自己直视这张阴谋感满满的美貌脸蛋。顺带的，她到现在也想不通，当时祂为何幻做他来搭话呢？

“这个、就、就不了，我现在太弱了，只想一辈子生活在平和安全的地方，想必是碰不上您的东西的……”

满口谎言，是阿满生来就必须必备的技能。对上面前这个来者不善的帅哥，阿满也能自嘘，她绝对不可能演错！

“可阿满……你去了羽巫族地吧？”

“啊、啊？”阿满这下是真的惊愕了。

她确实去了羽巫族的遗迹，但……“不是羽巫族地吧？那里那么小，那么朴素，羽巫不是惯爱金银宝石吗？”

这句是说谎。

阿满“真诚”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没敢直视面前这个敲定为外来东西的玩意儿。

不动声色为自己辩护说：“羽巫族，根据流传下来的记载是这样。我只是找到一个石头遗迹，想搞点古物卖卖呀～”

是什么东西敢来找她要神格碎片？首先确定是那些认识她的生灵之一。

可当初混乱时不是死掉好多吗？活下来的不是重伤被她偷袭死亡，就是躲到她也不知道的深山老林。

按这些年的能量流动来说，应该早死了，或者扩散传续给后代了啊？

“这样啊……”青年轻叹。

他信了？！！

阿满猛抬头，眼睛顾不上顾忌猛盯面前的青年。

在他疑惑的回视中，阿满莫名在他眉心皱起的细弧里看到了几分委屈。

“我原还想着时机到了……羽巫族地却只剩薇薇安的后代，叫特林格的能跟我时不时有些联系。这次苏醒一看，他居然也变成了灵魂，还伤害你。所以我就跟着你离开了……”

不是他居然，而是死掉了。也不是跟着我，你个主体被封印，被觊觎的一丝神念装什么本体呢？压我呢是吧？！

天降或炸或奖的“大惊喜”压到头上，阿满后知后觉心跳得剧烈快速。但先于各种情绪出现的，是她本性里筹谋已久的一个想法。

确定这里确实是自己梦境的阿满心一横，果断悄摸动手，想把自己设想过的一个念头付诸了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