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身 第5章 第5章

池穗是个聪明的小孩。在邬镇上学以后，就经常考第一名。只是在邬镇上学就不能经常回梅山了。在姨婆家寄住的日子里，池穗每天都很想念奶奶。

但是一般只有在寒暑假，她才有时间回到梅山和奶奶一起住。

七岁那年遇见的小少年是烙印在池穗心里的一个梅花印。梅山此后也从未下过那样大的雪，他也从未再回来过。

五年过去了，咩咩已经从小羊羔长成大羊了。曾经的那个脸蛋红扑扑的小女孩也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奶奶，今天吃什么？”池穗从门后面探出一个小脑袋，凑到奶奶面前，甜甜地问。她身上穿着奶奶给她做的淡黄色长裙，奶奶手巧，还在领口绣上一朵小小的红色梅花，让素色的长裙增色不少。

奶奶把锅盖一盖，沾水的手指在干净的围裙上擦了又擦，然后慈祥地笑着，眼角的皱纹埋入花白的头发里。她用宠溺的语气缓缓说道：“做小馋猫爱吃的鱼。”

“喵。”池穗鬼马地学着小猫叫声，“我就是奶奶的小猫咪。”

然后逗得奶奶哈哈大笑。

十二岁的这个暑假，池穗从邬镇回到梅山。在邬镇，她已经见识过了很多新奇的物事，但还是对梅山魂牵梦绕。

饭菜做好咯，是香喷喷的鱼汤。夏天的时候，梅山这里的溪流盛产一种叫“梅山鱼”的当地鱼种，肉质鲜美，唯一的缺点就是个头小，而且多刺。

池穗爱吃鱼，但又经常被鱼刺卡了喉咙，奶奶害怕池穗被鱼刺卡喉咙，便经常熬汤给池穗喝。

配上奶奶自制的风味佐料，梅山鱼汤简直好喝的不得了。池穗能就着鱼汤，一口气吃三碗白米饭。

吃完饭后，池穗会给奶奶洗碗，然后和奶奶讲讲在学校里发生的故事，讲她得了第一名，讲她参加了比赛，讲她有了好朋友，不再是像在梅山一样一个朋友也没有。奶奶也会乐呵呵地听她讲。这是属于祖孙俩除了睡前故事以外，最为亲密无间的时光。

再之后，她的饭后活动就是，带着咩咩去山上玩。她美其名曰；【探险】。

夏天的梅山，天朗气清。梅树盛开青翠的枝叶。地上全是软绵绵的草地。阳光洒在草坪上，毛茸茸又金灿灿的。许多昆虫栖息在野草之间。白天，这里会有纷飞的燕尾蝶，蓝色的磷粉又神秘又漂亮。夜晚，在这里，天气好的话，还可以看见萤火虫。

池穗每次都会让咩咩乖乖地待在一个地方吃草，吃完了咩咩自己就会在草地上睡一会，安静地等池穗带她回家。

小的时候，奶奶不允许池穗跑太远，害怕池穗找不到回家的路。池穗也很听话，从来不会走的很远。

但是，现在，她认为自己已经长大了许多。足够一个人去探险了。她是一个闲不住好奇心和探索欲的小姑娘。

每一年，她都会长大一点，每一年，她都会新发现梅山的一点奥秘。

12岁的她沿着梅山的山路往前走，白色的裙子在绿色的丛林间显得分外惹眼。她那一头金棕色的头发已经慢慢变深，变成棕褐色，但仍然还是蜷曲的。又长又多，如同海藻一般温柔地贴在她身后。

越往山上走，植被就越加稀疏，从大树到灌木，再到低伏着的草。视野一点一点开阔起来。

这时她突然看见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小庄园。

像是书上读到过的城堡那样。精致的栅栏上是一片攀附着的荆棘。在荆棘里面，是盛开的如火如荼的粉色蔷薇花。花瓣上还带着朝露。看上去鲜艳欲滴。

池穗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花卉，梅山一年四季只有梅花，她抱着罪过的心态，忍不住摘下一朵开放的最为热烈的蔷薇花。轻轻去闻花香的馥郁。甜甜的，润润的。

她轻轻把花别在她的头顶。

头顶五彩斑斓的玻璃折射出好看的光斑。

池穗轻轻推开了铁门。居然没有上锁。

喷泉上有一个小天使双手托腮，水珠从他的头顶漫灌，他在水里面玩的格外开心。池穗走到水边，她少女的容颜就倒映在水里。耳边的蔷薇花，使得她整个人都带着清丽以外的柔媚。

蔷薇花一路蔓延，热热烈烈，简直要往屋顶上去。这是一个有着年代感的房子，池穗暗暗想。

爬山虎贴着墙壁绕了好几圈。最后紧紧地缠绕住一座雕像上。池穗不认得这是什么雕像，只隐隐觉得像是希腊神话里的神明。

他们的身体被定格在一瞬间。男性的神明伸出手去触碰女性神明，女性神明却似乎要摆脱他的追逐似的，分外焦急地把手往天空伸去，她的指尖已经开出丛丛叠叠的枝叶。像是一出爱而不得的戏码。

