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凛没说话,转身看向江稚鱼,只是眼神像是蒙了一层水雾,让人捉摸不透:“我没事。”
夏日的天气总是多变,原本已经不下的雨又开始哗啦啦起来,冷风吹在身上,竟让人觉得有些冷。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包厢,江稚鱼像是个跟班小弟想要扶着前面大步疾驰的迟凛,奈何根本追不上。
司机早早就在门外等着了,江稚鱼上车后一把关上车门,两相静默,一路无言。
没过一会儿,司机将车开到地下车库,“迟总,您家到了,不过外面有些冷,需要给您……”
“不需要。”
说罢准备下车,只是伸手拉车把时却抓空了,他伸出手又试了一次才终于开了门。
就在车门就要关上时,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撑住门框,江稚鱼轻声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早些回去,江董还在家里等你。”
“不,我想送你。”江稚鱼拿着一件厚实点的衣服,直接披到迟凛身上,牵着人的手往前走去。
迟凛有些抗拒,想要把手从温热的掌心拿出来。
“别动。”江稚鱼的声音从耳边想起,“你乱动我就把你丢在这儿。”
听到这句“威胁”,迟凛莫名有一股心安,这小家伙儿还真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不过,他的手暖暖的,像个小太阳。
刚打开房门,江稚鱼二话不说就往里冲。
迟凛堵在门口,道:“你可以回去了。”
江稚鱼没说话,真是小气鬼,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那我走了。”
……
没过一会儿,传来关门的声音。
迟凛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他走了吗?
又过了十分钟,迟凛站起身往一旁的冰箱走去,如果不是他略显迟疑笨拙的动作,还真以为他是个正常人。
“砰”,一只玻璃杯从操作台上掉落在地上,碎片四分五裂摔了一地。
迟凛低头蹲下身打算去捡,可手却在地面上胡乱摸索。
眼看修长的手指就要摸到锋利的碎片,一只同样温暖的手抓住了他。
“让我来。”
“你没走?”
江稚鱼没说话,将迟凛扶到躺椅上,“没有。”转身拿起清扫工具把玻璃片收起来。
没一会,迟凛感觉到身边的位置一沉,是江稚鱼。
他想要伸出手摸摸对方的眼睛,到一半时又停了下来:“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迟凛没说话,那就是拒绝。
“你能不能别这么倔,生病了不就应该去医院吗?”
……
房间又回归寂静,最后江稚鱼没法子,又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老毛病了。”迟凛稍稍扭头,似乎不像继续这个话题,“和你没关系。”
江稚鱼:“那为什么不去医院?”
“不想。”
他的眼睛是儿时留下的隐疾,医生说是因为幼年的时候遭遇太强的光导致的,基本没有治愈的可能性。
一到阴雨天眼睛就会酸痛,再加上这几天应酬太多可能刺激了一下,才会间歇性失明,不过过几天自己了就会好了。
……
江稚鱼被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家里有药吗?”
迟凛摇头,“没有。”
江稚鱼:“……”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觉得自己再说话很可能会被气死在这。
迟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今天谢谢你,我现在有点困了,要去睡觉了,你自便。”说罢关上了卧室门。
江稚鱼坐在沙发上,看着周围的布置,目之所及都是黑色,好一个暗系风,和迟凛的性格真是一模一样。
黑色的沙发,黑色的窗帘,黑色的墙壁,纯纯像监狱一样。
江稚鱼忍不住打了个颤,这能力超群的人都是这样的吗?
这时肚子咕噜噜想起来,江稚鱼想到饭局上自己被何漳还有张信鸿那个家伙弄的没吃几口饭,又看向紧闭的房门,想到迟凛现在的情况,心里一紧,要不给他熬个醒酒汤?
他站起身来到冰箱前,被眼前的一幕惊了个底朝天,只见冰箱里别说是吃的,就连电都没插!
真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江稚鱼站在原地打开定位,好家伙,不看不知道,这偏僻的鬼地方怎么让迟凛找到了?
不在外卖配送区,打车也打不到,他的钱呢?在方安这么久连个好的小区都租不到吗?
