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事落星河 第3章 夜色迷踪

晚自习的铃声撕开暮色，江眠将最后一道数学题的解题步骤誊抄进错题本时，窗外的梧桐树已在路灯下投出婆娑的影。她合上笔盖，指尖残留着草莓牛奶糖的甜腻——那是陆昭趁着课间塞进她课桌的，糖纸里还裹着张字条：老地方的月亮比昨天圆。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明明灭灭。江眠抱着素描本走向操场，帆布鞋踩过满地银杏叶，发出细碎的脆响。秋千架在操场最角落，此刻正被月光镀上银边，铁链上不知何时缠满了星星灯，暖黄的光晕里，陆昭倚着锈迹斑斑的栏杆，指尖夹着未拆封的草莓牛奶。

“迟到七秒。”他扬了扬手腕上的电子表，表盘映出江眠泛红的脸。少年今天换了件黑色连帽衫，拉链只拉到胸口，露出半截银色锁骨链，脖颈处隐约可见一道淡粉色疤痕。他突然伸手，在江眠后退半步前将饮料塞进她怀里：“尝尝，新出的海盐味。”

易拉罐拉环弹开的瞬间，江眠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陆昭已经坐在秋千上，金属链条发出吱呀轻响：“给我画张速写？”他仰起头，月光顺着喉结滑进衣领，“要把星星灯和你的影子都画进去。”

铅笔尖刚触到纸面，远处传来几个男生的哄笑。江眠下意识转头，看见篮球场方向聚着一团人影，手机闪光灯在夜色中明灭。“别看他们。”陆昭突然起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扳过她的脸，指腹擦过她发烫的耳垂，“上周我拒绝了高三学姐的告白，现在整个年级都在传我有喜欢的人。”

素描本从膝头滑落。江眠弯腰去捡，却被陆昭抢先一步。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呼吸扫过她发顶：“他们猜得没错。”他忽然将她困在秋千架与自己之间，连帽衫的薄荷香混着少年热气扑面而来，“江眠，你说...被人盯着画画，心跳会不会加速？”

远处传来篮球砸地的闷响。江眠抬头，正对上陆昭琥珀色的眼睛，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他锁骨链晃了晃，轻轻撞在她素描本的封面上，发出细微的叮鸣。“其实今天中午，”他声音突然低下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手腕内侧，“在图书馆说的伤疤的事，是骗你的。”

江眠僵住。陆昭却笑了，虎牙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他拉起她的手，掌心贴着自己左胸：“真正的疤在这里。八岁那年妈妈走了，爸爸把自己锁在酒柜前，我抱着全家福在雨里站了整夜。”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后来我学会用拳头解决问题，直到...”他突然扣住她后颈，鼻尖相抵，“直到你画的那张素描，让我想把拳头换成画笔。”

星星灯突然闪烁两下，熄灭了。黑暗中，江眠听见自己剧烈的喘息声。陆昭的呼吸喷在她唇上，带着淡淡的薄荷味：“那天撞你不是意外。我观察了整整两周，算准你每天放学的路线，故意抱着篮球冲出来。”他轻笑出声，滚烫的唇擦过她颤抖的嘴角，“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光明正大地和你说话。”

操场铁门突然传来哐当巨响。陆昭猛地将江眠护在身后，衣料摩擦声中，几道手电筒光束扫过来。“陆昭！果然在这儿！”为首的男生晃着手电，“教导主任说你又翘晚自习！”

陆昭咒骂一声，抓起江眠的手就跑。风在耳边呼啸，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他们躲进学校废弃的器材室，身后传来追逐的脚步声。黑暗中，江眠撞上堆叠的软垫，陆昭及时撑住她身后的墙壁，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嘘。”陆昭用食指按住她嘴唇，另一只手摸索着打开手机电筒。昏黄的光线下，他额角沁出薄汗，眼底却燃着笑意：“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他忽然倾身，在她耳畔低语：“其实还有件事没告诉你——”他咬住她耳垂轻轻一扯，“我早就知道，你偷偷看了我三个月篮球赛。”

器材室外传来脚步声渐远的响动。江眠正要反驳，却被陆昭用吻封住了嘴。这个吻带着少年的青涩与炽热，草莓牛奶的甜味在唇齿间蔓延。当他终于松开时，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明天开始，我要光明正大地，牵你的手。”

月光从气窗漏进来，在陆昭后背投下菱形的光斑。江眠望着他眼中倒映的自己，突然觉得，那些藏在心底的暗恋，那些小心翼翼的目光，都在这个夜晚有了最温柔的回应。而操场角落的秋千架上，熄灭的星星灯正在等待下一次亮起，就像他们未完待续的故事，才刚刚开始。