池穗走到庄园的大门前。门虚虚掩着，像是从不曾期待会有什么来客发现它似的。

池穗扒着门往里面看了看。里面金灿灿的。

“你好，请问，有人吗？”池穗决定敲敲门。可是没有人回应她。

池穗壮着胆子，轻轻打开了门。

她惊叹了——

庄园里的一切都明晃晃的。灯光和琉璃点缀在一起，带着富丽的气息。她隐隐觉得自己像是灰姑娘进入了城堡。

高高的书架排了数列，上面全是书籍。各式各样的书籍。池穗忍不住发出惊叹。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脚步声——

旋转楼梯上，站着一个个子高高的少年。他神色恹恹，手里拿着一朵紫色的鸢尾花。看上去正在思考，是什么鸟类，把这支鸢尾花的种子带到这里的。

少女的声音让他不由得抬起头。

两个人四目相对。穿越五年的时光和风雪，他们的又遇见了。

少女棕褐色的头发上别了一朵鲜艳的蔷薇花，她微微褐色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小小的嘴巴微张。阳光从她背后落进来，穿落进这间许久不见天日的房子。她淡黄色的长裙染了光芒，发出金灿灿的光。

领口间的梅花仿佛在叫嚣：提醒着雪山梅花的第一次相遇。

楼庚一眼就认出了她。扯了扯嘴角：有点意思。

可是少女却全然没有认出眼前的少年就是那个匆匆一瞥的“庚庚”。

少年负手而立，旋转楼梯的墙壁上，是一片玻璃标本制成的墙，上面全是蝴蝶。萤蓝色的磷粉看上去危险又神秘。

光影落在少年身上。

“不好意思，打扰了。”池穗脸上蓦地一下烧起来，飞快地关上门，觉得自己冒犯了这间屋子的主人。然后匆匆落荒而逃。

直到跑出很远，她才敢偷偷地回过头。

可是，那个少年就站在二楼的阳台看她。嘴角噙着不知名的笑。

池穗有些愠恼地加快脚步。连耳边的那支蔷薇花跑掉了也不知道。

就像灰姑娘在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之前，匆匆落荒而逃遗落下的那枚水晶鞋一样。少女也遗落下了一支属于夏天的含苞欲放。

回到咩咩身边，咩咩还在安静地吃草。看见少女归来，快乐地叫了“咩咩”几声。池穗走过去，坐在草皮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顺顺咩咩的毛。

临着河岸，河水缓缓流淌。仿佛能带走一切烦心事。但少女却有了流水带不走的心事。

那个少年究竟是谁？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为什么……还带着笑容。

池穗小小的脑袋想不明白。

回到小木屋，奶奶已经做好了香喷喷的饭菜在等她。

“去哪里了，穗穗，奶奶找你半天也不见。”池麦把香喷喷的肉肠蒸熟了端到池穗面前。池穗拿起属于她的梅花小勺子，却一口也没有吃。她歪着脑袋，小小的牙齿却咬着银勺子发呆。

“想什么呢？”奶奶把饭盛好，看见池穗一口也没吃，于是轻轻敲了一下池穗的小脑袋瓜。

“哎哟。”池穗揉揉脑袋，回过神来，她刚想脱口而出关于梅山山顶那个神秘房子的事，又害怕告诉奶奶自己独自一人去了山顶会挨骂，于是思索半天，就换了一个提问方式：“奶奶，有一种好看的花，粉粉的，叶子上面还有小刺，不是开在树上的，是矮矮的，这种花叫什么啊？”

奶奶池麦盛饭的手一怔：“你去山上啦？”

“啊，没有没有。”池穗撒了个谎，她可不想惹奶奶生气，于是狡辩道，“我是书上看到的，觉得好奇，就问问奶奶。”然后池穗飞速地从书包里拿出纸和笔，画了一丛蔷薇。

她天资聪颖，小脑袋瓜转的快。蔷薇画的惟妙惟肖。她举起画，递给奶奶。

池麦把沾水的手指在围裙上擦了擦，接过画，然后舒展了眉头，在她身边坐下：“这个花啊，叫蔷薇。”

“蔷薇？怎么和奶奶的名字有点像。”池穗挠挠头。

池穗和奶奶在家都说方言，“蔷薇”一词在他们的方言里，念作“qimaihe”和“池麦”的读音很接近。

“是啊，奶奶的名字，就是蔷薇的意思。”奶奶脸上洋溢着复杂的神情，陷入深深的遐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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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