最后江稚鱼拿出手机搜了搜附近最近的超市,还好,这个不算远,只有区区两千米。
他拿了把伞,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两个塑料袋套在脚上,关上门后就出发了。
迟凛躺在床上,听到门关上的声音,突然坐起身,走了吗?随后又躺下,也好,江稚鱼本来就不适合在他身边呆着。
要不是因为实习的原因,或许他们连一面都不会有。
迟凛闭上眼,可那张脸庞总是在脑海里回荡,生气炸毛的,撒娇装可怜的,一张又一张滑过。
他是不是对江稚鱼太过于严格了,怪不得人家怨自己。
模糊间,迟凛犹豫着伸出手,又放下。
外面只能听见哗哗哗雨声,那个小傻子,下着雨就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淋,明天会不会干脆请假不来了。
他那么讨厌上班,讨厌自己,想来是不会来了。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就在迟凛闭着眼睛要睡着的时候,门响了。
迟凛蓦地睁开眼睛。
这边江稚鱼拎着大包小包全部拿到门口,看到某个塑料袋里的东西,嘴角上扬,希望可以对迟凛有用。
就在他忙着把东西拎进厨房时,迟凛走了出来。
他没说话,只是走到饮水机前面看样子是渴了。
江稚鱼先他一步,将水加热到合适温度后倒在杯子里,然后牵着迟凛做到沙发上将杯子递给他。
“你先喝水暖暖,等一会做好饭了我再喊你。”说着把买的东西放到冰箱里,解开包装袋分类处理。
迟凛摸着手里的温水,轻抿一口:“你出去了?”
江稚鱼蹲地久了,觉得腿都麻麻的,干脆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对呀。”
说着打开一个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袋子,像献宝似的端到迟凛面前,往他怀里一塞:“这是药店给你开的眼贴,我把你的情况都和他说了,你放心用。”
迟凛接过眼贴,手却摸到了湿润的袖口,他一把抓住江稚鱼的手:“你淋湿了。”说着手往下摸向裤腿,很好,也是湿的。
江稚鱼滑溜溜地躲迟凛的手,随后大大咧咧地摸摸头发,“没事的,我可皮实了,再说了,夏天又不会感冒。”
然后又回到自己的“工位”上问道:“你想吃什么吗?今天我看你就没吃多少东西。”
“不过,我也不太会做饭,给你煮个饺子可以吗?”
“但是你不能吃蘸料,里面有辣椒哦。”
迟凛看似面无表情,微微发抖的手却出卖了他:“江稚鱼,我说了,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你不用这样可怜我。
江稚鱼一愣:“我知道。”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迟凛忍无可忍,直接站起身将江稚鱼拉起来。
“哎呀,你干嘛呀?我还没弄完呢?”
迟凛没说话,只是将人推到浴室里,哑着声音开口:“去洗澡。”
“不要,我现在还不想洗澡。”
迟凛没说话,手掌蹭过江稚鱼的发梢,头发湿得透透的,看样子是淋的不轻。
一股无名的怒意涌上心头,但更多的是怜惜:“你是傻子吗?出门不知道打伞?司机走了不会打车吗?”
江稚鱼默默辩解:“你家附近现在根本没有车。”
迟凛:“……”
“先去洗澡。”迟凛把人推进浴室,“浑身湿漉漉的,脏。”
江稚鱼白了他一眼,这个重度洁癖患者。
“洗就洗,我才不脏了你的地方。”
迟凛站在门外,听见里面传来水声,心里的弦终于放下一些,他回到客厅拿起眼贴,想到江稚鱼那个小身板冒着大雨出去,只觉得心跳砰砰砰加速,那抹熟悉的感觉再次涌现。
在浴室里冲了个热水澡,江稚鱼只觉得身心舒畅,只是他好像没有衣服??
这该怎么办?
江稚鱼把浴室门开了一条缝,没看到迟凛,没人,应该是去睡觉了吧?
“迟凛?”
没人回应。
那肯定是去睡觉了,想到迟凛现在眼睛看不见,退一万步说大家都是男人,光个身子怎么了。
江稚鱼拿了条毛巾擦擦头发,随后稍微裹着下半身推开门。
“浴巾浴巾,你在哪啊?”江稚鱼看了眼阳台,没有。
哪怕是夏天,可毕竟是雨天,风一吹还是冷的,江稚鱼浑身上下就一条到大腿根的毛巾,刚刚在浴室里的热气散去,双腿忍不住抖了抖。
靠,怎么有点冷啊。
他忍不住走到一旁把灯打开想要看仔细一点,灯光亮起,江稚鱼一声惊呼。
“你怎么在这儿!”
迟凛正坐在黑色皮质沙发中央,右腿翘在左腿,听到江稚鱼说话,漫不经心地往后一倚。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迟凛反问,然后看向江稚鱼:“你洗完了?”
江稚鱼咽了咽口水,想起来迟凛看不见,心里的惊慌消了几分,强压着心虚道:“洗完了。”
迟凛眉毛微挑,嘴角勾起一抹微小的弧度,也不再逗他:“吹风机在二楼。”
江稚鱼紧了紧毛巾,“哦哦哦,我……我这就去。”说罢踩着拖鞋“啪啪”走了。
看着他着急忙慌的样子以及“逃跑”时白皙的肌肤,迟凛心里莫名想笑,这位小少爷还真是与众不同。
随即拿起一旁的眼贴,既然买都买了,总不能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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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